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界,凡淞被傳送到了一處不知名森林中。隨着神器的啓動,凡淞感受到丹田中仙元上產生了一股強大的封印,使得他如今就同一個凡人一般,無法提聚仙元力。同時一段神識在他腦中閃現,那便是神器的主人留下的歷練規則。通過考驗的兩個條件滿足一個便可勝出,一是修爲恢復到真仙,自行引動飛昇劫,而後回到上界。二是在凡界經過九百八十年,每二十年一次劫難,每兩百年一次天劫,活下來也算通過。凡淞恍然大悟,功力被封卻要渡劫,前面歷練的衆人不死纔怪。
凡凇雖然有地圖,但是沒有參照物,因此也是不知道自己身在碧心城附近的樹林。碧心城因爲附近開採出了一塊半米見方大的無暇玉碧精髓而得名。該城位於天華大陸北部,北部山巒起伏,礦脈極多。連同西部遼闊的草原都是樑王朝的疆土,而東周的疆域內南方氣候宜人,東方靠海,海邊產的珍珠圓潤個大,價值堪比上好碧玉。凡淞能在此等地方降臨也算是運氣極佳,這等重城自然治安極好,消息也極靈通,正適合他暫住。
簡單觀察了周圍的環境後,凡淞敏捷的跳上了樹幹,幾次騰挪後便站在了近十米高樹梢上,雖然仙元被封,但是身體的活性、體質都沒有下降。凡淞看了看東方隱約有一座城市,然後放出了信號彈,和他自己預料的一樣,沒有任何的迴應。三個人隨機傳送到凡界如此大的疆域中,幾乎是不可能在出現在一起的。
對於這樣的情況凡淞並不在意,於仙器法寶爲伍的他早已經習慣了孤獨。跳下樹梢後,凡凇沒有往城市的方向走去,卻是往西,因爲他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常年研習陣法的凡淞心思非常慎密,如此濃郁的血腥一定不是修真者間的戰鬥,而凡人對自己的威脅並不大,因此他並不害怕。加上凡淞也需要跟凡人接觸一下,因此他沿着血腥往西走去。
不遠的楊樹上釘着一支短箭,凡凇拿到手裡就迅速做出了判斷。這隻箭是弩發出的,從釘入之深可以判斷是在距楊樹僅五米之處發射的,而整支箭只在箭頭上帶着一絲鮮血,應該是射偏了。最後,空氣中如此淡淡的血腥表明了此處只是戰鬥開始的地方。
再往前十米,地上顯得凌亂了許多,斷折的箭、帶血的獵刀散落在地上。人的,動物的足跡凌亂的遍佈了林間的草地。獵人的腳印最多也最凌亂,這說明他們獵物很難對付,而防身的獵刀都丟在了地上,來不及拾回,因此凡淞判斷獵人的情況可能不太妙。動物的足跡是犬科,狗或者狼都有可能,很有可能是開智期的妖獸,普通的動物是不可能能把獵人逼到如此地步。
看到這裡,凡淞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微笑,變成獵物的獵人嗎?既然成爲了獵人,那麼總有一天會變成獵物吧。如果是仙宗之人,自然不會如此幸災樂禍,甚至還會救這些獵人,但是凡淞是上界散修聯盟天夕城的人,成長環境註定了凡淞會有如此的心理。
天夕城成立不過三千餘年,天夕城成立那年,柏侯夕同妖族昆玄、敖緒、鬆壑雲、黃擎天等高手屠殺仙宗弟子近三千人,而後更成爲了上界第四大勢力。這導火線就是赤霄仙宗的人暗中大量屠殺靈獸族取內膽煉藥。也正是這一役,差點引發了上界的全面戰爭,使得神界不得不從中干預,設立這一個凡界歷練來平復時局。
柏侯夕四兄弟都是凡凇崇拜的偶像,他對於赤霄仙宗這種強盜行徑自然很反感,在他看來,赤霄劍宗死傷是咎由自取,仙人沒有屠殺異族的權利,獵人狩獵自然也應該各安天命。所謂天生萬物以養人不過是人們一廂情願的想法。獵人捕獵雖然算不得錯誤,但是對方反抗也是理所當然,對於沒有嚴格對錯界限的事情,凡淞理所當然的按照自己的喜好選擇了幫助妖獸。開智期的妖獸智慧不下於凡人,所以不會主動攻擊如此多的人類,而且是武器配備全面、人多勢衆的獵人。對於發動攻擊的獵人,凡淞沒有絲毫的同情心。
