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凡淞將一套適合凡人的步法和劍法寫成冊交給樑雲,同時囑咐道:“現在樑都情況還算不錯,大部分事情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我和雪嘯、烈空出去轉轉,你好好練這兩本秘籍,小成後在天華大陸自保絕無問題。”
言畢凡淞招呼兩人一起向外走去,走到門口又補充道,“記住,求人不如求己。你要學會自己決策,還有想想如何處理你的秘密,這秘籍你可以自己一個人練,也可以傳給別人,你自己看着辦吧。”說完三人便出了流雲府,留下了苦苦思索的樑雲。
走在樑都繁華的街道上,凡淞默默感受着凡人安寧的生活,同時笑着對兩人說道:“我們在樑都城裡好好轉轉,看有沒有什麼隱世的高手可以結交,要面對紫陽、赤霄兩個宗派,光憑我們三個是遠遠不夠的。”顯然,凡淞還沒有把清風師兄弟當作可信賴的夥伴,他沒有天真的認爲僅靠一個許諾可以博得三人的忠心。
雪嘯和烈空均點頭應是,這修真者的爭鬥,人數雖然是次要,但是缺乏人手卻是一個極大的弊端,因爲不論真元力還是仙元力都不是無限的。在下界,天地靈氣的吸取制約的修真者恢復真元力的速度,所以凡淞從來沒有妄圖以一己之力來對抗一個宗門。
三人走在繁華的街道上,凡淞在恢復心神中,雪嘯和烈空則用靈識查探着附近的人,想要尋找隱藏在這個城市裡的修真者或者修妖者。經過了一刻鐘的勞而無功,烈空有些泄氣的說道:“哪有那麼好找啊,修妖者應該都去東極了,就算是修真者也大多呆在西極,像那三個爲幾塊晶石就給人當保鏢的很少見呢。”他對清風三人留下當供奉的理由感到很不屑,纔有了最後之語。
“也不會啊,前面那個藥店的掌櫃就是個修妖者,大哥你說他本體是什麼啊?”雪嘯恰在此刻感應到了一點修妖者的氣息,他的心神修爲一直比烈空高出不少,讓烈空非常鬱悶,此刻即使烈空知道了對方身份,但是還是察覺不到對方的氣息。
“應該是叫朱厭吧,嗯,白首猿猴朱厭一族。真是奇怪,這麼高的修爲呆在樑都幹什麼呢?”凡淞不是很確定的說道,畢竟是第一次見到朱厭族的修妖者,他也拿不準。他看着在濟世堂裡打盹的掌櫃,實在想不出一個洞虛後期的修妖者爲什麼要在凡人城鎮開藥鋪。
“該不會也是爲了什麼破晶石吧?”烈空故作懷疑的說道,不是他想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只是這是他想到的唯一理由了,畢竟在凡人社會中要處處隱忍,而且修行也會受瑣事阻礙,基本沒有修妖者願意混跡於凡人社會中。
雪嘯看着那懶洋洋的朱厭,同時還不忘反駁雪嘯的話:“等大哥能夠煉器了,你就不說這些晶石破了,如果不是下界煉器高手絕跡,只怕這天華大陸上的晶石早就被搜刮一空了。”雪嘯的修爲比這朱厭差了不少,在雪嘯用靈識觀察朱厭的時候,對方就發現了他們三個,既然彼此發現了對方,凡淞自然朝濟世堂走去。
“在下凡淞,這是我兄弟雪嘯、烈空,不知道掌櫃的如何稱呼啊。”凡淞拿出了他那友好的笑容,除了這個掌櫃的,凡淞還發現了一個修妖者,是個化形期的白鹿,也是男性,這讓凡淞覺得修妖者真是男女比例失衡啊,在下界呆了兩個月了,見了四個修妖者居然全是男的。
“在下朱何,不知三位此來有何貴幹啊,三位身體都好的的很呢。”朱何眯着眼懶散的說道,他人坐在躺椅裡一直動也不動,似乎人老容易犯困的樣的。
“在下跟兩個兄弟剛到樑都,當下自然是要熟悉下樑都了,能夠在這凡人城市遇到朱兄這種高人自然想要認識一下了,在下住在流雲府,如果有事儘管來找我,我們還要逛逛,便不打擾了。”凡淞也沒囉嗦,反正以後經常會見到,如果能幫他個忙,關係慢慢就好起來了,現在就算說的再好聽也沒用,修妖者不是修仙者,喜歡聽奉承話。
“多謝好意,如此我便不送了。”朱何還是一動沒動,給人一種年老嗜睡的感覺,如果說要評價他僞裝凡人的程度,他可以算的上是絕頂高手。
雪嘯卻不以爲然,“不就是和凡人一樣懶嗎?這算什麼本事,不過大哥你說他修爲高,他是什麼級別的修妖者啊?”
