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麗,那個叫古進的人,就由你幫忙查了,我會和阿靜一起去市郊找寧先生。”
這天早晨,潤暗起得很早,並且還特意打扮梳洗了一番,甚至還罕見地打了根領帶,潤麗還以爲他要去出席什麼正式場合的宴會呢,不過一聽他說原來是要和任靜一起出去,頓時笑嘻嘻地說:“哥,之前不還是稱呼任小姐嗎?現在怎麼變‘阿靜’了?”
“多嘴……愛怎麼叫是你哥的自由!好了,拜託你了,有了預感就立即告訴我。嗯……對了,爲防止上次的情況出現,我們約定一個暗號如何?到時候你在說預感的時候,必須要先說一句‘黑峰’,然後再說時限。”
潤麗一聽到他這句話,立時想起上次那件事情,頓時渾身瑟縮起來,想到那個僞裝成自己的東西曾經進過這個家,就難免不寒而慄。於是她匆匆點了點頭。
潤暗在離開家以前,還特意關照了潤麗一句:“記住,潤麗,你只負責給我提供時間數據,絕對,絕對不要加入任何的具體行動。我是真的很擔心你,這七年來,我一直想盡辦法在保護你。”
保護你……讓你活下去……
潤麗看着哥哥那無比堅定的神情,似乎讀懂了什麼,點了點頭。
來到樓下的時候,任靜的車子已經等在那裡很久了。
“抱歉了,阿靜,遲到了一會兒吧?”他一邊打開車門,一邊致歉,而任靜的反應則不大,反而倒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沒關係……今天就可以見到父親名單上的第三人了,我本來預計要再過一年左右才能找到他的。想想看吧,當初爲了找你們兄妹就花費了我三年時間。”
三年……
潤暗突然感覺到這是一個可怕的巧合。
阿靜的母親遭遇鬼魂襲擊而死去是在三年以前,而他和潤麗搬到這個城市來,也是在三年前,時間上居然如此吻合,難道真的只是純粹的偶然嗎?而在阿靜的父親失蹤後,她的外祖父就在這個城市幫她買下了一棟房子……
莫非一切都是冥冥中受到了某種力量的操縱?難道他和阿靜的相遇並非是偶然?不禁他回憶起了幾天前,在她家的經歷。
“我終究太過天真了,歐雪雁的死證明,我們不能夠以這樣微薄的靈異能力來對抗那些冤魂厲鬼,以凡人的身軀和智慧,只會被其玩弄於股掌之間,到最後還是會讓預感如期展開。所以,提升靈異能力是目前的當務之急。我帶你到地下室來。”
接着,任靜就帶着潤暗來到了她家的地下室內,那裡居然寬敞到難以想象,大約有三分之二個足球場那麼大吧。地下室有各種房間,有些地方擺放着古怪的儀器,而另一些地方則有着許多藥品和試劑,其中最誇張的是一個四面都是鏡子的房間。在那裡,不管從哪裡看去,都能夠見到無限個自己的身影。根據任靜自己所說,如果有一天靈異能力達到了相當的高峰,就能在那無限的自己中,看到什麼。聽着還真是怪嚇人的。
“這個地下室的製造有一部分是參考了父親的筆記內容,還有一部分是通過我搜集的資料作爲原理。不過大部分的研究都還沒有結果,這三年來,我的靈異能力提升得也不明顯。不過你不一樣,你的體質是天生的,所以可以發揮得比我更好。”
首先,進入了那個放滿了看似化學藥品的房間,那裡擺滿了試管、燒杯和酒精燈,看着怎麼都類似一個化學實驗室,而在一邊的櫃子裡也鎖了許多化學藥品。
“這是我試製的藥水,”她拿起一根試管,說:“我已經喝過了,是一種可以在短時間內對靈異能力進行提升的藥品,不過效果並不明顯,在你身上就不知道了。原理是可以通過藥品來刺激身體的潛在基因,將體質中未被開發出來的能力逐漸……其實也是以科學爲基礎的,對於靈異能力這種玄之又玄的存在,是否真的有效還待驗證,不過目前還沒有什麼副作用。你要不要考慮喝下去?這是比較速成的方法,也許在你身上會體現出副作用來。”
