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依面色微紅,卻還不認輸,下定決心般叫道:“她身上肯定有證據的,你們一定要仔細查。我還聽紅血說他是通過什麼微型監聽器聽到範組織頭領他們開會的內容的,紅血肯定給了她監聽器。”
“你故事書看多了吧。”葉微微狠狠地咬牙罵,“我跟紅血從來就沒有見過面,怎麼給啊。你們看到我手上有嗎?有嗎?”
她毫無懼怕地伸出自己的手,審訊官沉默片刻,走了出去,一會兒將她帶到了一個房間。
她走了進去,坐在那裡,外面忙碌着,跟她似沒有關係又似有關。她不知道審訊官要做什麼,只能乖乖地坐在那裡。沒有幹過壞事,她自然不怕,更相信清白自然會還回來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傳來了聲音,是審訊官的:“不好意思,整個組織只有你們大隊的探測技術人員最頂尖,所以需要您幫忙協助調查。”
另一個人似乎沒有說話,又好像聲音極低,傳不入耳。葉微微尋思着他們在外面幹什麼,審訊官已經走進來,遞給她一本書。
“你把這本書唸完就可以走。”
莫名其妙地給她一本書?葉微微翻了翻白眼,第一次見識這麼奇怪的審訊方式,但還是照做,大聲地念了起來。
半個鐘頭後,大門突然打開,審訊官走進來讓她伸出手,然後她看到一直跟着範慕北的技術員黃光明走進來,讓她伸直臂,用放大鏡在她身上尋找着。
“你們這是……”葉微微被弄懵了。黃光明突然停了下來,回頭看向門口,葉微微這纔看到,門外,站着範慕北。
他接受到黃光明的目光時臉沉得更陰,似一座冰凍了的鐵山,巍峨不倒卻帶了別樣的情愫,像一個陌生人,連看她的眼神都變得陌生。
“我……怎麼了?”她終於感覺到了不對勁,望着範慕北問。黃光明的兩根指甲一掐,一個細小得如同針頭的小東西出現在他的指甲間,他轉身,走向範慕北:“微型竊聽器。”
“微型……竊聽器。”葉微微咀嚼着這個陌生的名詞,臉色緩緩變白。她的身上怎麼會有……針孔!那個位置,如果她沒有記錯,那個要殺她的人曾在那裡打了一針,後來一直麻癢麻癢,她以爲是正常的反應。
“範組織頭領,這個我們也沒辦法了。”審訊官無奈地朝範慕北攤開了手,進來兩名秘組成員將她夾起。
葉微微固執停在範慕北面前,聲音乾涸得連她自己聽着都刺耳:“是我……把消息傳出去的?”
範慕北不語,眼神那般冰冷,像看一個敵人……
可不是就是敵人?只是她怎麼也想不到,那個看似膽小而美麗男人竟然是……紅血?
那場車禍……也不單純?而她,傻傻地因爲想留方紫依一絲面子而沒有跟範慕北實話實說。
葉微微覺得自己掉進了沼澤,越起掙扎越掙扎不開。
淚,無聲滴落,終使再堅強,當意識到自己走上了一條叛徒之道,她都無法冷靜了。
秘組成員上前再次推她,她被動地邁步,卻不甘願地回首,低喃:“範慕北,要是我說這一切我根本不知道你會信嗎?”
她沒有等待他的答案,突然好害怕,害怕範慕北無情地搖頭,然後狠狠地批判:“原來我看上的女人這麼不堪。”
過道里,方紫依披着正裝被方壽和顧少尉扶走的畫面刺眼極了,她好想撲上前去問問方紫依爲什麼要害她,卻最終什麼也做不了。鐵門層層關緊,她被關在了一間簡陋卻還乾淨的單人牢房裡,冰冷的鐵窗冰冷的燎銬。幾個小時而已,她就由天堂墮進了地獄。真該死,竟然讓紅血給利用了。
她甚至看到了爸爸失望的臉,還有範慕北決絕的表情……
一股絕望涌了上來,葉微微聳動肩膀歇斯底里哭了起來。
範慕北沒有再出現,就像他徹底消失了一般。葉微微知道,她犯了這樣的錯,他是不可能原諒她了。
她不斷地拍着自己耳光,責怪自己太過疏忽,給他帶來了沉重的傷害。
鐵門嘩啦一聲打開,一個面無表情的女秘組成員送來了簡單的飯食,葉微微沒有看飯而是看向她:“同志,像我這種情況會怎麼辦?”
“上秘組法庭。”女秘組成員不太情願地開口,她極快轉身,葉微微想起問她要一顆子彈直接了斷時她已經沒有了影子。
她是怕死的,但在這個時候,反倒覺得死是一種解脫,至少能給部隊造成的損失一個說法。叛國罪,不如殺了她來得痛快!
