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葉非墨遠去的身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這樣,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泄露自己的真實想法,可是他卻早已經看透。
是,我的確是想過要利用他讓劉浩明一無所有,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劉浩明回到從前。
葉非墨是腦子秀逗了嗎?怎麼會想出我對劉浩明還餘情未了這樣好笑的事情?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我趕緊騎上自行車追趕,來的時候和回去的體驗是完全不一樣的。
我騎得很快,沒有控制好速度,路上的石子太多,顛簸太厲害,我手滑,一不小心竟然摔了一個大跟斗。
車子滾出去好遠,我也跌落子在地上,放在自行車後面的水都翻了。
這些都是小事情,跌落時候我的腿和手都被石子劃破了,傷口不是很深,不過在流血,鑽心的疼。
認倒黴喝涼水都塞牙縫說的就是我現在的情形吧?我坐在地上好半天沒有爬起來。
身後過來一對德國情侶,主動過來詢問我,可是我一句話也聽不懂,只是搖頭。
男的幫我把自行車扶起來送到我身旁,女的則扶起我關心的詢問,語言不通真的是無法溝通,他們用手勢比劃意思是要送我去醫院,我試着走了兩步,只是擦傷,還能騎車,於是搖頭拒絕了。
那對德國情侶又對我說了幾句我聽不懂的話就離開了。
我沒有騎車,小心翼翼的扶着自行車往下走,走了沒有多遠,就見葉非墨騎車返回來了。
看見我這副慘象他顯然沒有想到,很快下車過來扶我,“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不會自己看啊?我抿着嘴脣不理睬他,他伸手抓過我的手,看着我流血的手臉色陰沉下來了。
打開隨身帶着的包從裡面拿出一條藍色的手絹給我包紮傷口,邊包紮傷口邊吹氣,還問我,“很疼是吧?”
我不說話面無表情,他也不在意,把他自行車後面的東西都取下來,示意我坐他後面,我不理睬,只是站在那裡不動。
“別生氣了,是我不好,我們先回去找診所包紮傷口,回去後你要打要罵隨便你,現在給我點面子好嗎?”
我繼續不說話,他一把把我抱起來,“不坐車,我抱你下去。”
我掙扎了幾下,他報得很緊,沒有辦法掙脫,於是仍由他抱着我下坡,好在很快下面就是寬一些的路,能看到馬車。
葉非墨抱着我過去和趕馬車的說了幾句話後把我抱上了馬車,我們的自行車被趕馬車的人綁在了馬車後面,葉非墨抱着我沒有放手,我依舊是一句話沒有和他說。
一直到達我們來的鎮上,葉非墨開車帶我去了一個診所,醫生給我的傷口做了處理,也不知道他和那個醫生說了什麼,包紮完傷口出來他開車把我帶到了一棟房子前面。
房子是北歐紅磚風格民居看起來很漂亮,外面種了很多鮮花,我們停車後屋子裡馬上走出來一箇中年婦女,熱情的和葉非墨交談,葉非墨伸手把我從車上攙扶下來跟着中年婦女進入了屋子。
憑感覺我猜測這一定是一個家庭旅館,屋子很乾淨清爽,裝飾得很漂亮,葉非墨扶着我跟在中年婦女的身後來的樓上的房間。
這是一個套間,帶廚房衛生間非常的大,葉非墨把我扶到房間的沙發上坐下。
中年婦女和他說了幾句話後就禮貌的離開了。“今天晚上我們就住在這裡,你想吃什麼告訴我?”葉非墨態度非常的溫和。
我依舊不說話,他臉上帶了討好的表情,“我們吃烤全羊好嗎?這邊的烤全羊味道很好,包你喜歡。”
他這樣說我也感覺肚子餓了,我在這邊語言不通,一時間又找不到翻譯,不依靠他也不行,氣歸生氣,但是飯還是要吃的。
我被葉非墨帶去了最近的一家餐館,他果然點的菜是烤全羊,這邊的烤全羊做法和我之前吃的不一樣,先把切好的新鮮的羊肉放在瓦罐子,碼好味道,然後用張麪餅封口,在烤箱裡用150度的低熱,烤個10來小時就得,又嫩又多汁,配上生煎土豆和莎拉菜,或蒜蓉辣子燜長豆子,味道非常的好。
我們喝着德國黑啤酒吃羊肉,我肚子很餓,吃了不少羊肉,啤酒也喝了不少。
我不常喝酒,今天大概是心情關係竟然喝了不少的黑啤,德國黑啤酒精度,和麥芽濃度都比較高一開始感覺不到,等吃完飯後我發現頭暈乎乎的,有些難受。
走出餐館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小鎮的燈光星星點點,不是很明亮,葉非墨拉着我的手原路返回。
我是天生路癡,又喝得幾分醉,完全分不清楚東南西北,全靠葉非墨撐着纔回到了住的地方。
把我攙扶進房間,葉非墨進入浴室放水,很快他拿着毛巾走出來,“我幫你擦擦臉。”
我暈乎乎的靠在沙發上仍由他幫我擦臉,幫我擦完臉葉非墨又回到了浴室,不一會端着一盆水出來了。他把水放在我面前,往裡倒了一些鹽,“今天晚上就將就下,不洗澡了,先泡腳解解乏!”