血腥味越來越濃了,地上有了連續的血跡,而一雙獵人的腳印比剛纔深了許多,左腳印下陷三寸,右腳一寸,看腳印的深度像是一個人負擔了兩個人的重量,凡淞的腦中浮現出了一個獵人右手持刀,左手架着同伴前行的畫面。
傷亡慘重啊,凡凇臉上帶着幸災樂禍的笑容。沿着戰鬥的痕跡向前走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魁梧的大漢,頹廢倒在一棵楊樹下。他的脖子被利器破開了一道極深的口子,左腿上雖然滿是血跡但是沒有傷口。顯然,剛纔正是他扶着受傷的同伴走到了這裡,凡淞很疑惑他居然死在受傷的同伴之前。
凡凇不必細想,透過灌木叢,他發現了其餘的幾個獵人,一個年輕人躺在地上,同樣是一擊斷喉,胸前的衣服完好無損,但是卻有一蓬血濺在上面,如同一朵血色的牡丹,綻放在他的胸口,從上面那淡淡的靈氣可以判斷出這是妖獸的血。看來是兩敗俱傷,凡淞心中做出了簡單的判斷。
附近還有一個握着弩的年輕人倒在地上,是頸骨斷折。他手中的弩箭沒來得及發射出,也許只是晚了一個剎那,但這卻決定了他的命運。
然後凡淞的目光投向了唯一的倖存者,一個頭發有些灰白的獵人。這個老獵人還在還在苦苦掙扎着,從他的目光裡,凡淞看到了不甘和仇恨。
鮮血染紅了他半個身子,早先受傷的地方,已經顯現出了黑褐之色,凡淞第一次知道,人血乾枯後的眼神是那麼的刺眼。老獵人腿傷和腹部的傷勢讓他流失了大量的血液,使得他的臉上顯出了病態的蒼白。同時凡凇也看到了這個殺死四個獵人的動物,一隻如成年狼一般強壯的黑狗,準確說是妖獸。
從動物到妖獸,再到修妖者,這一段過程是非常漫長的。修煉等級爲最初級的開智期,然後是化形期,元靈期,出竅期,合體期,洞虛期,空冥期,渡劫期,大成期,然後飛昇成爲妖靈。而凡人修真對應的九時期是築基期,洗髓期,金丹期,出竅期,合體期,洞虛期,空冥期,渡劫期,大成期。這個開智後期的妖獸經能夠吸收天地間靈氣進行修煉了,自然不再算是普通的動物了,否則一隻普通的動物如何能夠將一隊獵人逼到如此地步呢。
凡凇默默觀察起了那妖獸的傷勢。最重的傷是腹部的一道傷口,雖然不太深,但是卻極長。可想而知,它要想攻擊人的要害,便要凌空跳起,腹部便暴露在敵人面前,受傷也是在所難免的。拿弩的青年被妖獸瞬間撞斷了脖子,沒有來得及發力,而且如果他拿的是獵刀,此刻妖獸可能已經失血而死了。
黑狗烈空在對最後一個敵人發出攻擊後便俯身在地上休息,連番的拼鬥和失血讓它覺得很疲憊,甚至沒有力氣去解決最後一個敵人的性命。而它在努力積蓄力量,因爲它的視野中又出現了一個人,這是它自從開智期以來,最艱苦的一戰,它從未如此近的感受到死亡的威脅。敵人的數量和實力遠遠超出了它所能應付的範圍。此刻它也只能盡力在積攢一次攻擊所需的體力。
烈空死死的盯着這個人,看着他把地上一個死去獵人的衣服撕成一條條的,然後一步步的靠近它。烈空沒有急於攻擊,因爲它只有一次攻擊的機會,它的身體已經透支的很厲害了,腹部的傷口還在不斷的流着血……
凡凇把一個獵人的衣服撕成條狀,逐步走向烈空和老獵人所在的地方。見到凡淞,頭髮灰白的獵人心中一陣激動,生的希望又燃起在他的腦海,他懂得包紮,這個人要來救我了,如果能夠止血和儘快回到城裡,我就能活下去。終究我這條老命又撿回來了,當了一輩子獵人,也許我該退隱了……正當他剛要說謝謝時,凡凇卻從他身邊徑直走了過去,彷彿沒有看見他一般。
