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園哭夠了,擦乾眼淚,靜靜反思了一會兒自己剛纔的行爲,這才擡頭看看錶,發現已經到了該做飯的時候。
她強打起精神站起來,換上一件寬鬆的長袖衣服開門走出去,卻沒想到正撞在準備敲門的程浩身上。
向小園沒說話,往一邊挪挪腳步,繞開程浩,繼續往前走。
“小……”程浩想喊住她,卻發現舌頭根本不聽使喚。
“您晚上想吃什麼?”向小園的聲音是那樣平靜,平靜的讓人心碎。
彷彿剛纔的事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如果不是小園那紅腫的眼睛,程浩甚至會以爲剛纔不過是做了一場夢。
透過廚房的玻璃窗,程浩靜靜望着那個正在忙碌的小小身影,突然很想抱住她,告訴她自己並不是真心想那麼說,自己都不知剛纔爲什麼會冒出那樣的言語。
可是理智告訴他,他當然不可以那樣做,因爲她不過是個週末女傭罷了……
二人就這樣一直沉默着吃飯,沉默着收拾餐桌,沉默着洗刷碗筷,沉默的像有一塊巨石壓在程浩的胸口,讓人無法呼吸。
向小園依舊一言不發去露臺上收衣服,那件淡紫色襯衣胸口留下的淺褐色斑痕讓小園深深嘆息。
她不知該如何處理它,只知道程先生是不可能再要它了,不過是是一點小小的污漬就足矣令它永不見天日。小園只好把這件襯衣放在自己的衣櫃裡,然後抱着其餘的衣物來到程浩的臥室裡。
向小園依舊面無表情的將衣物整理好,程浩再也受不了了,大喊起來。
“向小園,剛纔……”
“沒必要!”小園低下頭打斷他,她的聲音並不大,但很堅定:“如果是道歉的話,那就真的沒有必要!您罵的是對的,是我自己的行爲不夠檢點。”
說完她關上門走出去,只留下完全木訥在那裡的程浩。
這個臭丫頭竟然說她自己不檢點!不檢點!
程浩戳在那裡,腦子裡像有一輛重載列車轟隆隆壓過去,程浩想破頭也不會想出向小園竟然能冒出這麼一句,這比扇他的臉還令他難受。
向小園的態度是那樣真誠,程浩寧願她怒氣衝衝地回罵自己,甚至依舊保持那樣冰冷的態度對自己不理不睬,而不是那樣誠懇的認錯,滿心懺悔自己的“不檢點”。
一向狂傲不羈的程浩,第一次有了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程浩躺在牀上輾轉反側。
向小園和自己明亮的眼睛;向小園遞給自己湯碗時的笑容;向小園揹着球包在草地上奔跑的身影;向小園站在暴雨中哭泣的聲音。
一幕一幕都彙總成她含着眼淚一步步往樓梯上走去的背影,末了還要加上一句總結性的“不檢點”。
程浩感覺自己都快瘋掉了。
他現在絲毫不會懷疑,向小園一定是上帝對自己糜爛的生活看不下去,而在自己心頭埋下的一根刺,時不時會讓自己痛徹心扉,卻又無力將它拔除。
想到這裡他大叫一聲坐起來,開始劇烈咳嗽。
咽喉的乾澀與胸口的憋悶交織在一起,使他根本停不下來。
向小園坐在寫字檯旁,連接露臺的玻璃門沒有關實,可以清晰地聽到樓下傳來的聲音。程浩咳嗽的聲音是那樣急促,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小園有點害怕,怕他把肺臟都咳出來。
她快步跑下樓來到程浩門前,那聲音更清楚了。
他平時真不應該抽那麼多煙,這聲音真可怕,乾澀的就像舊齒輪在摩擦。
向小園舉起手想敲門,可懸在半空中又放了下去,轉身走回樓上。
劇烈的咳嗽聲一陣陣傳來,向小園拽着被子望向天花板。
“聽不見,聽不見……”她使勁閉上眼睛,乾脆用手把耳朵堵起來,“睡着了就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