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喬峻山一邊說話一邊挺着脖頸直往上揚,似乎想把弓背挺直。“李總比咱們想得還周到,已經在聖賢洞口搭起了工棚。借你紅梅老闆的人氣,咱三縣堖的福氣來了,兩氣合一,必成大氣。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喬峻山這個支書主任頗善言詞,不僅陰陽五行、風水看相粗知大略,而且佛道兩家全信。蓋三縣很高興有二哥這樣的本土幹部合作開發,他會讓你省卻許多不必要的煩憂。
都知道進山的路況不好,星期天一大早,市委、市政府各派出一輛依維柯在東方假日酒店門前會齊。墨玉集團李總帶着他的悍馬與蓋三縣和旅遊局長張帥在前開路,三輛車就徑直奔八聖山去了。
市委書記和市長出動,辦公廳的秘書自然就要跟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縣以上領導一出來,身邊就總有一個提包和端水杯子的秘書。這種配置似乎未見經傳和明文規定,可幾乎到處都是這樣。當然給領導的工作和飲食起居提供了許多方便,然則方便之中也有不便,領導有想揹人的事就多了兩隻見證的眼。這就是世事有一利必有一弊所使然。夠級別的領導出行帶秘書是極爲正常的,不帶秘書的出行似乎就不太正常了。不知普京親自開飛機去視察時帶秘書了沒有?反正現在的官場秘書本身已經有了嚴明的級別,而給領導配備的秘書自然也因位置而異,就有了許多方面的素質要求。秘書的前頭冠似“秘”字,就是說領導的許多事情不應該讓人知道或不願意讓人知道,需要有一個書記員代爲“秘”控一下。這大約就是秘書這一官諱的由來吧。
這次進山考察旅遊觀光佔用的是星期天,既無工作壓力,也沒有私密性。秘書們就都顯得極爲輕鬆和悠閒。
汽車沿着夏河北岸山腳下的公路疾奔進山了。
範大源坐在喬峻嶺的秘書樑浩身後,迎面窗口吹來川穀間像冰鎮過來一樣的晨風,不禁脫口吟道:“傍水十里寒,一番洗清秋。”
“好詩,佳句。”樑秘書回首問道,“範總編,這是哪位名家的警句?”
範大源笑道:“一番洗清秋肯定是千古名句,這傍水十里寒是風娘娘從車窗外送進來的。這山裡的風不是明顯比市區清涼許多、新鮮許多嗎?”
樑秘書若有所思道:“噢,對,對,要不現在的人們一有空閒就想寄情山水,實在益處極多。”
“是噢。天然氧吧,益處極多!”喬峻嶺書記隨聲自語道,“‘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陶淵明的詩恐怕是早就寫出了人生的最高境界呢。”
一聽喬書記開言,範大源腹不存米的毛病就又犯了,迫不及待地說:“喬書記,這是我們這些文人墨客所追求的境界。你們政治家應該崇尚‘氣吞萬里如虎’呀!”
“文武之道,一張一弛,因時而異吧。”喬峻嶺很大度地笑笑。他知道範大源恃才傲物,因爲得不到提拔重用對管幹部的領導意見很大。平心而論,他也覺得論學識水平和業務能力範大源早就應該提拔,至少比現在報社的幾個副總都明顯見強,然而幾次研究幹部,幾個市委、市政府領導都對範大源非議有加,而業績平平者卻多溢美之詞。他正在琢磨這種現象如何糾正,範大源這種不拍馬屁而偏去敲馬蹄子的犟驢性格,讓他想起古今官場上許多此類幹部的不順際遇。
“悍馬”先在三縣堖村頭戲臺前轉圈掉頭,後邊兩輛依維柯也就緊跟着轉圈停下。喬峻山早已在戲臺前躬身迎候。柳聞鶯、攝像記者和幾個年輕秘書一下車都轉遭先看山景,俱都同聲齊呼盛讚這山村的秋景:“真是太美了!”久居城市,在鋼筋水泥框格里生存太久了的人們,一進入這山川美景的懷抱,就像是魚歸大海、鳥出樊籠了。應該說,這種感覺最濃重的就是喬峻嶺了。他真是有許多年沒有回三縣堖了。蓋三縣畢竟還是一年中要回來幾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