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鐸跟着胤禛走出皇宮就問出心中疑惑,“貝勒爺去毓慶宮只是吃棗泥糕?”
“果然瞞不過你。”胤禛道。
戴鐸呵呵噠,您從頭到尾就沒想過瞞我好不好。
胤禛:“毓慶宮的遺音怎麼樣?”
“......四爺爲何這樣問?”戴鐸心裡一咯噔,“下官在此之前從未見過遺音姑姑,實乃不知該怎麼回答。”
胤禛輕笑道,“瞧你嚇得,遺音想出宮,爺估摸着你倆挺合適的,便想爲你倆做個媒?行不行給個痛快話,爺好找別人。”
戴鐸以前沒吃過棗泥蛋糕,初次吃到,棗香濃郁,口感鬆軟,下意識看一眼爲他斟茶的女子,看到對方白皙的側臉,戴鐸忙斂下眼皮,唯恐衝撞對方。
吃蛋糕時感慨太子爺真幸福,毓慶宮一管事做的糕點都比外面百年老店中的點心特別,現在四貝勒卻讓自己娶對方,戴鐸有點暈,努力保持清醒,“下官在城外有一處院子,可是隻有三間瓦房三面牆,而且下官已到不惑之年,恐怕娶不起遺音姑姑。”
“遺音不看重這些。”胤禛道,“她也有點體己錢,只要你用心待她,”就算沒有,爺給她千兩當嫁妝又如何。
太子和四阿哥兩人操心遺音的婚事,側面說明此女子不是常人,明明一管事卻能做出美味點心,也證明遺音不但上得了廳堂,且下得廚房,這樣的女人,戴鐸當然想娶,娶回家一準的賢妻良母。戴鐸猶豫好久,“遺音姑姑是正五品吧?下官只是正六品,不敢高攀。”
“正五品是毓慶宮的綠綺,遺音是從五品。”胤禛道,“不過她在後宮,你在戶部,根本不能一塊比。你如果跟老八去江南,明年回來可能是從四品,誰讓你不願意去的。”
戴鐸一噎,不去還不因爲四爺你,“我,我又不知會這樣。”他都做好注孤生的準備,“上次在四爺家裡,爺咋不早點跟下官講?”
“合着弄了半天怪我咯?”胤禛氣樂了。
戴鐸吭哧一聲,沒敢點頭,也沒出言解釋,反正默認胤禛的說法。
胤禛一甩馬蹄袖,走兩步,一頓,扭頭指着他,“就你這樣,活該單身一輩子。”接過魏珠兒遞來的繮繩打馬就走。
馬蹄聲起塵飛揚,戴鐸嗆的扭頭北望,順着他的眼神,正是毓慶宮方向,再回頭,四阿哥的身影已變成一個黑點。
戴先生帶着複雜的臉色,踏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戶部。望着一疊疊文件,戴先生心煩意亂,頂頭上司不在,從未缺勤過的戴先生難得早退。
戴鐸從戶部出來,本來想出城回家,當他站在正陽門大街上,看着街上人來人往,憶起家裡就他一人,冷鍋冷竈,下午還得上班,便轉身往東去,打算找個地方坐會兒
。
年羹堯家在內城城東,他騎着馬想着家裡晌午做什麼好吃的,瞧見戴鐸一分鐘沒挪一步,停下來看他一會兒,又見他差點撞到路人身上,“戴先生幹麼呢?地上有銀子?”
“亮工?回家?”戴鐸循聲望去。
年羹堯作爲他的副手跟在他身邊將近一年,從未見過他魂不守舍,“咋了?四爺訓你了?”
“你咋知道四爺尋我?”戴鐸脫口就問。
年羹堯確定他有事,順着他的話說,“四爺找你幹嘛?”
戴鐸來京不久,除了胤禛只跟年羹堯熟悉,自己那點事,戴鐸不想說,可不說心裡又堵得慌,“咱找個地方坐下聊?”
“行。”年羹堯非常爽快的點頭。
就近找個茶館,戴鐸把胤禛給他保媒的事和盤托出,年羹堯瞪大雙眼,“戴先生上輩子做了多少好事,四爺對你的婚事這麼上心?”
“纔不是對我,四爺是對遺音的親事上心。”戴鐸道。
“別管誰,爺和太子最先想到的是你吧。”年羹堯道,“要不是遺音姑姑快比我娘大了,這麼好的事我絕對想都不想就答應,你居然拒絕,怎麼這麼想不開啊你?”
“亮工別亂講,人家才三十出頭。”戴鐸瞪他一眼。
年羹堯好險從椅子上摔下來,“三十?這是我今年聽到最好笑的事。遺音已四十三歲,比先生虛長三歲,不是三十四啊。”
“嘎?”戴鐸傻眼,“她,可是她——”
“是不是覺得樣樣不如人家,又比人家大好多,才拒絕四爺的提議?”年羹堯試探道。戴鐸的臉刷一下紅了。年亮工扶額嘆息,“我的先生啊,這都是哪輩子思想,皇上今年四十五,後宮最年輕的嬪妃好像二十歲。”
“我哪能跟皇上比。”戴鐸年輕那會兒持才傲物,多年不得志,妻子又跑了,讓自傲之人生出一絲自卑,“你也知道,我前妻,她都不願意......”
