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只問到這兒突然卡殼,她突然從後視鏡裡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睛,這個人不會是……
再細看,身材,側臉……
竟然是範慕北!
葉微微突然哇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抹眼淚,唔唔地道:“真想不到……你還會來送我,我以爲你會恨死了我,巴不得一輩子不要看到我呢。範慕北,我對不起你,我就算死一萬次都對不住你……”
車子吱溜一聲停下來,葉微微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上揚別墅。這……該不會是範慕北載她回來拿東西?
範慕北跳下車,拉開了她的車門,眼底看不出情緒,只道:“到家了還不下車?”
“到……到家?”她懵住了,腦子裡翻江倒海,想要把此時的情形弄明白,卻最終徒勞。範慕北主動過來將她拽下了車,葉微微機械地跟着他進了屋,被他安排在沙發上坐定。
他蹲下來,凝視着她的眼,握上她的手,“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這……是最後一餐麼?”心愈發不安,範慕北越是對她好,她越是害怕。範慕北凝神片刻,用力拍了一把她的頭:“傻瓜,你無罪釋放了!”
“無罪……釋放?”她像聽到了最難懂的詞句,半天沒有反應過來。範慕北已經起身走進廚房,一會兒,裡面傳來了鍋碗瓢盆的聲音。
葉微微不太確信地悠悠地拾起範慕北的手機按了常拓的電話:“常拓,我無罪釋放了?”
那頭常拓略微怔愣後馬上道:“是的。”
掛斷電話,她還是無法從這個驚天的消息中醒悟過來,又撥了沈浩的號碼:“沈浩,我真的是被無罪釋放的?”
“是的,千真萬確。”
“你們這些王八蛋,爲什麼不早告訴我!”
別墅裡,響起了某女高分貝的呼聲,驚得院外小鳥奪路而逃,差點沒有撞死在牆上。廚房內,某個男人脣角綻開,那是最會心的笑。
大口大口地吃着範慕北做出來的面,眼淚嘩嘩地流個不停,嘴上卻咧開笑起來。不是很喜歡吃麪,但在經歷了長期的心靈折磨之後,她覺得就算世界上最難吃的東西都變成了美味。
見範慕北定定地看着自己,她停下了狂吃的動作,訕訕地問:“你怎麼幫我平的反?”
範慕北略加思索,輕聲道:“這件事情與你無關,是方紫依買兇殺你,不想最後落入了紅血的圈套。我們找到了方紫依丟掉的手機,上面有她跟紅血的通話記錄,在事實面前,方紫依無話可說,只能承認。”
“所以,今天上秘組法庭的是方紫依羅?”
範慕北點頭,葉微微蹙眉:“她會被判罪嗎?”
“嗯,叛國罪。”
心頭咯噔響了一下,葉微微並不是那種隨便同情人的善良之輩,方紫依最後以這種方式給自己的人生劃上句號,真的不是她想見到的。她曾想過親手槍斃她,但不管怎樣,那都是內部矛盾。現在,她以最可恥的叛國罪論處,那會是多麼大的打擊?他的家人會受到多麼大的牽連?
葉微微還在東想西想,卻聽得範慕北一聲沉喝:“葉微微!”他從來沒有這麼嚴厲地叫過自己,葉微微條件反射地一個直挺,站在他面前。
範慕北眼神一下子變得冷冰冰的,臉板起,一面鐵青,像看待敵人般看着她,看得她心肝兒連連打顫,差點沒軟倒在地。範慕北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她小媳婦姿態地勾頭,範慕北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你,還是沒有把我當成最親近的人。”
“怎麼會?你就是我最最最親近的人哪。”她一半奉承一半實話實說地道。範慕北勾起了自己的手機,置於她眼前:“爲什麼寧願給你媽打電話也不願意見我?如果那是你最後的機會,你就要這樣錯過嗎?”
葉微微瞪着手機發愣,片刻之後,她突然醒悟,悠着嗓子顫乎乎地道:“那天……你在門外?”那天她的心情很差,雖然覺得自己用的那部手機有些眼熟卻沒有深究,原來是他的,原來他一直在她身邊!
葉微微已經因爲他的不棄夠感動的了,不想更感動的事情還在後頭,她已經不知道如何表達,只能撲入他的懷裡哇哇地哭起來,像個找到母親的孩子。
“範慕北,我不是想錯過你,天知道,我最最想見到的就是你啊。可我犯了這麼大的錯,我怕你生氣,怕你丟臉,我不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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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心裡的想法傾吐出來,她覺得輕鬆多了,不願意放手,用力勾緊了他的脖子,就算將來有刀山火海面對,她也不要放開他了。
直等到她的哭聲緩下來,範慕北纔將她從懷裡拉開,用額抵住她的額,低聲道:“以後要記住,不論發生什麼,都有我在,知道嗎?”
