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 金子一般閃耀在眼皮之上，暖暖的，癢癢的, 令人心生膽怯卻又有一點小小的渴望。
耳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聽到椅子被撞到的聲音, 有人小心翼翼地將它扶好的聲音, 然後, 那道腳步聲又慢慢地移動到了牀邊，應該是停在了牀頭櫃的位置，因爲馬上又傳來了擺弄水杯的聲音, 細細碎碎的像是儘量在壓抑着似的，然後, 過了一會兒, 就有一道小小的暗影, 雲霧一般籠在了自己的眼前，世界, 便變成了陰陰涼涼的一整片。
他睜開眼睛，傻傻地對着安若素笑了起來，“素素，你早。”
原先還在擡頭檢查輸液架的安若素在聽到這個聲音之後迅速地低下了頭，“嗯？醒了麼？是我吵到你了？”
“沒有。”馮瀚澤還是笑着說的, 有些泛白的脣角蕩起了一道優美的弧線, 有一種許久不見的生機勃勃。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他的素素, 這種好事, 他究竟夢想過多少回了, 而現在，居然就真的美夢成真了, 老天，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話，那他大概死一百遍也願意吧！
“睡得好麼？”安若素略略俯下身來，細緻地查看了一下他的臉色，“身上感覺怎麼樣？還會難受嗎？”
“不會……”馮瀚澤略帶鼻音地這樣應了一聲。這久違的溫柔，真是讓他，整顆心都快要融化了，這滿身心的幸福，又怎可能會讓他感受到任何的，一星半點的身上的痛楚呢？他從被子裡伸出手，拉了拉安若素的手說，“別忙了，坐一會兒。”
安若素這回沒有反駁，而是很乖地在他的牀邊坐下了，她的手，還是被馮瀚澤的手牢牢地牽着，而她，也並沒有要掙脫的打算，只不過，馮瀚澤那覆蓋在她手上的堅硬細弱的指節，讓她有些心疼罷了。
“昨天，太混亂了，我一直都忘了問，阿齊呢，阿齊他現在在哪裡，身體怎麼樣，是不是還有在做治療呢？他有和你一起住到這個城市裡了嗎？”馮瀚澤一連聲地問着，連珠炮似的噠噠而出，滿眼一片關切之色，“我都三年沒見他了，不知道這孩子，有沒有把我忘掉呢……”
安若素半天沒有應，微微低着頭，像她一貫的那樣沉默着。
“素素？”馮瀚澤搖了搖她的手。
“嗯？”安若素恍然地一下擡起了頭，然後，慌慌地應了一聲，“嗯，嗯，阿齊，他還在鳳凰山，嗯，他挺好的。”
“怎麼了素素？有什麼事麼？”馮瀚澤扭起了眉。
“沒，沒啊，”安若素迅速地搖了搖頭，然後撫了一把額頭後又說，“我們都挺好的，你啊，就先管好你自己吧。”
馮瀚澤笑了笑，憋了一下，又笑了笑，而這次笑，就有點忍不住了似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上去了，而且，還發出了聲，呵呵呵的，可是，笑着笑着，就突然間咳上來了。
“你幹什麼？”安若素皺起眉頭，趕緊站起身幫他拍背，“好好的，幹嘛笑成這樣？”
“沒……沒……沒什麼，就……就是……想笑……笑而已……咳！咳咳！……”馮瀚澤一邊咳着，一邊還是忍不住笑，於是就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滿臉憋得通紅。
安若素沒有理他，自顧自繼續輕輕地拍着他的背。
然後，咳嗽終於慢慢地停了下來，馮瀚澤嚥了口口水，擡頭用他那雙亮如皓石的眼睛緊緊地盯着安若素，一字一句地說，“不要再離開我了素素，因爲，現在這個樣子，真的讓我太幸福了。”
安若素的眼眶迅速地紅了紅，心裡咯登了一下，又暖又痛的樣子。
馮瀚澤再一次將她擁入了自己的懷裡，“素素，我會很快讓自己好起來的，等我出院之後，我們就一起回鳳凰山找阿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