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也是猜中了康熙的心思,纔敢一次又一次矇騙他。從太子那裡得知康熙不會過問佟家的事,皇貴妃那邊又打過招呼,康熙去暢春園避暑第三天,休沐日,四阿哥拿着一疊資料前往佟國維府上。
胤禛獨自前往,懲治刁奴便須佟國維配合,即便他手眼通天也沒辦法把那些奴才抓來。佟國維接過他遞來的資料,搭眼一瞧,呵呵一笑,”四爺你來晚了。”
“什麼意思?”胤禛不明白。
佟國維:“我已經查清楚,比你這上面齊全,早幾天就把人控制起來了。”
胤禛一怔,“什麼時候的事?魏珠兒早幾天還說在街上見過佟嬤嬤,昨天?前天?怎麼沒聽說?”
“等一下?”換成佟國維不解,“佟嬤嬤?你打算辦她?她是娘娘的奶嬤嬤,伺候娘娘多年。”最後一句不敢置信。
胤禛笑眯眯道,“那又怎樣。額娘已經同意,郭羅瑪法不捨得?”
“胡說什麼。”佟國維哭笑不得,“我總共沒見過她幾次,自從她被娘娘送回來也是你郭羅媽媽過去看望她。”一頓,“確定跟皇貴妃說了?”
“半年前就講了。”胤禛想,大概索額圖那邊的事讓佟國維注意到家中下人。至於以前爲什麼沒注意到,很好猜,他們的心態和康熙一樣,明知道奴才中飽私囊,不覺得他們能貪多少,便裝看不見。
就是這種故意放任,導致下人的胃口越來越大,內務府纔出個鉅貪海拉遜,赫舍裡家纔會有那麼多刁奴。
胤禛白忙活一場,心裡面挺高興的,回到家裡嘴角還含着笑,白芨打趣道,“爺遇上什麼好事了?”
說出佟國維整頓家務,胤禛高興道,“他們以後知道約束下人,省得有人議論太子的母族仗勢欺人,給太子哥抹黑……”
隨着他越說越多,白芨的臉色越來越詭異,胤禛半晌沒聽見她回話,扭臉一看,“你咋了?”
白芨嚥了咽口水,“福晉回孃家了。”
“這個時候?”胤禛眉頭微皺,“早上怎麼沒聽她提起。”
白芨:“爺出去之後福晉帶着弘昱阿哥去書房教他學寫字,弘昱阿哥一頁大字沒寫完,富察家就來人了,請福晉過府一趟。”還有一句沒說,福晉好像很不想回去,不知那名下人低聲說了什麼,福晉才點頭,“福晉把弘昱阿哥也帶去了。”
胤禛想一下,“爺去看看。”說着話便往外走。
由於兩家人離得很近,一眨眼的功夫,胤禛就看到馬齊家,見門口圍着很多人,“出了什麼事?”
對方見胤禛往裡面擠便想說他不懂規矩,看到他腰間的黃帶子,對方打個激靈,“四,四阿哥?”
“是我。”胤禛衝他笑了笑再次問,“怎麼回事?”
對方說:“據說富察大人要把家裡的惡奴趕回關外,好像其中一家在大房當差,還有一房在四福晉的莊子上做事,大夫人不準富察大人把她的人攆出去,就跟富察夫人鬧了起來,富察大人便着人去請四福晉。”說着一頓,“四福晉還在院裡站着,四爺您快過去吧。”
胤禛見大門緊閉,“門關這麼嚴實你也知道?”
對方擡手一指,胤禛順着他的手指看去,好麼,周邊樹上全是人。
胤禛不禁笑出聲,敲敲門,門房小廝說了句今天不見客,樹上的衝吼一句,“四阿哥駕到!”撲通一聲,從裡面傳來,胤禛有理由懷疑門房嚇摔倒了。緊接着便被迎進去。
尼楚赫見他過來,抱着弘昱就往他那邊走,走兩步一頓,四阿哥來就來唄,她慌什麼勁!胤禛的聲音響起,“福晉,把弘昱給我吧。”
四福晉繼續前行,安慰自己,不是他想往四阿哥跟前去,是四阿哥叫他過去,對,就是這樣!
胤禛可不知道他想什麼,見他臉色不好,馬思喀的夫人和石氏各站一邊扭過頭互不搭理,“要爺幫忙麼?”低聲問尼楚赫。
從四阿哥進來一直注意着他的石氏耳朵尖,“四阿哥來的正好,您給評評理,老爺要把偷奸耍滑的奴才趕出去對不對?”
胤禛在外面已聽出個大概,“對!你們——”
“額娘,四阿哥還有事,我們先走了。”尼楚赫打斷胤禛的話,“我莊子裡的奴才你和阿瑪想怎麼處理怎麼處置,我沒意見。”
“走什麼走!”石氏道,“四阿哥那麼老遠過來連口水都沒喝,有你這樣當福晉的?”揮手讓丫鬟去倒茶,又讓人去搬椅子。
胤禛哭笑不得,外面看樂的人們真真樂了,誰不知道四爺府離這邊多近,富察夫人真敢說。
尼楚赫現在聽到石氏的聲音就頭疼,抱歉的看向胤禛,“要不等會兒再走?”
