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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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水來了!”史心端了盆熱水,從院外向裡屋走來。

程貽笑和孃親在屋內,孃親在牀榻邊坐着,程貽笑拿了個小凳子坐在孃親面前,小手握緊孃親的大手,嘴裡不斷地呵着熱氣,暖着孃親的手。聽到史心的聲音,她站起身接過熱水,史心說:“快給夫人洗洗臉吧!”

“謝謝你,史心。我......”她看到史心這樣,很是感動,也對自己之前對她的不告而別很是愧疚,但欲言又止。

史心微笑着搖了搖頭,右手環住她的腰,示意她一起向前走去。程貽笑凝着她,眼中有隱隱的情感流動,半晌,她綻放出無比燦爛的笑容,大力的點頭。

二人向前走去。

“孃親,我們洗完臉就睡好嗎?今晚我要和孃親躺在一張牀榻上(她轉頭微笑着看向史心)還有史心姐姐,我們三個人,好不好?”說着,她拿來方巾在熱水裡浸溼,仔細擦着婦人的臉龐。

“好,好,都依你。”婦人寵溺的摸着程貽笑的頭,眼中滿是關切,憐愛。她擡眼看向一旁站着的史心,伸手牽住史心的手,拉她坐到自己身邊,道:‘’來,好孩子。”

“夫人......”史心有些詫異。

婦人不言一語,只是上下打量着她,手緊緊地握着。

史心被她看得有些不知所措,程貽笑看到孃親的舉動,心下已經瞭然,開口說道:‘’孃親這麼喜歡史心姐姐,不如,收來做乾女兒吧!‘’

婦人聽到這話,忙把打量的目光收回,道:“史姑娘長得那麼標緻,我一個醜老太婆怎麼配得上......”話未說完,便被一個如布穀鳥好聽又帶着些許急切的聲音打斷。

“我願意!”史心伸出另一隻手覆上婦人有些許發熱的手,激動的說:“我願意做您的乾女兒。”

“好孩子,我知道你心善,可......這樣豈不讓你受委屈?我已經老了,走不動了,家裡的糧米也沒有了(婦人四周看了看屋子)這樣颳風下雨就能倒的屋子,你跟着我,那不是受盡了苦,我不忍心你這樣,啊,乖孩子,聽話,就當笑笑沒有說過那話,我不會怪你的。孩子,你走吧!”婦人擡手無力的擺了擺,她低下頭,眼中卻有無盡的不捨。

史心“撲通”跪在地上,立時三個響頭。擡起頭時,額上已有很明顯的紅腫。

“傻孩子,你這是做什麼?”婦人急忙站起身,身子有些不穩。程貽笑忙上前扶住孃親,她也很震驚史心會有如此大的反應,她輕喚着:“史心姐姐......”

“不要趕我走好不好,(說着,頓時淚如雨下)我從一出生就沒了娘,一直是爹把我帶大。我曾問過爹有關我孃的事情,他只說我娘爲了保我才斷送了自己的性命,我才知道,原來那個殺死孃的罪魁禍首,是剛出生的我。我就認爲我是個天大的罪人,是個無惡不赦的人。我爲了贖罪,我努力做到最好,射箭,騎馬,用兵,打仗,一切本應該男孩子學的我全都學會了,只是想讓爹更喜歡我。可最後.......一場戰爭要了我全族人的性命,爹爲了保護我,也慘死在敵人刀下。爹臨死前,對我說,他覺得他虧欠了我。從那一刻,我才知道,是我一直誤會了爹,錯以爲爹討厭我,恨我。其實,他非常純粹的愛我。而我對他的愛,卻夾雜了這麼多複雜的感情。我很後悔,一生與我至親的兩個人,我都沒有機會好好愛他們了。當我看到笑笑(她凝望着她們,脣邊有微笑),我是多麼的羨慕她,羨慕他還有一個愛她的孃親,還有(她擡眼看了四周)這麼一個溫暖的家。”

“你是......突厥族?”婦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

“怎麼了,孃親?”程貽笑注意到孃親變化的神情,有些疑惑的問道。

史心沉默半晌,道:“是,我是突厥族神勇大將軍史公衛的女兒,可汗的右護將,史心。”

