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孤夜(二)

晚上黎淺淺與華錦清告別後,一隻腳還未踏進宿舍樓,黎淺淺就接到了劉夜的電話,聽他說話的語氣,似乎是喝了不少的酒,這讓黎淺淺不禁有些擔心。

“劉夜,趕快回宿舍去睡覺了,這麼晚了,萬一一會兒宿舍關門了,難不成你要睡大街啊,快回宿舍睡覺吧,聽話!”而電話那頭的劉夜似乎沒聽見黎淺淺的勸說,還在絮絮叨叨的說着胡話。

黎淺淺無奈地扶額,看了眼手錶,已經九點過了,距離門禁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不到,思索片刻後,黎淺淺最終還是決定出去找他,從六年前開始她就已經把劉夜當做親人了,她不能不管他。

她不知道這些年他到底經歷了什麼,也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有多少心酸苦楚,但是她不希望他變成曾經那個只會用酒精麻痹的劉夏。

“劉夜,我馬上去找你,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黎淺淺轉身朝外跑去,滿臉的焦急,迎面而來的夜風仍舊夾雜着着絲絲熱氣,壓根吹不散她心裡的擔憂。

黎淺淺總覺得今天下午的劉夜似乎不大對勁,也許是習慣了陽光開朗的他,黎淺淺無法忍受他那張明媚的臉上出現憂傷的痕跡。

黎淺淺找到劉夜的時候,他正靠在N大南面公園的長椅上,嘴裡喃喃自語不知道在說什麼。

夜風拂過,黎淺淺聞見空氣中濃烈的酒味,狠狠地刺激着她的鼻腔,黎淺淺走近後低頭髮現躺椅前是亂七八糟的易拉罐。

黎淺淺嘆了口氣,無奈地坐在劉夜的身旁,他偏頭看見是她,情不自禁地咧開嘴給了她一個大大的微笑,眼裡卻是洶涌而來的淚水。

他張開雙手,淚流滿面地看着黎淺淺,像一個遺失了心愛玩具在乞求安慰的孩子,黎淺淺的心一下子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樣,悶悶的,直教她難受。

“淺淺姐,你真的來了啊……我以爲你不會來的……”他聲音哽咽,一邊說一邊流淚,活了二十來年,黎淺淺從未見過這樣孩子氣的男生。

不由自主地,黎淺淺傾身上前抱住他,雖然他的身上有一股濃厚的酒味,但是黎淺淺卻覺得彷彿回到了初二那年,自己的眼淚也止不住的掉,劉夜的懷抱,總是能讓她有淚流滿面的衝動。

夜風微涼,劉夜沙啞的聲音在夜風中盪漾開,滿載着屬於他不爲人知的悲傷。

“淺淺姐,今天看見你和阿清離去的背影我特別想哭……”劉夜語氣哽咽地說道。

黎淺淺心裡也微微有些酸澀,她不知道,原來一個離去的背影就會讓劉夜感到難受。黎淺淺用手輕輕順了順他的背脊,就像六年前他抱着泣不成聲的她,小心翼翼地給她安慰。

“有什麼難受的就告訴姐姐,姐姐聽着呢……”黎淺淺偷偷地抹了抹眼角的眼淚,但不遠處燈火闌珊的街道仍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不喜歡在黑暗中看燈火闌珊,看繁華落幕,因爲那隻會讓她明白原來自己正身處黑暗。

“淺淺姐你知道嗎?六年前也有一個女生讓我叫她姐姐……”劉夜哽咽的語氣中帶着微微的笑意,淚水卻依舊肆意地流淌,他頓了頓後,仍舊繼續自己的傾訴。

“她莫名其妙地抱着我哭了很久,明明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但是很奇怪,我竟然不忍心將她推開……”此時的黎淺淺瞬間明白,劉夜說的那個女孩,就是曾經的自己。

想到這裡,黎淺淺沉默着並沒有打斷劉夜的絮叨。

“那時我們也像現在一樣,在公園的長椅上擁抱……”說到這裡,劉夜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美妙的事,嘴角忍不住微微輕揚,可隨即下一秒卻又蕩然無存。

“可是今天你跟阿清離開的背影卻讓我想到當初她離開的時候,那時她的身邊也有一個男孩摟着她離開。阿清回頭看我的那一刻我差點忍不住流淚,這一幕和六年前是如此的相似……”劉夜帶着哭腔的聲音裡夾雜着滿滿的委屈。

可這一刻黎淺淺卻沒心情去注意這些,她覺得此時此刻自己的心底一陣陣地發冷,但願,不會是她想的那樣。

“淺淺姐你知道嗎?那天是我第一次感覺到悲傷的存在……”劉夜仍緊緊地抱着黎淺淺,彷彿此刻他抱着的就是當年那個叫劉夏的女孩。

“淺淺姐,今天你問我相信一見鍾情嗎?我當然相信了,我曾經對一個抱着我哭了好久的女孩一見鍾情。那時候我特別想告訴她:別哭了,你還有我呢,你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但是你的未來我絕不缺席……只可惜那時的我並沒有那個勇氣,呵……”說到這裡,劉夜忍不住苦笑一聲,眼中的淚水卻依舊肆意地流淌。

“轉眼間六年過去了,我現在都快忘記她的模樣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就像是被鐫刻在我生命中一般無法被時光磨滅,現在我還是忘不掉她啊……”說到這裡,劉夜頓了頓,似乎在思索些什麼,半晌過後,黎淺淺聽見劉夜小心翼翼地問自己。

他說:淺淺姐,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和她很像,那種憂鬱的氣質很像……你認識她嗎?她叫劉夏,夏天的夏……

黎淺淺只是沉默着不吭聲,生活果真是一部狗血劇啊,她要如何回答他呢?

‘你這六年來一直戀戀不忘的人就是我,而且我還是你同母異父的姐姐’嗎?

呵呵……

“你認不認識她?你認不認識劉夏……夏天的夏……”劉夜見沒有聽見黎淺淺的回答,就一直不停地追問。

黎淺淺的眼淚卻越來越兇,她狠狠地將他推出懷中,淚流滿面地看着他。

“我不認識什麼劉夏,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你忘了她吧,她不值得你記這麼久……”黎淺淺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看到他的眼神從迷茫到失望再到固執和倔強。

“不,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找到她的,我相信……”劉夜聲嘶力竭地朝黎淺淺吼道。

他眼中的固執讓黎淺淺深感無力,他們之間最像的就是這雙眼睛和這份固執與倔強了吧,對於此刻的劉夜,她又能怎麼做呢?

遠處的街道越來越冷清,燈火也漸漸地稀疏下來,黎淺淺給華錦清打了個電話後渾身無力地靠在椅子上。

此刻的她突然覺得自己好累,太陽穴兩邊一陣陣地跳痛,好想就這樣一覺睡到地老天荒,這世界上所有的事,不管是喜是悲都與她無關。

劉夏,你真該死,早該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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