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豐到現在,還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個女人的話語。
那個名叫聞紫魅的女人的話。
“你們遭到了詛咒。如果想繼續活下去的話,必須聽我的安排。”
根據她的要求,儘可能不去接觸任何存在着鐘錶的地方。
諾索蘭公司,是以根本不存在的樓房爲基礎構造的一個虛空空間。如今的G市,已經被這個虛空空間完全入侵,而化爲一個時間紊亂的地帶。
但,現在那個女人,卻和他們失去了聯繫。
而現在,志龍死了。
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幾個小時以前。
他來到志龍家中,想和他商討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
羅志龍,是昔日的公司開發部部長路深槐的秘書。
和自己一樣,他當初也感覺到了,那個名叫願姬的克隆人被殺害以後,那份潛藏在建築物中的詭異感,開始變得更加強烈起來。
“到底該怎麼終結她的詛咒?公孫願姬的詛咒?”
當他剛跨進志龍家內,還來不及打招呼,就看見眼睛裡佈滿紅絲的羅志龍,一臉神經質地對他咆哮着:“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
“夠了吧……別再說了,我也不想死。”元豐關上門,脫掉鞋子,說:“聞紫魅也許是遭遇了什麼不測吧。這個詛咒的確存在着,我們就是接下來被輪到的人。”
以實驗爲目的製造克隆人的這種行爲,當時身爲公司生物技術總監的元豐曾經也從道德的角度去考慮過是否正確。但是使用克隆人來試驗,是用來衡量靈異體質和遺傳基因之間關聯的最佳手段。而通過諾索蘭公司幕後強大的生物技術,如果可以找出這種關聯的規律,就可以量產出具有靈異體質的人類。
“這是報應……嗎?”
無視倫理,不顧及克隆人本身的感受,單純把他們作爲實驗品看待,這種做法,公孫願姬即使死了也不原諒他們,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爲自己那時候正好到了G市來,恐怕自己現在也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元豐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
“聽好了……無論如何,我們得找到公孫願姬的遺體,然後將她入土爲安,這樣,或許詛咒就可以終結。所以,必須要找到那個男人,找到公孫涯!”
公孫涯,是唯晶的親生父親。
他是,一個密教的信徒。
羅志龍也想了起來:“那個密教,似乎是叫做鬼眼教吧……是一個在南宋時期創立的,極其古老的密教了。真不明白爲什麼那麼奇怪的宗教可以延續到現代……”羅志龍在說到這裡的時候,又問:“我記得,當初公孫……簡唯晶小姐之所以在幼年期就表現出特異的體質,似乎就和她父親信奉的那個密教有關聯吧?”
“是的呢。”元豐繼續回憶着:“公孫涯這個男人,原本只是一個民俗學者,在研究古代民間傳說的時候,接觸到了鬼眼教的信徒,居然被深深吸引。那個時候,簡唯晶都還沒有出生。而從那天起,他就一直在家中的牆壁上懸掛着一個卷軸。那個卷軸畫着一隻巨大的,很駭人的眼睛。那眼睛……”
“是紫色的。我聽說過。”
“嗯……簡唯晶在出生之後,每日公孫涯都讓她看着那隻恐怖的眼睛,聽說那個卷軸,是鬼眼教的第一任教主,所畫的‘陰陽鬼眼’。這鬼眼被灌注了靈異的惡咒。而遺留至現代的一共有十二張,公孫涯能夠擁有這卷軸,可見他在教中的地位。”
受到那捲軸中暗藏的惡咒的影響,唯晶在還是嬰兒之時,就屢屢變得異常。她經常,會露出嬰兒不該擁有的表情,例如……憎惡。
當她露出這種異常的表情時,她的母親隋雲希就會很驚恐。但是公孫涯卻還是持續讓唯晶看那張卷軸。
隋雲希最後因爲無法再度忍受公孫涯的異常舉動,選擇和他離婚。
願姬死後,公孫涯聯繫了公司,要求取得願姬的遺體。
而元豐答應了。
因爲……他深深地恐懼着,死去的願姬的怨恨!
“但是……怎麼找到那個叫公孫涯的人?而且,他如果不在G市的話,”羅志龍想到這一點就很害怕:“我們就無法找到他了!”
G市現在是禁錮着所有被詛咒者的一個籠子,他們所有人,都不會產生出想離開G市的想法,即便知道待在這裡一定會死。
“他應該在G市。鬼眼教這個密教的活動地點就是在G市,所以……”
“萬一他不在呢?”
“如果不在的話……再說吧。”
公孫涯住在G市的什麼地方是一個謎,唯今之計,自然就是去尋找隋雲希,向她問公孫涯的地址,二人雖然離婚,但畢竟因爲唯晶的緣故,或許還有聯絡也說不定。
“我聯繫了遠志。等一會他就會開車來接我們。我們三個一起去找隋雲希。”元豐因爲無法戴手錶,在志龍家也看不到任何鐘錶,因此只能大約地估算時間。
但就在這個時候……
“你怎麼了,志龍,出那麼多汗?”