她用力地點頭,點頭間更多的淚花飛濺。她葉微微上輩子做了什麼樣的通天大好事?竟能得到範慕北的如此眷顧?
葉微微再次勾緊他的脖子,如交頸的鴨子,把自己的腦袋拐在他的肩上,堅定地保證:“範慕北,你就是我最最重要的人,以後哪怕你失憶了,死了,變成灰了,我都是你的老婆,永遠不會變。”
說完,方覺得自己說得不妥,又呸呸地吐氣打嘴巴,罵着自己:“看我這張臭嘴,範慕北這麼英勇神武,怎麼可能出事,我怎麼能咒自己的老公呢,該打,該打……”
範慕北哭笑不得地拉開她抽在臉上的手,揉揉她散亂的發頂,柔聲道:“先去清洗一下自己吧,晚上沈浩和常拓要爲你接風洗塵,我們出去吃飯。”
“那兩個王八蛋,竟然不告訴我實話,害得我……”葉微微氣怵怵地罵着,聽話地進了浴室,範慕北目光定定地落在浴室的門上,內心一時間充滿,暗暗感嘆:有了葉微微的家,纔算是溫暖的家啊。
沖涼出來,葉微微看到範慕北躺在牀上已經睡着,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慢慢爬上牀,對着他的臉發起呆來。
真帥,雖然皮膚黑點,但這一黑剛好將他的帥氣和陽剛結合,就跟頂級大師雕刻出來的一樣,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這樣子剛剛好。
他的臉部線條緊緻,濃眉如劍,長長的睫毛掩蓋下一片陰影,挺直的鼻範,抿緊的脣……
他們要的是一間小包廂,進去的時候,沈浩和常拓早就等在那裡了。桌上,擺了一個火鍋,各色小菜,還有一瓶酒,四個酒杯擺在桌上,裡面倒滿了白酒。
葉微微不敢當着範慕北的面喝酒,再加上酒量確實不咋地,她訕訕地在沈浩的提議下做了倒酒妹。
密組成員的酒量一般都是特高的,她有這個信心,當然,也不乏有些人借酒說事。私下裡兄弟般的沈浩很快沒有人形,幾杯酒落肚,話就更多了,甩甩手對着範慕北直吆喝:“去,再給咱弄點牛肉來!”
範慕北倒聽話,站起來就走了出去。葉微微看着他的背影有點暈,平常都是他指揮別人,沈浩就算再怎麼沒人形也不敢指揮他,今晚一個指揮一個聽,挺默契啊。
沈浩哥兒們似地摟着葉微微的臂,聲音出奇地大:“葉微微,你命好!找了個這麼好的老公!就爲了你,咱老大差點把前程搭上!他說了,他信你沒有和紅血勾結,世界上所有人這麼做你都不會!他把肩章摘下來甩在組織司令面前,對他們說‘如果我老婆跟紅血勾結,我不僅不做這個大隊長,連命都送給你們!’人家不讓他去查,他作死地查,去挖紅血的老窩。我還從來沒有看到他那麼不理智過,誰都不帶,明明知道人家等着他去送死。要不是我跟常拓趕到,他早就被打成篩子了。”
葉微微的臉慢慢變白,她看到對面的常拓感動地垂頭,白皙的臉上雖然平靜但已經無法壓抑那份動容。
“你早就要上秘組法庭的,是組織頭領攔着,還差點跟方司令動槍。他不要我們幫忙,怕連累我們,我們知道,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後來,我們用衛星探測追蹤到了方紫依跟紅血通話的內容,得到了確鑿的證據,並且在紅血的老窩裡找到了方紫依的手機,上面明確地顯示着兩人有通話記錄,在鐵的事實面前,方紫依認了罪。然而,組織頭領也因此將面臨處份,極有可能提前結束組織生涯……”
常拓的話像一記重錘捶在她心上,葉微微顫悠悠地,眼淚止不住就流了下來。她以爲白天夠感動的了,沒想到,還有更感動的。範慕北用命和前途來挽救她……
“他現在已經停止了一切職務,換句話說,就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沈浩感嘆道,又狠狠地灌下一口酒。
門吱呀被打開,範慕北取了不少菜進來,他面色平靜,就像剛剛兩人說的那些事根本沒有在他身上發生過一樣。
葉微微不想在這個時候流眼淚,她偷偷地抹淚,不想卻越抹越多。沈浩和常拓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邊吃東西邊聊天,葉微微找個藉口說想上廁所,跑到洗手間痛痛快快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