胤禛點頭,讓人搬兩張椅子,他和尼楚赫坐在廊檐下,接過茶水,“弘昱渴麼?”
弘昱窩在胤禛懷裡搖搖頭,見桌上又一盤精緻的點心,摟着胤禛的脖子,趴在他耳邊問,“我可以吃麼?”
胤禛拿一塊給他,見院裡衆人看向自己,端起茶杯抿一口,“你們當我不存在,富察大人,該怎麼判怎麼判。”
“話不能這樣說,四阿哥,二房把我們大房的下人攆出去,我們用什麼?”馬思喀的夫人開腔道。
石氏道,“老爺說了再給你兩房新人。”
“用不慣!”馬思喀的夫人又來一句,“我們家那麼窮,讓他們過來,誰知道他們是不是誠心想伺候我。”
胤禛眉頭微皺。
“你閉嘴!”尼楚赫臉色不好,瞪她一眼。石氏看到一直冷眼旁觀的閨女發火,爲了不給閨女丟人,白她嫂子一眼,也沒跟她叨叨。
而尼楚赫早些天觀察胤禛養成了習慣,只要胤禛在他周圍,雙眼就忍不住黏在胤禛身上,見此便問,“爺想說什麼?”
胤禛道:“他們不是早就分家了,你阿瑪怎麼還插手大房的事?”
夫妻倆當別人不存在,一個有疑問另一個便忙着解惑,“大伯下葬之後阿瑪就把太太接到我們家,阿瑪憐大伯家被抄,便跟額娘說大房的基本開銷由二房出,伯母說那房下人是大房的,其實月例都是從額娘這邊領。所以阿瑪有權發賣大房的下人。”
“原來這樣啊。”胤禛看一眼劍拔弩張的兩位婦人,“聽家裡的下人說福晉匆匆回了孃家,爺當出了什麼大事,這點小事也值當的着人去找福晉,富察大人,爺看你可以辭官回家頤養天年了。”
馬齊苦笑,長兄走的突然,留下孤兒寡母不容易,他覺得自家生活不錯,便幫襯一二,誰曾想大嫂不念着二房的好不說,還帶着兩個不懂事的侄子跟他鬧。見大嫂被自家姑娘一句話說得不敢開口,想了想,“求死四阿哥示下。”
“阿瑪別爲難四阿哥,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們和大伯母之間的事四爺哪能斷的了。”尼楚赫一刻也不想在孃家呆。
看到大伯母就忍不住想起小時候,自家人寵她慣他,大伯母每次見着他就一副被寵壞的小孩,以後嫁人也不招婆家待見的樣子。京城的姑娘們都應該向她家姑娘學習,也不知誰給她這麼大臉!
胤禛擡手拍拍尼楚赫的胳膊,勾着腦袋在她耳邊低聲問,“福晉不希望我管?”呼吸噴在尼楚赫耳朵上,四福晉的臉一下紅了。
尼楚赫在院裡站了很長時間,天氣又熱,尼楚赫很煩躁,“這事跟你沒任何關係,你管什麼。”口氣不好,臉色也不好,四阿哥卻聽出他話裡的維護。
福晉對自個這麼好,看着她的面子上胤禛也不好晾着馬齊。便對馬齊道,“既然大夫人不願意處置偷奸耍滑的奴才,這事你也不用管,實在閒着沒事幹就去戶部加班。”不等他開口又朗聲道,“大房、二房早已分家,大夫人應該也不缺二房給的那點家用,富察夫人如果錢多沒地方用,要不給我們家弘昱點見面禮,不要多,一萬兩好了。”
四下裡一靜,馬齊、石氏瞪大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個聽到的。四阿哥說什麼?原諒他們耳背。
一心要跟二房鬧的索綽羅氏也被四阿哥的話嚇傻了,尼楚赫忍不住捂臉,這位主兒能不能別這麼彪悍。
片刻,牆外發出震天的爆笑聲,不知誰喊一句,“四阿哥說得對!”
站在樹上的人們早瞧見他懷裡有個粉雕玉琢的小孩,越看小阿哥越歡喜,緊跟着就說,“富察夫人,小阿哥第一次來你們家給見面禮了麼?還沒給就給一萬兩。你們以後不用養大房的人,省下那多錢也沒地兒用,給小阿哥沒玩具吧。”
“對,給小阿哥買玩具!”看熱鬧不嫌事大,齊聲吆喝。
馬齊發誓,晚上就把門口的樹砍掉,一顆不留。
尼楚赫放下捂着臉的手,笑眯眯望着石氏,“額娘,我們家弘昱的見面禮拿去吧。對了,大伯母也是第一次見弘昱吧,我知道你比不過額娘,一萬就算了,一千好了,咱們也不要多,對不對,弘昱?”
弘昱眨眨眼,心下疑惑,四叔和四嬸說什麼?弘昱還小,弘昱聽不懂啊。不過,弘昱知道四嬸最疼他,不會傷害弘昱,皇上的長孫,弘昱阿哥點頭,“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