“洞虛後期,比金劍宗的那三個高不少呢,更讓人驚訝的是跟他住在一起的不是朱厭而是白鹿,真不知道他們爲什麼住在樑都這種地方。”凡淞說着帶頭往城南走去,那邊最突出的建築就是樑太子的太子府了,如果平民靠近或者駐足觀看被發現的話就是處以極刑,凡淞不會去招惹樑琿,但是樑琿要是不開眼,那他府裡的金丹期修真者就要倒黴了。
“大哥,那個小姑娘是不是也是朱厭族的啊?她的氣息和那個叫朱何的有點像,看來他們是一起的。”烈空看到一個可愛的小姑娘從一家酒樓出來,手中似乎還拎着一瓶女兒紅,立刻向凡淞詢問道。
“嗯,看來那個老朱厭是個酒鬼,來到下界這麼久了,第一次看到女修妖者。”凡淞感嘆似的說道,同時在看到那瓶酒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打算好用什麼酒來誘惑朱何了。所謂誘惑自然是把皇宮內的好酒弄來,可以的話拿着酒多從他的店門口路過幾次。
凡淞正琢磨着酒的事,烈空和雪嘯的步子頓了一下,凡淞擡頭一看,路上的行人都避到了道路的兩旁,一個英武不凡的年輕將士騎馬帶着一小隊人往皇宮走去,正好路過城南主大街和凡淞走了同一條路。
烈空和雪嘯正想讓過那隊兵馬,卻發現凡淞站着沒動,而凡淞居然皺起了眉頭,兩人自然牢牢的站在凡淞身側,隨時準備出手,要知道,凡淞皺眉這還是第一次。
就在雪嘯和烈空暗中戒備的時候,出人意料的,凡淞輕輕嘆了一口,“這位將軍,請問你可聽過殘墨這個名字。”凡淞的話語雖然平靜,但是他的眉頭仍然緊緊皺着,雪嘯和烈空知道,事情不一般。
“別在我面前提這個名字,讓開!”那個將軍似乎受了什麼刺激,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握着繮繩的手也有點顫抖了。
凡淞略帶緬懷的說道:“人都已經不在了,還有什麼好怨恨的,如果想知道一些他和他家族的事情,就來流雲府找我吧。”凡淞說的很隱晦,除了兩人,誰都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凡淞說完就帶雪嘯和烈空繼續朝太子府的南街東大道走去,而那個將軍只是木然的讓馬走着,彷彿被凡淞勾起了什麼回憶,讓他非常的難過。
馬上之人名叫殘情,他父親殘墨就是一千年前魔族選出的歷練者,三百年前,殘墨渡過毒心劫,被一個凡人女孩蓮兒所救,這便是殘情的父母。單純的蓮兒此從第一次見到殘墨便愛上了他,殘墨畢竟是玄仙級的修魔者,一舉一動都有上仙氣質,凡人爲之動心也不足爲奇。殘墨在下界歷經劫難,心中疲憊的他也很嚮往能有片刻安寧的生活,因此兩人最後走到了一起。
在兩人相處了二十年後,殘墨知道天劫又要降臨,就告別了妻子和十五歲的兒子殘情,獨自離去。凡淞知道歷練的人無一成功,殘墨自然是死了。在殘墨離開的二百八十年裡,蓮兒這個凡人在五十年後懷着對殘墨的思念離開了人世,而殘情體內有魔族血統,兩百餘年來仍舊是健壯的青年,半個修真者的他孤獨的活在這個世上。
帶着對父親狠心拋棄自己和母親的怨恨,以及對父親割捨不掉的思念,他在故鄉住了百年。而後踏上了遊歷的道路。由於自己的壽命不像凡人一樣短暫,所以他在一個地方呆的時間不會超過二十年,以免讓自己那不老的容顏爲自己帶來麻煩。同時他在下界幾百年的經驗使他明白了一件事,如果他有權利,那他尋找父親就會變的容易多了。於是他實行了第一步的計劃,那就是成爲成爲樑王朝第一的猛將。
咋一聽到自己父親的名字,讓這個怨恨了兩百餘年,思念了兩百餘年的殘情有點失控了。當冷靜下來之後,已經走出了千米之外,他喃喃的念道,“流雲府,樑雲?”而後對副將說道:“趙延,我明天再面見皇上,給我打點下,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說完,殘情就催馬向凡淞離開的方向追去。