潤暗皺着眉頭看着這管綠色的液體,噁心的感覺不斷上涌。聽她的口氣,她也不確定這藥會有什麼作用,頓時搖了搖頭:“算了吧,速成的方法往往要付出較高代價,還是從基礎開始吧。”
“好吧……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
接着,她帶着潤暗走進了一個房間。在那個房間裡,幾乎什麼也沒有,只有四個角落,放了一個似乎是用塑膠製造的人偶,看起來也比較粗糙,完全面無表情,長得也都差不多。
“本來想考慮蠟像的,但是成本比較高,所以就用人偶替代了。”她搬來一張椅子放在正中央,然後對潤暗說:“這個方法是父親筆記內提供的,首先你坐在椅子上,然後我會把門鎖上,這個房間的燈開關是在外面的,我一旦關掉燈,你就要置身一片黑暗中。然後……你要以這樣的姿態一直坐在這裡,不吃不喝……直到,你能聽到室內發出聲音爲止,一旦有了聲音,並且確認來自於角落,你大聲喊,因爲這個房間裡我已經裝了竊聽器。如果開燈後,發現人偶的位置移動,那就證明你的靈異能力開始被激活了。”
潤暗聽了,臉色幾乎慘白。這不是變相地在等着見鬼嗎?
“我說……要這樣還不如去玩碟仙呢這樣子不是很危險嗎?”
“那麼你就喝下剛纔的藥吧,二選一……”
潤暗看着這個房間,一時也不知道哪一個方法比較保險些。但就在這時,想到歐雪雁那變形扭曲的屍體,想到未來處於極度危險中的自己和妹妹,他咬了咬牙,現在這種時候,怎麼可以去計較哪種方法比較安全?如果現在就恐懼的話,那未來該怎麼辦?他攥緊了拳頭,說:“好吧,我就待在這個房間裡面……不過,人偶真的會活動起來嗎?”
“我也曾經試過,結果大約二十多個小時後,就聽到了聲音,然後我就拿鑰匙自動開了門。結果,人偶的位置確實移動了……我可沒騙你哦,這是真的。”
意思是說,就連沒有天生靈異體質的任靜也可以做到,那麼潤暗就更加不可能會有問題了?於是他決定接受。
“當然,話還是要和你說清楚,危險性絕對是有的。我不保證到時候,你一定可以活下來。如果你死在這裡的話,那麼也就代表着你的靈異才能也不過如此。”
這話怎麼那麼像是日本動漫裡那些試煉考驗時的臺詞啊?
不管怎樣,潤暗決定還是接受,如果他確實有靈異能力,那麼必然可以做到這一點。
被鎖在這個四面都是人偶的房間裡面,潤暗的心確實也一陣猛跳過,不過過去大約半個小時後,他也逐漸冷靜了下來。
沒什麼可怕的……他這樣安慰着自己。過去自己就是隻知道一味逃避,纔始終被命運玩弄,如今,唯有迎頭直上,才能獲得一線生機。
是的……唯有這樣……
因爲手機也被拿走,根本無法知道周圍的時間。這個房間造得也很絕,一絲光也透不進來,所以即便過去那麼長時間,周圍依舊是一片黑暗。
潤暗的耳朵始終注意着四周,此刻就算是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他也會注意到。但是,四周只是單純死一般的靜寂。
和外界完全隔絕的情況下,他不知不覺地度過了好幾個小時,甚至開始發起困來,而且一直也沒有吃飯喝水,體力上也有些疲乏,何況周圍又是黑暗的環境,眼皮居然開始不爭氣地打起架來。
“怎,怎麼發起困來了……真是的,不能睡……”
他哪裡知道外面此時已經接近午夜零點,不困纔是咄咄怪事了。儘管他已經盡力睜着眼睛,甚至還擺動手臂活動,但是倦意襲來也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不久,他終於敵不過瞌睡蟲一輪輪的攻勢,徹底地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揉了揉眼睛醒了過來,然而……
他感覺有東西壓在自己身上!
