第七章 視線

“你說什麼?”舜軒懷疑自己聽錯了,又重新對嶽潔問了一遍:“你是說阿昂消失了?”

“是……剛纔我就奇怪,鬧出那麼大動靜,他居然一直都沒有出現,他平時可是很喜歡湊熱鬧的人啊。於是我到他房間去看了看,結果一個人也沒有看到啊!”

他咬了咬牙說:“你們幾個,先把莫炎帶回他的房間去,沒收他的鑰匙,把他的房門給鎖上!其他人跟我一起去找阿昂!”

莫炎此刻還在被幾個男人壓制着,瘋狂地掙扎,但是聽到這句話,卻看起來大爲駭然地哀求道:“別,別把我關起來!不要!”

舜軒現在只想着沈昂的事情,根本沒時間理會莫炎了,簡單吩咐了一番後,就開始和其他幾人一起搜索。其實這個拂曉之館的設計是很規律的,不看平面圖也可以輕易地找到路。而且,房間的佈置也很簡單,能藏人的地方根本不多,甚至連儲藏室或者地下室之類的也沒有,如果找不到的話,沈昂難道是蒸發掉了不成?

而另一方面,莫炎被關入自己的房間後,趙峰拿着鑰匙關上門,說:“莫炎,抱歉了,你先待在裡面冷靜冷靜,食物我們會送進來的。”

接着,他就開始上鎖,而這時候,卻聽到莫炎幾乎是拼命一般地在擂打着門,並不斷地發出歇斯底里的喊叫:“別把我關在這!別把我關在這!”

莫炎此刻的行爲,和以前雖然不愛親近人,但還保持着起碼的禮貌的他相比,實在是判若兩人。這種反常,也令趙峰開始感覺到這個拂曉之館的確是個不能夠輕易進入的場所,難怪可以作爲A市的著名恐怖傳說之一。原本以爲通過多年的靈異現象研究,完全可以應付任何狀況,現在看來,恐怕他們幾個只是粗通皮毛而已,實際上根本就是外行人。

而莫炎此刻還是在不斷地擂門,甚至想用身體去撞擊,然而就在這時候,他忽然注意到了什麼,回頭一看,那副拼圖居然就在自己腳邊!

怎麼可能?自己剛纔明明把拼圖放在距離門很遠的一段距離,怎麼跑到這裡來了?他明明是鎖好了門再離開的!

而那隻眼睛,依舊凝視着莫炎,看起來已經有了極其明顯的變化,由原來的冰冷視線,開始變爲惡毒的眼神。光只是看着,似乎就不寒而慄了。

莫炎蹲下身子,撫摸着那副拼圖,喃喃自語道:“不,不要,不要那麼看着我……這不是我的錯,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沒有最後一塊拼圖的……別那麼看着我!”

他終於再也忍受不了,一腳把拼圖徹底打散,一時間大約兩百塊拼板散落在房間各處,而他這時候,彷彿才從魔障中甦醒一般,倚靠在門邊,渾身虛脫到幾乎沒有一點力氣,回憶之前自己凶神惡煞的樣子,怎麼也想不明白爲何他會那樣做?簡直好像是鬼上身一般。

不過,現在總算沒事了……

接着他就決定休息一會,於是躺倒了牀上,居然沒多久就睡着了。

“咳、咳……”

阿靜在吞藥的時候太心急,一下水嗆着了氣管,把不少水都咳了出來。

“這藥好奇怪,綠色的藥片,聞着一點味道也沒有啊,”紫魅捏着一粒如同糖球般大小的綠色藥片,好奇地問:“你怎麼做出來的啊?”

“這個是……商業機密……”阿靜好不容易纔止住了咳嗽,擦了擦嘴角的水跡,說:“多謝你了……感覺好多了。我的身體還必須支撐下去……直到我的死亡日期到來。在那以前,必須準備足夠的籌碼,才足以與宿命一搏。紫魅,有件事情想麻煩你。”

“嗯?什麼事情?”

“你用什麼辦法都可以……如果,童莫炎死了的話……你要想辦法把他的雙眼弄來給我,什麼辦法都可以……他的眼睛是我製作可以壓抑靈異能力,變換瞳色的最佳材料,這樣以後行動起來也就方便了。”

紫魅點點頭說:“好……好,我聽你的……你對能變換瞳色藥物的執着,是因爲你母親的死對吧?”

“沒錯……咳,咳……”她在服藥後,雖然有了血色,不過看起來身體還是有點不適應,她一邊咳嗽一邊說:“如果有這種藥水,咳,那麼像我父親那樣的人,就不會被視爲不祥之子,也就,咳,不會因此而失去身邊至親的人了……”

這時候,電話響了起來。她連忙接起來問:“是潤暗嗎?”