“那......你恨嗎?”婦人小心翼翼的問道。

史心表情瞬間狠厲起來:“若說不恨是假的,他爲擴展他所謂的江山,屠殺了我全族的人,我爲求生存,不得不寄人籬下,受盡侮辱,我怎能不恨,若有朝一日,我真想親手殺了他,我有多想看到我的劍刺進他喉嚨的那一刻,我多想讓他也嚐嚐至親之人死在自己面前是什麼滋味。”這些話,她幾乎喊出來的,“可我又不能這麼做,如果我殺了他,這天下勢必大亂,受傷害的一定是黎民百姓,而他們是無辜的,我不能這麼自私。”他說完,痛苦的閉上雙眼,眼淚順着臉頰緩緩流下。

婦人聽後差點沒站穩,她定定的看了眼史心,又轉頭看一眼程貽笑,神情有些恍惚,不過,這恍惚又轉瞬即逝。她匆忙扶起還跪在地上的史心,柔聲說道:“好好好,(他拉起二人的手,讓她們拉在一起)以後你們兩個要做好姐妹,真心待對方。不要欺騙,更不要背叛。若那一天終將到來,我希望......我希望你們還能是好姐妹,我的兩個乖女兒。”說完,她又緊了緊手中的兩隻。

史心很開心的看着程貽笑,道:“乾孃,您就放心吧,我和笑笑永遠也不會分開的。我年長笑笑幾歲,以後就由我來照顧笑笑,我一定把笑笑養的白白胖胖的。”說完,他擡手輕輕颳了一下笑笑的鼻尖。

“我纔不要白白胖胖呢,我要像姐姐一樣苗條又漂亮。”她有些着急,忙反駁道。

史心聽到這話,也開心的笑起來:‘’那好,累了一天了,乾孃也得歇息了。你們快躺好吧,我去外面把院門鎖上。明天一早我就去集市上買菜,咱們吃點好的。”

“恩,姐姐。我們替你先把被窩捂熱了。”

第二天。

程貽笑再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了,她看了看身邊,空無一人。再一轉頭,就聞到了陣陣飯菜的香氣。她坐起身,便看到史心和孃親忙碌的身影。史心在竈臺旁切菜,燒水,孃親則曬着院子裡的臘肉。婦人見笑笑走出來,忙停下手裡的活,小步跑到她面前,道:“笑笑,睡醒啦!來,把這個趁熱吃了吧!”她說着,便從衣服裡掏出一紙包的東西。

程貽笑不用打開看也知道,那是桂花糕。婦人用雙手捧着遞給了她,生怕它涼了。程貽笑一樣用雙手捧着,她緩緩的打開,立時,一陣桂花香氣撲鼻而來。她知道這一大塊桂花糕是孃親很早去集市上買的,孃親也花掉了這幾年積攢的大部分銀兩。

“孃親,買這麼一大塊,我怎麼吃得完啊,等史心姐姐忙完了,我們一起吃吧!”

“我已經吃過了,小懶蟲,這是乾孃專門留給你的,怕涼了,一直用體溫捂着,等你吃呢!”史心走過來,打趣說道。

“孃親吃過了嗎?”

“我不愛吃甜食。”

程貽笑心裡清楚,從小到大,只要爹一買桂花糕回來,只有我和爹吃,孃親總是在一旁微笑着看着我們,問她爲什麼不吃,她就說她不愛吃甜食。而現在,她終於明白,孃親是捨不得吃,她只怪小時候是自己太貪吃,沒能爲孃親多考慮。一想到爹,他只覺氣血上涌,看現在的狀況,明顯是歷青拋棄了孃親。她擡眼凝望着孃親,她想找一個人說說自己這些天發生了什麼,但一看到孃親溫柔澄澈的目光,剛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嚥了下去,她不想讓她擔心,也不想再過問歷青的事情。她深吸一口氣,大大的咬了一口,甜甜的,糯糯的,可爲什麼她卻嘗不出來了呢?她開心地笑着:“哇!好好吃啊,孃親最愛我了,永遠不會忘記我最愛吃桂花糕了,謝謝孃親。”

“傻孩子,和我說什麼謝。”婦人看到她燦爛的笑,也跟着笑了起來。她心想:笑笑受了太多苦,我的心願就是能夠天天看到她笑,只要她過得開心,我什麼都可以做。

“開飯了!”史心擺好碗筷,在屋內喊着。

三人圍坐在木桌旁,雖然只有簡單的兩菜一湯,但三人心裡都是暖洋洋的,她們明白,沒有什麼比家人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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