“真沒想到你當時居然睡着了呢。”
在前往寧洛家的路上,任靜還不忘調侃潤暗幾句。
“不過你要是再晚醒來幾分鐘,也許你現在就不能坐在我身邊了。”
潤暗苦着臉說:“真是詭異……我說那個人偶不會是你趁我睡着放我身上的吧?”
“你開什麼玩笑,如果是那樣,難道我不怕弄醒你啊?再說我爲什麼要那麼做?”
雖然知道潤暗並不是認真地這樣說,不過任靜還是感覺又好氣又好笑。潤暗倒是心情放鬆了些,看着窗外逐漸變得鬱鬱蔥蔥的景色,感慨地說:“在城市裡除了高樓還是高樓,根本看不到地平線,市郊這裡倒還好,沒怎麼被大量開發,空氣也很新鮮呢。這個城市因爲是位於沿海區域,漁業也很發達,如果是這裡的農家,也許會有很新鮮的海鮮,或許可以考慮買點回去給潤麗嚐嚐。”
“我說你啊……還真是沒有緊張感……”
對阿靜來說,尋找到他這樣的夥伴,也算是一件幸事吧……她還記得那一天人偶房間實驗結束後,在臨別時,她對潤暗說:“有件事情,想拜託你。”
“什麼?你說吧。”
“我們今後……不僅是合作關係,也是生死與共的夥伴,以後,你就別叫我‘任小姐’了。聽起來很見外啊,沒有夥伴的感覺。你……叫我‘阿靜’怎麼樣?自從我母親去世,父親失蹤後,就再也沒聽任何人那麼叫我了……”
“嗯……好啊,那麼,再見,阿靜!”
潤暗很爽快地就答應了。他現在對阿靜的爲人也有所瞭解,對她也很有好感,所以也樂於以夥伴的口吻稱呼她。同時也和她約好了去見寧洛的日期。本來潤暗是打算先打電話去和對方說一聲的,但是抄着電話號碼的那張紙怎麼也找不到了。原來那個告訴他寧洛地址的編輯也調派到外地的分社去了。所以,只有直接去冒昧打擾了。
寧洛似乎對具有靈異能力的人是很有興趣的,所以到時候他應該也會歡迎阿靜吧?
眼前不遠處,就是那棟房子了。下了車後,他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房子看起來有些敗破,庭院內的樹木也都枯萎了,他記得寧洛很注意保養這些植物的啊。不詳的預感開始在他心頭升起。
走到鐵門前,他立即發現鎖被弄開了,難道說是小偷?但是更震撼的事情還在後面,他往地上一看,居然發現了……
“怎麼,怎麼會是……”阿靜蹲下身子,看着這痕跡。
“應該……就是昨天留下的,怎麼會……”
二人迅速推開門,衝進房間內。裡面空無一人,然而那道痕跡卻一直指引着他們,沿着這痕跡,他們找到了它的終點……不,應該說是起點更恰當些。
“你看,這上面有一個明顯的手印,因爲旁邊都是灰塵,只有這裡沒有聚集。剛纔我也發現了,門口到走廊盡頭的地方,有幾個破損的蜘蛛網,地上也有腳印,可見有人來過,而且應該就在最近。但是……這道痕跡……這道血痕到底是怎麼回事?”
二人此刻正站在樓梯拐角處的那幅畫的前面,畫中是一個書房,潤暗一眼就認出這是這棟房子內的房間,而在書房的中央的地板上,則有一攤鮮血,那鮮血延伸到畫的邊緣。
讀者們該注意到什麼地方不對了吧?沒錯,那個本該存在於畫中的女鬼……不見了!
然而更恐怖的還在後面!
那延伸到畫的邊緣的血跡,居然蔓延到了現實中!那血跡從畫框上開始,一直延伸到了畫的外面,然後順着樓梯,一直朝向大門口!而且,這血跡隱約形成了一個爬行着的人的輪廓!
“啊!”