現在是一月,最高氣溫也不過十幾度左右,可是羅志龍的臉上,全不知何時不斷滲出水來。即使說是緊張而流出的汗,也未免太多了一點,因爲現在他的整張臉都是如同剛在水盆裡浸過一般。
還不等羅志龍反應過來,他的襯衫上的前胸部位,出現了一片很大的水漬。繼而,那水漬不斷擴大,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接着,元豐難以置信地看到,羅志龍張開嘴要說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而更多的水,無緣無故地從他身上流出來,地上已經完全被水浸溼了。
“志龍……你,你到底怎麼了?”
羅志龍看起來很是痛苦,因爲他的臉憋得紫青,上前一把抓住元豐拼命地想要說話,但他無論如何努力也發不出音來。
元豐當機立斷,解開羅志龍的襯衫鈕釦,想要尋找那些水的來源。他的身上已經完全被水所覆蓋,並且還不斷地往外淌出,就猶如是從他體內分泌出來的一般。
“這……這是什麼怪病?不,莫非……這就是詛咒?”
羅志龍的臉,完全沒有了血色。
他停止了呼吸。
一個大活人,居然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死在自己面前!
地板上的水,已經積起了大約兩釐米!
回憶結束後,在他眼前的,是一個俊朗的青年,以及……昔日公司的開發部部長,路深槐。
“我向你介紹一下,元總監……不,現在該稱呼你爲元先生了。”深槐指着潤暗說道:“這位伊潤暗先生,瞭解很多有關靈異現象的事情,對於你的詛咒,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元豐到現在,還很難抹去幾個小時前的恐怖畫面。這詛咒,來得毫無預兆,就這樣降臨在一個人身上,而且,沒有反抗的餘地!就在志龍死去的同時,自己過去的得力助手,張遠志也死了。理由是相同的……也是溺死!
但是,人的身體怎麼會在沒有水的環境下,莫名其妙地溺死?
他當時完全懵了,就這樣逃離了志龍家,也根本沒有報警。不知道該怎麼做的他,忽然想起了那家靈異網站冥府之門。於是,給他們打了電話進行聯繫。也許,他們能夠給予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裡,是冥府之門網站的辦公室。他的話被人所相信,並且進行了覈實,溺死的屍體已經被發現了,而潤暗也完全相信元豐的話。
又是詛咒!只是,這次的情況變得很棘手。
即使是有形的鬼魂,潤暗也根本不可能對付得了,何況是無形的威脅?這就和當初唐英瑄受到的虛像詛咒一樣,根本沒有任何辦法逃避!
“說起來的話……你瞭解到的還有多少人?你們諾索蘭公司殘存下來的人?”潤暗打算先集中所有被詛咒者,再擬定對策。無論如何,他都要解開鬼眼背後的謎團,找到可以重新獲得鬼眼的方法。
“算上我的話,還有五個人。”他說到這裡,忽然對深槐說:“路部長,嗯,我習慣了這麼叫你,你現在又沒有接觸簡文爍和隋雲希呢?我必須要找到簡唯晶的親生父親公孫涯才行!因爲……公孫願姬的遺體,就在他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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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因爲信仰密教而瘋狂的男人……不可能讓自己的女兒得到安息!必須要好好地安葬公孫願姬,才能夠終結這個詛咒!這就是元豐的想法。
當然,潤暗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這並非源於公孫願姬一個人的詛咒,而是來自於整個異度空間的恐怖威脅。
“爸爸他在哪裡,我也不知道。”
一個輕柔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去。
而元豐整個人都站了起來,拼命蜷縮到牆角,眼睛睜得大大的,說:“願……願姬!”
他看到的,是唯晶。但是,因爲二人完全相同的容貌,讓自己一瞬間產生了對方就是化爲厲鬼的願姬的錯覺。
“不是的,我不是願姬。”唯晶正要解釋,在她身後的一個英俊青年,也引起了元豐的注意。
“鐵……鐵慕鏡?”
慕鏡看着這個昔日不斷觀察着他們的男人,元豐,眼神中那已經逐漸隱沒的冰冷再度浮現了出來。
“你剛纔說……願姬的遺體……在唯晶的父親那邊?”
一直不知道願姬遺體的下落,始終是慕鏡的一個遺憾,但,現在這個遺憾,可以得到彌補了。
而這時候,元豐也漸漸明白到,眼前的這個女人其實是簡唯晶。
大街上,一陣凜冽的風吹來,阿靜又是一陣拼命的咳嗽。
她不想待在家裡空等消息,打算先去蒿霖家裡,她現在應該在家,路程反正也不遠。無論如何,她……
現在極度恐懼一個人待在家裡。
潤麗今天出去找那個琉璃了,現在家裡只有她一個人。這種寂寥感讓她完全無法適應。
她沒想到,自己其實如此強烈地恐懼着這個詛咒。
儘管圍着圍巾,但是咳嗽還是止不住。
來到一個十字路口的紅燈停下時,忽然,一輛非常豪華的轎車停在她面前。
“打算去哪裡?要不要我載你一程?任靜小姐?”
阿靜睜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搖下的車窗裡,那張熟悉的清秀面孔。
“怎麼了?不認識我了?”
這是一個年紀和阿靜差不多的男子。
“我怎麼可能忘記你呢……”
此刻,許多的回憶涌上了阿靜的心頭。
“已經,有三年沒見了呢……伯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