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部主管戰戰兢兢的立在霍俊澤的辦公桌前面,身後站着的是那幾名船員,他們的頭一個比一個低得厲害,恨不得像個蘿蔔一樣倒栽進地裡。
霍俊澤也不開口,就這麼坐在辦公桌前看着沈副總交上來的彙報文件。
雖說平日裡大家都害怕霍俊澤開口——因爲多半是教訓人,可此時此刻人事部主管深刻的覺得霍總不開口更讓人害怕好嗎!
辦公室裡的氣氛壓抑倒了極點,像是灌滿了水銀。
人事部主管是真的害怕霍俊澤現在不說話,一會兒暴起直接把自己給開了。他一家老小可還指望着他這個飯碗過日子呢,這麼優厚的工作待遇除了霍氏,就真的再也找不到第二家了啊!
“霍,霍總……”人事部主管覺得要主動承認錯誤,給自己留點兒餘地,以免讓霍俊澤來處置的話,說不定結果更糟糕,“這次我確實存在工作上的失誤,我沒有,沒有好好傳達公司對員工態度的要求、以至於釀成了現在的大禍。我……”
“你知道因爲這幾個人的失誤,讓霍氏承擔了多少錢的虧損嗎?”霍俊澤終於肯開口了。
人事部主管的心直接拔涼拔涼的。
但那不是他的管轄範圍,公司到底承擔了多少虧損,他也不清楚。
“不知道?那我給你算算。”霍俊澤合上筆帽,語氣異常平靜,“和菲洛斯的那筆訂單就有八千萬,再加上航運的成本,保險費,進出口的稅……如果保險公司那邊不肯賠償的話,所有的虧損就全部要由霍氏承擔。”
霍俊澤每說一句話,那幾人的面色就蒼白一分。
八千多萬,這對幾個工薪階層的人來說,都是完全無法支付得起的金額。或者說,他們努力一輩子,不吃不喝,也賺不到那麼多的錢。
“而八千萬,霍氏需要再花多少的時間去賺取相應的利潤進行沖銷,你們有算過嗎?”霍俊澤還是那副不鹹不淡的語氣,好像在說一個和自己完全不相關的事情,“時間就是金錢。這八千萬的單子也是花了一個團隊很長一段時間的心血,才簽下來的。”
“所以你們不妨想想,這個虧損真的只是表面的八千萬嗎?”霍俊澤站起身。
那幾名船員完全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如果時間能倒流的話,他們就算是再難,也要把自己應盡的職責盡到。
“霍總……”人事部主管面如金箔,“我……”
我什麼呢?他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現在看來,被開除都是從輕發落了。
“當然了,事情的責任也不全在你身上。”霍俊澤話鋒一轉,“今年的年終獎就別想了,另外扣除兩個月的薪資。此外,讓陳副主管和你職位調換。”
“是,是!謝謝霍總!”人事部主管都快哭出來了。
這麼大的損失,沒有被開除就是萬幸了。
“你們幾個人是實打實的失責。”霍俊澤說,“自己去財務部門把這個月的工資領了就離開。”
那幾個船員也不敢有怨言,只能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霍俊澤長舒了一口氣。
剛放鬆了每幾秒,辦公室的門就又被敲響了。
“進。”霍俊澤沉聲道。
沈副總探了個頭進來,感受一下氣氛。見沒人,他才推開門走進來。
“又有什麼事?”霍俊澤的語氣裡隱隱有些不耐,“一次性說完。”
“就一件事。”沈副總把打印出來的函件放到了霍俊澤的面前,“菲洛斯發來函件,還是揪着我們不放,說要起訴我們。”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菲洛斯公司就像是一條緊緊相追的惡狼,一點兒鬆懈的機會都不給霍俊澤。
但轉換一下思維來看,對方並沒有做錯什麼,都是合情合理的。如果霍氏是他們的話,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霍俊澤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了。保險那邊還沒有解決?”
“沒有。而且致遠已經買了媒體,披露了咱們公司員工過失的事情了。現在事情正在發酵當中。”沈副總說。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這一天裡,聽到的壞消息實在是太多,一向容易着急上火的沈副總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語氣居然很平靜,好似在說他今晚吃炙烤鰻魚飯一樣自然。
“輿論怎麼說?”霍俊澤邊問邊調出了網頁,搜索新聞。
“說什麼的都有,大部分是覺得要我們賠償損失,也有人幸災樂禍,說霍氏終於栽跟頭了。”沈副總說,“總之是一羣說話不用負責的烏合之衆。”
網頁上出現了搜索結果。
從新聞的表述上來看,致遠完完全全成爲了一個被霍氏這樣的大公司壓着的小公司,處在弱勢地位,明明站理,但是霍氏卻不肯賠償他們的損失。致遠表示自己也沒什麼辦法,只能拖着。
“希望霍俊澤能夠拔下那九牛身上的一根毛,賠償我們公司的損失吧。”
新聞上,致遠公司的負責人苦笑着說道。
這下,鍋不僅推給了霍氏,甚至直接推到了霍俊澤身上。
一時間,霍俊澤身上要承擔壓力就大了很多。
致遠的新聞稿把霍氏推到了公衆的眼前。如果這個時候霍俊澤選擇賠償的話,那麼就相當於變相承認了損失是由於自己員工的過失造成的。
到時候保險公司一定也會抓住這個漏洞,更加義正言辭的不予以賠償。
進而,菲洛斯那邊的損失也需要賠償。
一損俱損。
可致遠之前和霍氏簽訂了航運合同,霍氏確實有保證他們貨物完整性的義務。這也是無法逃避的事實。
怎麼做都是要栽跟頭的。
致遠這是在逼迫霍俊澤做選擇,而且是對霍氏最不利的那個選擇。
霍俊澤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
半晌,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說道:“聯繫致遠公司的負責人,就說霍氏願意賠償他們此次航運中遭受的所有損失。”
“可這樣不就正着了他的道了?”沈副總擰着眉頭說道。
霍俊澤嘆了口氣,“不管造成多大的虧損,霍氏的公司形象能保住纔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