在牢裡呆了十天,期間聽說要上秘組法庭的,後來不知道因爲什麼事給擔耽了。對於葉微微來說,犯了死罪就是死罪,晚一天早一天都一樣。只是,這個世上還有她最留戀的範慕北和老媽,她太對不起他們了。
所有的眼淚都流乾都無法洗清她的污點,她的眼睛腫腫脹脹的,再也流不出一滴淚,只是幹得發燙。
門打開,審訊官詳細地再次詢問了她事情發生的經過,她毫無保留地把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麼需要瞞在心裡的呢?就算沒有人相信她是因爲方紫依的陷害也無所謂了。
簽上名字,她揉揉發痛的眼睛,審訊官突然問道:“你想見什麼人嗎?”
想見什麼人?她想見範慕北,只是沒臉再見了。最後,她嘶啞着喉嚨道:“我想跟我媽通電話。”
審訊員出去了一下,一會兒取來了一部手機。葉微微顫着指撥了程嘉玉的電話。
“喂?”
那頭傳來了老媽溫柔的聲音,葉微微的眼淚從發脹的眼睛裡再次滾了出來,卻強烈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媽,你還好嗎?”
“媽好着呢,你們呢?和範慕北過得還好吧?”
“好。”
眼淚撲簌簌流着,她努力裝出笑臉不讓哭音泄出去。
“打電話回來沒什麼事吧。”
“就是想你了,想你做的飯,想聽你的聲音,連你罵我都想。”
“你這個傻孩子,不會跟範慕北吵架了吧。”
“哪兒有。”要是還有機會吵架,她也甘之若飴啊。
“你要體貼一些慕北啊,他一個男人,任務這麼重,聽到了嗎?還有你自己,也要照顧好自己……”老媽的聲音透過話筒不斷傳來,她已經無法發聲,好半天才能擠出一個“嗯”字來。害怕自己的情緒被老媽識破,她找個藉口掛了電話,想了想,給夏悠悠發了個短信:好好幫我照顧我媽,像照顧親媽一樣,謝謝你了。
把電話遞回去,她撲倒在桌上終於唔唔哭出了聲。
睜開腫脹的眼睛,她已經能感覺到眼眶裡的血紅。早上已經有人通知她,今天是上秘組法庭的日子,雖然難熬,終究等到了。
早上九點鐘,門咔啦一聲打開,由一個秘組成員走進來清除了她身上的鐐銬,指着走廊道:“走吧。”
葉微微認命地走出去,外面的陽光很大,一股熱浪撲過來,她一時適應不了強光,眯緊了眼睛。
“微微。”樓梯下是沈浩和常拓,他們是來送自己的嗎?沒想到這一天來送自己的竟然是他們。她虛弱地笑着,低頭由他們扶着走下去。
沒想到最後來送行的竟是他倆,範慕北怕是現在趕不及要跟她撇清關係了吧,也是,老婆犯了這麼大的錯,叫他一個組織頭領面子往哪兒擱?
突然很想哭,她抹一把淚,看到前方停的吉普車,又覺得感動。至少還有人爲她送行,不是麼?
回身,用力地抱抱常拓,再抱抱沈浩,她強忍着淚真心地道:“謝謝你們啊,哥們。來世……”
嘀嘀嗒嗒的車喇叭傳來,似有心不給她表達感動的機會,葉微微無奈地揮揮手,“我走了啊。”
主動走向那輛車,並沒有發現有專門裝囚犯的鐵櫃子之類,她略略醒悟地抹頭:也是,有這麼多的密組成員在,還怕她一個女人跑掉不成?
車上又響起催促的喇叭聲,她認命地走上前,拉開車門鑽了進去。用力地勾着頭,她還真不想看到別人眼裡的那抹鄙夷,尤其是以範慕北老婆的身份被人鄙夷。
車子裡除了她只有一名司機,她並不認爲這是組織領導相信自己,他們相信的是他們的密組成員的能力。密組成員營裡,隨便一個開車的小人物都是能上天入地,扛槍殺敵,翻江倒海的人物。他們這樣安排只是覺得沒有必要在她身上小題大做吧。
輕嘆一聲,她覺得自己真沒用。怎麼不去死呢?其實她想過自殺的,可又怕牽扯到範慕北,最終什麼也沒有做。
沒想到範慕北英勇一世,最終名聲毀在了自己老婆手上。
她不是個慫人,自然會承擔所有的錯誤。
憂傷地想着這些,良久才發現車子駛向組織外,秘組法庭怎麼可能設在組織外?還是她的罪行特別嚴重,得發到中央秘組法庭去處理?
帶着這份不安,她試探着問司機:“那個……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