“那是她不長眼。”年羹堯道,“那種女子活該浸豬籠,你居然寫一封休書。”見他懊惱,“現在咋辦?娶還是不娶?”
戴鐸最擔心比他年輕很多的遺音嫁給他以後後悔,再鬧到太子面前跟他和離,現在知道遺音比他大,“......娶,可我回絕四爺,四爺指不定怎麼生氣,咋辦?”
“你?怎麼不先打聽清楚!”年羹堯怒其不爭,“就算擔心,也該跟四爺說你先考慮考慮。”說着話站起來,“走!”
“幹啥去?”戴鐸忙問。
年羹堯:“去四爺府上求他,你想打一輩子光棍?”
“可,我——”
“你什麼你?要我說你們漢人最墨跡,臉面重要還是終身大事重要?”年羹堯白他一眼,扔下一塊銀角子,拽着他的胳膊往外拖。
戴鐸被他拽的踉蹌一下,看看他,非常想提醒他,你祖上在安徽鳳陽,見年羹堯爲他好,戴鐸最終沒開口。
兩人趕到四貝勒府,胤禛在用飯,對門房說,“先讓他在門口等着,爺看見他就倒胃口。”
戴鐸聽到門房的話急得撓牆,“咋辦?咋辦?四爺生氣了,咋辦亮工?”
“淡定
!”年羹堯朝他肩膀上拍一下,“四爺沒讓咱們滾,說明事情有迴轉的餘地。”
“哦,對!”戴鐸仔細一想,清醒過來,趕忙想待會見到胤禛該說什麼。
尼楚赫好奇,問胤禛怎麼了。
胤禛也沒廢話,就把戴鐸的反應說一遍。尼楚赫想想,“戴鐸不會嫌遺音比他大吧?”
“赫舍裡皇后比汗阿瑪大三個月,汗阿瑪嫌棄過麼?他多大臉,遺音比他大三歲又不是十歲。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整日黑袍黑帽,跟個老頭子一樣,嫌棄遺音,他咋不嫌臉疼。”嘲諷技能全開,四福晉事不關己也受不了四貝勒這張嘴。
尼楚赫怕他張口把人撅回去,“先問問他怎麼說。”
戴鐸本不是巧舌如簧之人,又是他理虧,面對四貝勒和四福晉,吭哧半晌,說一句,“下官,下官想娶遺音。”
“遺音不是花樓裡的姑娘,你想來來想走走。”胤禛說完胳膊上一疼,扭頭看到四福晉衝他瞪眼。四阿哥輕咳一聲,“又發現遺音的好了?”
戴鐸心想,我原本就知道她好,只是太好敢要,怕再被甩,“嗯”一聲又沒了。
年羹堯替他急,做事時的謀略呢?他不是號稱讀遍所有兵書和史書麼,“啓稟四爺,戴先生怕遺音姑姑跟着他受屈,奴才就跟他說,成親後對好好對遺音姑姑。所以戴先生就過來了。”
胤禛:“是這樣?”
戴鐸慌忙點頭,“是,是!”
“遺音年齡不小了,她所求不過一個敬她愛她之人。”胤禛一頓,戴鐸的身體一僵,反應太大,尼楚赫輕咳一聲,壓住笑意。胤禛又道,“要不這樣,你總覺得配不上遺音,當着爺的面跟遺音個承諾。”
“什麼承諾?”戴鐸問。
胤禛:“八弟向爺舉薦你多次,爺瞧着你肚子裡也有點東西,早晚會把的你官職往上提一提,發誓以後也不納妾,這輩子只守着遺音過,怎麼樣?”
“還不快答應。”胤禛話音剛落,年羹堯推他一把。
在年羹堯看來,妾那種生物要不要無所謂,大不了偷偷去城外戲樓裡逛一圈。又一想,戴鐸四十歲了,搞不好沒到七年之癢他就不行了。
戴鐸撲通跪在地上,膝蓋一疼纔想到,“下官從未想過納妾啊。”一個妻子都沒守住,哪有精力納妾喲。
“現在不想不能代表以後。”胤禛讓下人去拿筆墨紙硯,戴鐸在白紙黑字上按個紅戳,“好了,回家收拾收拾院子,挑個黃道吉日就把遺音娶回去吧。”
“這麼快?”戴鐸一頓,“不是,下官的意思三媒六聘要走一遍?”
“隨你。”胤禛把紙收起來,“福晉給遺音準備個院子,來日從咱家嫁出去。”
尼楚赫應下,待胤禛和戴鐸兩人出去,招來白芨,“爺這麼看重毓慶宮的遺音?”
“容奴婢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白芨趴在他耳邊,“遺音姐姐一直把太子當兒子養,而且遺音姐姐識文斷字,繡花做飯沒不行的。太子爺四歲時,咱家娘娘在他裡衣上發現......自此太子的貼身衣物就被遺音姐姐承包了,直到太子妃進宮。”
“難怪。”尼楚赫懂了,他身邊若有個恁忠心的人,別說幫她找婆家,要戴鐸倒插門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