凡淞走到烈空身邊,一邊俯下身子,一邊飛快的用左手按在了妖獸頸部的關節上,而這一刻,正是烈空準備突襲的那一剎那。而烈空如果要強行起身,唯一的結果就是頸骨骨折。所以此刻烈空發覺自己無法攻擊了,自己的命運完全掌握在這個白髮的男子手上。
凡凇臉上露出了友好的笑容,望着烈空那血色的雙眼輕輕的說道:“我先給你處理下傷口,別亂動。”說着凡凇用布條熟練的包紮好了烈空後腿的箭傷。猶豫了一下,左手離開了烈空的頸部。
凡淞蹲在烈空身前,上半身都處在烈空的攻擊範圍內,由於烈空腹部的傷口太大,凡淞無法用一隻手沒法處理,而且烈空修練到半妖之體智慧同凡人接近,是非判斷能力還是有的,想到這裡,凡淞將按住烈空的手鬆開了。
烈空緊繃的肌肉放鬆了下來,只是眼神依舊非常冰冷,一時間兩個人一隻妖獸都沉默着。凡凇默默的給烈空止血,處理傷口。這時獵人臉色愈加蒼白,生命彷彿就快流淌到了盡頭,“你是什麼人,爲什麼要幫一頭畜生?”獵人不甘的說道,他非常不解,同時恨死了殺死他兩個徒弟一個侄子的烈空。
“你犧牲了三個同伴,最後也難逃一死,但是要不是你拖累了他們,死的只會你一個,而他們也是聽命於你的吧,如果不是你錯誤的命令,你們四個都會活的好好的。”凡凇隨手丟掉剩餘的布條,走到獵人身邊不屑的說道,“還有,它是妖獸,處在比凡人要高一級的修真者的地位,所以,把你那自以爲是的稱呼改一改吧。”
凡淞說完不再理一臉震驚的老獵人,轉而對黑煉說道:“我還有事情要先走一步了,後會有期。”凡凇對着烈空笑了笑,轉而向來路走去。
回想着凡淞剛纔的話語,烈空呆呆的沒有說話,凡人肯定是不知道修真者這個稱呼的,而修真者連止血之術都不懂得施展,可能嗎?
凡淞走了兩步後,突然想起來似乎還沒有互通姓名,於是對黑煉說道:“我叫凡凇,忘記問了,你叫什麼名字。”除了師弟凡星,凡凇並沒有真正的朋友,凡星一心努力修行,而凡淞熱衷於煉器,因此兩人很少能碰在一起。至於其他人,包括昆烈和厲虎跟凡淞都沒有什麼交往,因此凡淞習慣了孤獨。
如今,凡淞在下界有一個新的開始,沒有篆符的研究計劃,沒有仙器訂單,凡淞的全部就是遊歷,因此他想要在下界感受一下陌生而又嚮往的友情。眼下,他便對這個烈空有着很大興趣。想要結交於他。
同時在凡淞看來,這樣強悍的妖獸只要傳授其一套不錯的修妖法訣,那絕對可以成爲他在凡界的一大助臂。凡淞知道這種高傲的妖獸不是一點恩惠就能收買的,這時候提出反而有依恩索報的嫌疑。所以凡凇沒有心急,只是報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烈空。”烈空只報出了自己的名字,他的朋友告訴過他修行前期的妖獸實力太弱,一定要隱藏自己,最重要的就是不能隨便展現妖獸的特徵,比如人言。否則就會有修真者喊着除魔衛道追殺自己。烈空猶豫了一下還是報出了名字,他第一次跟陌生人說話,報了名字就再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而此刻凡凇說了句後會有期,便走遠了,烈空看了看凡凇消失的方向便往自己洞穴走去。老獵人身上的兩處傷口仍在流着血,最多再有一頓飯的時間就會失血而死,因此烈空也不想再出手。
凡凇從他師尊柏侯夕那學到了很多社交的經驗,儘管如此,少與人打交道的他還是缺乏經驗。他如果一直仔細觀察烈空的眼神就會發現,烈空對於凡凇剛纔露的那一手,已經相當佩服了。同時凡淞如此近的距離下解除了對烈空的控制,用雙手給他包紮也讓烈空對他產生了極大的好感。隨着凡淞緩緩的走出綠蔭遮天的碧楊林步入凡人城市,他的凡界歷練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