忽然阿靜抱住頭蹲了下來,然後她感覺頭嗡嗡作響,緊接着,她所預感到的關鍵詞在腦海裡閃現了出來。
“鬼畫……鬼畫就是這次的關鍵詞嗎?”
同一時間,古進正在家裡面無所事事地吃着泡麪。昨天去了那個怪怪的屋子,到現在心裡都不舒服到極點,今天也不用去實習單位,就一個人待在家裡了。他本來就是外地來的學生,父母也都不在本市,一個人租了這間公寓,每個月父母都會匯款過來。
“真是……早知道就不聽躍真的慫恿去了,還說什麼這是體驗男人風格的時刻。誰會吃飽飯沒事做去那種陰氣森森的房子,還男人風格……少來了,還不是想在小楓面前扮酷啊,都什麼年代了,還那麼老套!”
這方便麪吃久了,味道也變得如同嚼蠟一般,不過對於獨身一人住在公寓裡的他來說,這是最省力也最便宜的食品了,而且他也選了不少牌子的方便麪。
將最後一根麪條嚥了下去後,他將方便麪盒隨手甩在地上,接着就躺在牀上。這個房間實在亂得有如狗窩一般,地上堆滿了廢舊的報紙和餐巾,書架也是凌亂不堪,塞滿了漫畫和影碟。
“唉……難得休息一天,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出去的話天氣又太冷,最近也沒有好看的電影,”他不時嘆着氣,捏着牀上那堆已經三天沒洗的臭襪子。
“一個人住真的是不方便啊……早知道當初租公寓就找個室友了。”古進想了想,單位裡面有沒有誰可以和自己合租呢?他記得有幾個人也是因爲外地來,暫時找不到房子,至今還住在學校的宿舍,不過在那個地方打水和洗澡都不方便,而且還要排隊。
這個時候,突然電話鈴聲響了起來。他立刻跳起來,左右環顧,大概一分鐘後才從一堆發黃的口袋書堆裡找到了電話。
“喂,誰啊?”
“古進嗎?我是羅廣明。”
“哦,你啊,有什麼事情?難道想約我打籃球?可以啊……”
“你這個子還打什麼籃球,傳給你你都接不住,搞不好一堆人裡都找不到你呦……”
古進頓時對着話筒罵道:“死羅廣明,昨晚還沒數落夠我啊?要是來說這些廢話,那恕我沒時間奉陪!”
“好了……跟你開個玩笑,那麼激動幹嘛?是這樣的,後天我可能要加班,不過已經和躍真約好了去唱卡拉OK,不如你幫我代班?放心,不會讓你白做的,事後我請你吃飯吧。”
古進聽到“代班”二字,已經是一個頭兩個大,哪裡還會考慮,一口回絕:“免了,我還是喜歡待在家裡。”
“哎呦,還在爲剛纔的玩笑生氣啊?對不起了,下次大家打籃球叫上你好了吧?到時候請你吃飯,菜你隨便點,工資我還是存了一點的。畢竟和躍真一個禮拜以前就約好了,就連包廂都訂好了,現在不去,多掃興啊。怎麼樣?”
“切……我考慮考慮,晚點再答覆你。”
說完,也不管羅廣明怎麼說,直接就掛了電話。
好啊……去唱卡拉OK,都不叫上我?我就不去,看你們怎麼辦!
夜晚,他被強烈的尿意催醒,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起身披上一件衣服朝着廁所走去。出來以後,因爲迷迷糊糊地閉着眼睛,本來該回房間的,居然走到了玄關那裡,然後一頭撞在了大門口,這才清醒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這一撞,他的左眼,正好對準了門上的貓眼。
而就在睜開眼睛的剎那,他看見了令他魂飛魄散的一幕。
在他門前,是條長長的走廊,盡頭有一個拐角可以下樓梯,因爲現在大家都使用電梯,那裡都很少有人走動。現在大概是凌晨左右吧。
而就在拐角處,他居然看見,一個渾身是鮮血、披頭散髮的女人正佇立在那裡,筆直地對着他家的大門!而且……而且……
那個女人,像極了那幅畫裡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