此時凡淞已經走到了太子府五百米以內,凡淞看了看緊靠路東走的平民,仍舊走在路的正中間,憑他的身份,自然沒有人敢阻攔。同時凡淞跟雪嘯和烈空說道,“中午就在太子那叨擾一頓吧,我看這樑琿不是個有骨氣的人,他把周圍的店鋪拆成廣場,就能看出他是個膽小的人,而且還不讓人靠近,等會一定要好好的讓他盡下地主之誼。”
“好啊,等他對我們有了一個深刻的認識後,想必他對樑雲也不會那麼放肆了。”雪嘯邪邪的笑着說道。就在他們的計劃要付諸行動的時候,殘情縱馬追了上來,三人慢慢逛着,殘情卻是騎馬,自然片刻便追了上來。
“先生留步,剛纔在下多有冒犯,還請先生見諒。”殘情下馬後對凡淞深深一禮,急切的說道,激動的心情雖然平復了不少,關係到自己的父親,他還是無法完全平靜。
“你是殘墨的兒子吧,我叫凡淞,說起來算是殘墨的朋友,千年前,殘墨連同其他十一人來到凡人界歷練,期限是九百八十年,只要到時仍舊活着,便算完成歷練,千年後十二人中無一人生還。所以我知道你父親已經不在了,這次到凡人界,你父親族中來的人叫殘宿,算是你的族叔。”凡淞緩緩的說道,他知道的並不詳細,但是從殘情身上的氣息可以看出,殘情是一個沒有修煉過的魔族中人,再加上他的相貌跟殘墨有着七分相似,因此凡淞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是殘墨的兒子。
“前輩知道我父親是……是如何去世的嗎?”殘情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他最不願相信的就是自己父親已經死了,所以他纔要自欺欺人的幾百年來漫無目的的尋找着,如今聽到自己父親確實去世的消息他有點接受不了。
“歷練者每二十年一次天劫,每九次天劫後是一次滅魂劫,你父親便是渡劫失敗了吧。哎,揹負着殘酷的天命確實不應該同凡人發生感情,不過對一個凡人來說同自己喜愛的人渡過二十年甚至是六十年也是很幸福的了,凡人的壽命八十古稀,應該沒有多少遺憾的了。倒是你,這些年來孤獨的滋味不好受吧。你應該回到的你族人中去,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凡淞略微傷感的說道,看着殘情,他暗暗感嘆天劫的殘忍,同時也覺得身爲歷練者如果擁有過多的感情對渡心劫很不利,他猜想也許殘墨就是在渡心劫中失敗的吧。
“父親是在我十五歲那年離開的,他同母親相處了二十年,而後便失蹤了,母親等了他五十年,最後還是沒能等到父親回來。我又在母親的故居陪了母親百年,百年來我的容貌一直沒變,已經惹起了當地人們的各種猜疑,另外我也想要尋找父親。最後我離開了故居,四處遊歷,其實我也想過父親可能遇到意外了,畢竟他和母親非常的恩愛。但是我寧可相信他拋棄了我們,也許哪天我就能找到他,我騙了自己兩百餘年,我……”說到最後,殘情聲音已經哽咽了。
“幾百年後我就可以返回上界,到時候我便帶你去見你的族人吧,你有一個爺爺叫殘天,他會代你父親照顧你、教導你。哎,希望你父親經歷的不是滅魂劫,那樣你父母來世可能再走到一起。”凡淞本就不是一個無情的人,對於這種事情更有着自己的感嘆,凡淞暗中警惕,一定不能在下界惹上情愫。
殘情好奇而又期待的問道,“前輩,請問我父親是什麼人?上界又是哪裡呢。”他孤獨的活了兩百餘年,此刻對於親人的嚮往也是迫切的。
凡淞耐心的解釋道:“上界有仙人,妖族,木靈族,還有魔族,你父親就是魔族天魔宗宗主殘天的弟子,想要到上界你可以自己修煉到一定程度,飛昇成仙,或者就是我歷練結束後帶你回去,三百年左右我就會恢復修爲,再度過天劫後便可以帶你回上界了,如果我渡的過的話……好了,時候不早了,跟我去流雲府坐坐嗎?”
凡淞遇到這種事情後實在是提不起興趣找樑琿的麻煩了,對殘情解釋完後就對雪嘯和烈空說道:“雪嘯、烈空我們回去吃吧,我現在什麼興趣都提不起來了,哎,這個天劫確實大意不得。”第一次,凡淞對天劫有了真正意義上的重視,一絲憂慮化作心魔悄悄的打開了凡淞那渾然沒有破綻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