“嗯,龍嶽,下一個要死的人,名叫丘葉,她在照片上的位置是在……”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當莫炎再度醒來的時候,看了看錶,居然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他居然睡了那麼長的時間!而門口還放着兩份食物。

他匆匆扒了幾口飯,看着地面上散落的拼圖,始終還是感覺很不舒服,打算乾脆把它們全部扔掉算了。

但是接下來,他突然感覺到有點不對勁了。因爲喜歡玩拼圖,所以他平時總會去買上一大堆拼圖放在家裡面,這次是隨手拿了一盒就放在包裡出門了,當時根本沒怎麼注意。但是現在仔細回想起來,他記得當時拿的那一盒,似乎……畫面應該是動物!現在爲何成了一張人臉?

當時因爲他把拼板盒子上有着成品圖的蓋子拿掉了,所以他沒辦法知道拼圖拼出來是什麼樣子,以至於現在纔回憶了起來。

接着,他連忙去翻自己的包,居然又找到了一盒拼圖!裡面的拼圖粗略看了看,的確就是他最初拿的那盒拼圖!那麼,換句話說……

少了一塊拼板的這副拼圖……是從哪裡來的?

不……比那更重要的事情是……那真的是拼圖嗎?接着他突然想到,那副拼圖上的人臉,似乎很眼熟,在哪裡見到過呢?難道就因爲缺少了一隻眼睛,自己就想不起來了嗎?

他開始搜索自己的記憶庫,小時候因爲特異的體質,很多人都將他當作異類看待,根本沒有什麼友情可言。而好賭的父親在他五歲的時候,就帶他出入一些地下賭場,那個時候的他,根本不瞭解那些人爲何對幾個骰子的點數大小如此介意,還能因爲這個決定誰的錢可以給誰,這完全不能理解。

漸漸長大了一點後,他認識到賭博是不好的行爲,開始勸說父親,但每次都只能被毒打。母親太過軟弱,身體又不太好,從來也不阻止父親的行爲,不斷放任他。不過因爲自己的透視能力,父親倒是有賭必贏,否則以他的賭癮,說不定他們家早就傾家蕩產了。

但是父親依靠自己的透視能力所贏得的錢,根本不用在正經的投資或者是做生意上,而是胡亂地揮霍,根本不懂得節制,而且他好逸惡勞,可以依靠兒子作爲搖錢樹,他哪裡還會想去工作?如果自己拒絕去賭場,父親就會用盡各種方法威逼利誘,完全只是將自己作爲提款機看待。

終於有一天,他突然想到,如果告訴別人,父親是通過出老千的方式贏錢的,那麼就不可能再有一家賭場讓他進門了。於是某一天,他居然真的就在透視骰子的時候,說出了父親贏錢的秘密,當着賭場所有人的面!

這還了得?出老千自然是開賭場的人最爲痛恨的,而且父親出入的都是非法開辦的具有黑社會性質的地下賭場,多數都有些地方勢力,所以哪裡還會管什麼王法?自然是將他父親帶出賭場後,將其亂刀砍死!若非當時正好有一輛警車經過,莫炎也會被賭場的人給殺死。

父親最後被砍死時,他還記得那怨毒的神情,那雙眼睛……對了……他想起來了!

那些賭場的人,在砍他以前,其中一個人說,要先給他點教訓,看看他敢不敢再出老千,於是就把他的左眼給刺瞎了!當時他們還沒打算要他的命,但是後來父親對他們破口大罵,惹惱了他們,纔將他殺死的。

父親憎恨着自己……沒錯……他憎恨自己……

他終於想起來了,那副拼圖的人臉就是父親!那個他永遠也不想再看見的惡魔!爲什麼會這個樣子的?

忽然他感覺到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息開始充斥在這個房間裡,他仔細看了看周圍,立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裡只能斷斷續續地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不斷向牆角退去。

地上哪裡還是什麼拼圖碎片,分明是……一塊塊鮮血淋漓的肉塊!

“我……我恨你!是你把我當作搖錢樹的,你憑什麼回來找我報仇?不要……不要……”

他只看見地板上還滾落着一顆眼球,那顆眼球還是那樣筆直地瞪視着他,緊接着,地上的肉塊,居然全部都蠕動着爬行,漸漸地開始慢慢聚攏起來,逐漸在地上形成一張完整的人臉。

“你是魔鬼……你不是我父親!”莫炎剛說了這句話,突然就感覺喉嚨裡堵住了什麼東西,拼命咳嗽起來。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他再重新看向那張血肉模糊的人臉,卻發現……那裡已經變回了一張普通的拼圖!只是缺少了一塊而已!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欠你任何東西!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不是我刺瞎的,不要來問我要!”莫炎似乎完全沒有了自己的意識,彷彿精神被什麼東西操縱了一般。他死死地盯着那副拼圖,就這樣對峙着。那拼圖上的畫面,的確是他父親,而且,是滿臉是血的父親!而那個空缺的眼眶部分,也似乎在往外冒血!那到底是拼圖裡的血,還是拼圖外的血,莫炎已經分辨不出來了……

“你出不來的,我不會讓你出來!”