他蹲在我面前伸手幫我脫下鞋和襪子,把我的腳放在熱水裡,慢慢的伸手幫我按摩,他的手指修長潔白,我怔怔的看着葉非墨的動作。
他幫我擦臉擦手我都覺得很正常,可是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給我泡腳。
葉非墨從前可是爲我倒杯水都覺得是恩賜啊?他爲什麼要這樣屈尊?爲什麼?
葉非墨邊給我按摩腳邊說:“安然,不要生我的氣了,今天是我不好,我不該對你說那些話,原諒我好嗎?”
他的聲音磁力非凡,在這靜夜裡聽起來別有一番滋味。
我忍不住看向他的眼睛,他也在擡頭看我,他迷人的眼睛裡滿是溫柔,能把人融化,我明明很生氣的,想過一句話不和他說的,可是在看到他眼中的溫柔後竟然慢慢的消氣了。
鬼使神差的我竟然冒出一句話,“葉非墨,你真的喜歡我嗎?”
他點頭,“我喜歡你,安然!”
他說得很自然,沒有絲毫的猶豫,我忍不住又問:“可是你爲什麼要喜歡我?我是一個已婚女人,沒有漂亮的容顏,也沒有性感的身材,你爲什麼會喜歡我?”
“我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呢?喜歡一個人總應該是有理由的,你的理由是什麼難到你自己都不知道?”
“也許……也許被鬼迷心竅了吧?”
“鬼迷心竅?葉非墨,你現在只是鬼迷心竅,所以就意味着你會有清醒的時刻,等你不鬼迷心竅的時候你就不會喜歡我了,對嗎?”
“安然,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真話是什麼假話又是什麼?”
“真話就是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會喜歡你,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對你的感情,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喜歡你到什麼時候,他們都說喜歡一個人會輩子不離不棄,可是我不知道我會不會一輩子這樣喜歡你。”
“那假話呢?”
“假話就是我喜歡你,想要和你一輩子在一起。”
我苦笑了下,葉非墨說的是實話,一輩子很長很長,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那些輕易許下承諾的人要麼是騙子要麼是腦子發熱。
可惜我從前看不到,竟然傻乎乎的鑽進了劉浩明的虛假裡面,無法自拔最終落到如此地步。
“其實葉非墨,我不愛劉浩明,真的不愛他,自從發現他背叛我對我做了那些事情後我的愛就已經不在了,你說愛之深恨之切,我不否認這句話是正確的,可是我對劉浩明的報復和愛沒有關係,我想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那麼你喜歡我嗎?”
“我不知道,我想,我其實有些怕你。”
“爲什麼?”
“你喜怒無常,又小氣又摳門,我時刻提心吊膽,擔心惹毛你你會給我小鞋穿,像你說的,我的確想過找你幫我報復劉浩明,可是我又怕被你看穿,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要不然以我的性格,我纔不要讓你這麼欺負我。”
“我在你心中竟然是這樣一幅樣子啊?”他很驚訝。
“難道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以爲至少你會有一點喜歡我。”他握住我的腳的手緊了緊。
“我不敢喜歡你。”
“爲什麼?”
“人要有自知自明,我現在這副樣子有什麼資格去喜歡人?”我自嘲的笑。
“我不許你這樣看輕自己,安然,你是一個善良美麗的女人,你值得讓人去喜歡。”
“善良就算了吧,我不善良,我要是善良就會放手成全劉浩明和郝思嘉,我其實心思歹毒,爲了目的不顧一切。”我嘆口氣,如果我善良我不會現在和葉非墨糾纏不清,不管這個社會民風如何開放,我現在這樣就是不對的,“不過美麗和我倒是有點沾邊,我小時候很漂亮,現在有些長殘了。”
“安然,你爲什麼不試着換一種方式和角度去面對呢,邁出一步對你就那麼難嗎?”
“邁出一步?你的意思是指出軌嗎?”我輕笑一聲,“葉非墨,是不是隻有我把自己奉獻給你,你就相信我已經走出來了?”
“你會嗎?”他看着我的眼睛。
“我不會!我要奉獻自己也會奉獻給一個我認爲可以依靠的男人,而你,我找不到你能讓我可以依靠的理由。”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很空洞。
“我爲什麼就不可以依靠?”
“我不知道,有人告訴我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尤其是你這種精英男人,我吃過一次虧,再不會相信你這樣的男人,我寧願……我寧願找一個老實憨厚的人過下半生也絕不會找一個天生就招女人愛的男人,除非我還想被騙一次!”
“不可理喻的女人!”他一下子鬆開了我的腳。
我看着他惱怒的樣子,以爲他會惱羞成怒又把我扔下不管,可是這次他沒有,他用毛巾把我的腳擦乾,把我抱上了牀,“睡吧,睡一覺後你會感覺好一些的。”
他幫我蓋上被子後端着水進入了浴室,我靜靜的躺在牀上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聽着浴室裡傳來的嘩嘩水聲,腦子裡雜亂無章。
好像在想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