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窗口邊站了好一會兒了,胸口處的悶痛不但沒有絲毫好轉,反而還大有越發加強的架勢,怕站久了會被人看到,馮瀚澤便強撐着移步到了洗手間。
靠到牆邊,他從口袋裡掏出一顆藥片含下,然後閉起眼低頭咳了咳,過一會兒,又拿手用力地按撫着心口處,一下,一下,像是要把那裡揉碎掉纔會舒服些似的。
手機在口袋裡響起來。
他虛弱地掏出來接,是助理小莉,“馮先生,您在哪裡啊,出什麼事了嗎?工地那邊我們現在還要不要去啊?”
“小莉……”他有氣無力地說,“你在樓下再等我幾分鐘,我過會兒馬上就會下來……”
“哦,哦……”小莉吶吶地應着掛了電話。
他擡頭,看了看洗手間牆上的鏡子。
鏡子裡是一張慘白如雪的臉,再加上有些泛紫的脣色,讓他的樣子,看起來越發地像個鬼,他看着,看着,不禁一下子悲從心來。
安若素,安若素,剛剛,你明明是有看到我的吧,可是你,你竟然一點表情都沒有,冷漠無情地就像只是跟一個陌生人擦肩而過似的,可我們,卻曾是,曾是多麼親近的關係啊……
他咬了咬脣,按住胸口處的手越發地用力了,呼吸也開始雜亂無序了起來,而胸腔裡的那顆不聽話的心臟呢,就像一顆被小孩子胡亂玩耍着的籃球似的,毫無節奏與章法地一通亂跳着,甚至有好幾次,都像是要直直地衝跳出喉嚨口來了似的。
他低頭用力地咳了起來,喉嚨處被心跳頂得痛癢難忍,可是越咳就反而越想咳止都止不住,直到他咳得整個身子都彎了下去,直到他咳出了眼角處自動憋出來的淚水。
他忽然間覺得有些喪氣,因爲自己這忽然間軟弱下來的醜態而感到喪氣!
他馮瀚澤是做錯了什麼嗎?憑什麼要讓他一個人,仍在爲這過去了幾百年的失戀而感到這麼的傷心脆弱,而他安若素,又是做對了什麼,上天才會賜她一顆如此平靜的心,讓她過上了如此安逸的生活!
他不甘心,是的,他不甘心!憑什麼相同的分手,老天卻只讓他一個人品嚐了這樣至極的痛苦而讓他過上了如今這樣生不如死的生活!他不甘心,他無論如何都不甘心!他要去找安若素!
是的,他要去找安若素,問問她最近怎麼樣,問問她到底是服用了何種靈丹妙藥纔可以這麼輕鬆地恢復平常心,問問她,她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爲什麼,憑什麼可以做到這樣的無動於衷!
是的他要去找安若素,他要去找安若素,那麼她剛纔,是要去哪個部門嗎?想想看,仔細地想想看,她剛剛要進電梯裡,那個跟她在一起的人事部長,按的是6樓的電梯吧……
想着這些,馮瀚澤一下子就強撐着直起了身子,腳步踉蹌地就往電梯口跑去。
誰知,樓道處,竟然就站着,安若素。
他一下子呆住了,像是被人點了穴似的一下子僵在了原地,幾乎連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安若素也靜靜地站在那裡,眼神裡原先還有些慌亂的,但一見到馮瀚澤時,便一下子平靜了下來,可是過了一會兒,那裡面又似乎有些霧朦朦地閃爍搖晃了起來。
誰會先開口呢?他們似乎都忘記了這件事,不是因爲仇恨,而僅僅只是,忘記了打招呼這件事。
然後,還是安若素先開口了,“馮瀚澤,原來你也在這裡上班嗎?”
所有的堅持轟然倒蹋,就像是本就破爛不堪的豆腐渣工程那般,不過只是一點風吹草動,就在瞬間化成了一堆灰燼,淡然地飄起一陣迷了人眼的塵煙。
這時,他好想衝動地跑過去抱住她,將自己這已經隱藏多年的思念統統地對她傾泄出來,可是最終呢,他卻什麼都沒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