接着他將手深入自己的眼眶,接着咬了咬牙,狂吼了一聲,居然挖出了自己的左眼眼球!他挖出眼球后,似乎沒有任何的痛楚,而是把這顆眼球給塞到了那個空缺了一塊拼圖的縫隙裡面!

“你出不來的了……我出不來的……”

莫炎已經完全沒有了理智可言,而已經空無一物的眼眶處,還在不斷地向下低落鮮血,而莫炎卻反而拼命地大笑起來。

“我不會讓你把我帶到那個世界去的……不會……你出不來了……你出不來了……”

接着,他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而聽到他的慘叫聲後,舜軒他們都跑到他的房間前,將門打開,而他們看到的是令人感到驚恐萬分的一幕,莫炎的一隻眼睛裡居然是一個凹陷的空洞,鮮血已經將他身體周邊染紅。再不想辦法止血,他必死無疑!

“喂,快……快點想辦法止血啊!你們誰帶了急救的設備?”

雖然大家手忙腳亂地想要辦法,但是這裡實在條件有限,血根本就止不住,隨着出血量的不斷增加,最終莫炎還是斷了氣。

此刻是……午夜零點。

潤麗預感會死兩個人的第三天開始了。

五人全部都恐懼地看着此刻的莫炎,大家幾乎都是連大氣也不敢出。

“報警……得報警啊……”丘葉第一個這樣說道:“這,這是謀殺啊,喂,是這樣吧?你們說話啊!”

“不管是不是謀殺,報警是不可能辦得到的,我們沒有可以向外界聯繫的途徑。”瑞欣是最鎮定的一個人,她仔細看了看莫炎的屍體,說:“如果這是謀殺,那就是純粹的密室殺人啊……持有鑰匙的站長,是在和我談話的時候,一起聽到慘叫的。我倒比較傾向自殺……你們看,他的右手手掌心的血跡似乎太多了點吧?雖然眼珠被挖掉再捂住傷口也有可能,但是你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部分的血跡最爲集中,不可能有人在眼珠挖掉後還刻意把手指伸進凹陷的眼眶裡吧?”

“你……你是說他是自己把眼珠挖出來的?這怎麼可能呢?他爲何要那麼做?”舜軒對這個結論感到很不可思議。

“你們還記得嗎?他當時一直在說要找最後一塊拼圖吧?但是,好奇怪啊,”瑞欣說這話的時候還特意注意了下週圍,說道:“那拼圖在哪裡呢?”

“是不是這副啊?”趙峰翻了翻莫炎的包,找出了那副動物拼圖,打開看了看說:“不過,完全沒有拼過啊。不過應該就是這副吧?”

瑞欣湊過來看了看,斬釘截鐵地說:“不,不是這副。那天我看過他在拼圖。這些拼圖碎片粗略看下來是一羣動物,但我記得那天他拼的是一個人像。那副拼圖到哪裡去了?”

丘葉此刻已經是嚇得幾乎哭出來了,她實在不理解,拼圖什麼的有什麼關係啊?而且,現在沈昂也失蹤了……剩下來的五個人會怎麼樣?想到這裡,她猛地拿起一把椅子就跑出房間,向門口衝去!她要逃走,絕對不要再留在這裡!

她對着大門猛砸了好幾下,卻都是毫無反應。

“沒用的,”瑞欣走過來攔住她說:“我們找不到阿昂後不是嘗試過撞門嗎?這門是打不破的,牆壁就更不用說了,除非我們身上有電鋸或者炸彈,否則根本出不去。”

丘葉卻如同沒有聽到一般,還是在繼續砸門,她已經什麼也顧不得了,一個大活人居然在一個封閉的館內消失掉,而被鎖在房間裡的莫炎居然莫名其妙地挖出自己的眼珠死去,再加上那張詭異的照片,她絕對不想再在這裡待一分鐘!

丘葉她從出生到現在,幾乎都不斷遭遇靈異現象,她能活到今天,連自己都感覺不可思議。大概還只有三歲的時候,她就會在晚上聽到女人的哭聲;和同學一起走着走着,就會邁入莫名其妙的地方,和自己原先所在地都至少有幾公里的距離;再大一點,她經常能在鏡子裡面看到莫名其妙的身影。

因爲她經常遭遇靈異事件,所以破格加入了網站的工作組中。本以爲和一羣對靈異有經驗的人在一起,就算還是會碰到鬼,至少也互相有個照應,沒想到那個有超能力的少年居然也死了……她知道,再在這裡待下去,自己遲早都會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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