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城國宇的事情進展得並不那順利,他用正當的商人身份把自己武裝得滴水不漏,他們只是記者,有很多不便之處。然而,也並不是沒有檢查機關查過他,最終卻因爲查不到絲毫證據而不了了之,足可見這個人的能力和城府。
所有的人對他們都不抱期望,甚至有人直言:“別看你們當過記者,對城國宇的事情一樣沒轍,多少檢查官都敗在他手上,更何況你們只是什麼都半懂不懂的記者。”
葉微微並不泄氣,她相信只要他有貓膩,遲早會露出馬腳。她和王石並沒有急着馬上去查城國宇,而是在外圍了解情況,向那些和城國宇打過交道的記者打探。
訪了一圈下來,他們兩個得到的線索幾乎爲零。所有暗訪的人幾乎都在剛剛接手的時候被城國宇派出的混混打死打傷,根本找不到有用的信息。王石和葉微微蹙眉思索,雖然一天沒有吃東西,卻都不覺得餓。
“要不這樣。”葉微微想了想,像下定決心般道,“我直截了當地要求要採訪城國宇,而你則在暗地裡行動,尋找機會。這樣,他就只會關注我而忽略你。”
“這怎麼行!”王石想都不想,就搖頭,“你應該知道城國宇的手段,狠毒殘忍,還很狡猾,他要是知道你針對他,肯定會用一些手法傷害你的。”
“管不了這麼多了,要是我不在明處牽制他,我們兩個都別想進行下去。我明天就大張旗鼓地在各大報紙上宣佈,我要查出城國宇的事情來,量他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真的對我動手。只是,王哥你自己要小心,雖然是暗裡查,但城國宇手段高明,千萬不能被他發現。”
王石聽了她計劃,最後總算點頭,兩個盤算了一陣子,決定分頭行動。
……
走在回家的路上,葉微微心頭沉重,拾出手機,撥出了範慕北的號碼。就算看着這幾個毫無意義的數字,她的心都會痛。白天的時候還好,有工作忙,沒有心思來傷懷,到了晚上,尤其一個人的時候,她就會忍不住想起範慕北。
從知道範慕北和她沒有血緣關係的那天起,她的心就無法平靜,無數次掛念着他,甚至有時衝動地想逃回到他的身邊。
其實她一直就沒有放下他!
唉!
嘆聲氣,她垂下了腦袋,沒精打采地往前走。範慕北已經訂婚,她還有什麼理由去找他?給他添堵的事,她做不來。
公司專門給她安排了宿舍,因爲人員緊張,所以住宿的地方並不在中心電視臺的範圍內,而是隔了幾條街的一個普通住宅區。
剛走到小區外,幾輛車從後面包抄過來,在她的身前停住的同時,另外一些車阻斷了她的退路。葉微微心一驚,看到最前面一輛奔馳車裡下來了一個男人,矮個,肥墩,啤酒肚,典型的商人形象,卻滿臉橫肉。
“城國宇?”她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從她在大小報紙上表明要將假藥徹查到底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城國宇會來找他。
他的陣仗不小,是要來教訓她的嗎?葉微微想到此,把手機置於衣袋,若無其事般站在那裡。這裡人來人往,還有保安守門,監控設備也相當完善,若真要打人,那他就逃不脫法律的制裁了。
顯然,城國宇並不是傻瓜,他滿臉堆笑,慈祥得跟假藥黑良心商人的形象相差十萬八千里,甚至連她都開始懷疑--這麼一個笑眯眯的男人會打死打傷那麼多記者?
不過,她還是有些緊張,手落入口袋,摸到手機,用力地在手機上掐了掐。
“有事嗎?”她表面平靜,不冷不熱地問。城國宇欣賞完她,一個勁地點頭,還是笑嘻嘻的樣子:“久仰葉小姐的大名,城某今天前來純粹因爲仰慕,想斗膽請葉小姐賞臉一起吃晚餐。”
“我不賞臉。”她明確了自己的立場,抽出手抱在胸口。這樣,她便不那麼緊張了。
誠國宇還是嘻嘻笑:“葉小姐是怕麼?您在報紙上大言不慚地說要伸張正義,怎麼?現在就怕了?”
“怎麼會!”她挑眉,把心頭的那股懼意強壓了下去。在戰場上炮火裡她都沒有怕過,怎麼會怕一個小小的混混?她倒要看看這個混混有多大的能耐,能把她怎麼樣。
城國宇做了個請的動作,葉微微索性低頭鑽進了他的車裡。
在本市最豪華的酒店門口,車隊停下,一溜保鏢垂首侍立,引起了周圍各種目光。雖然帝都有錢人大把,但像他這麼張揚的人還不多見。
城國宇把她帶進了二樓華麗高貴的中餐廳,轉身欲進包間。葉微微突然出聲:“等一下,就在外面吧,包廂裡太悶。”
城國宇向她投來意味深長的笑,嘴裡打着哈哈:“葉小姐不用害怕,我城某能把您怎樣?”
但她還是堅持,並隔着口袋撥通了王石的電話。城國宇點點頭,選了個最好的位置禮節地邀請她坐下。葉微微很想知道他到底葫蘆裡埋了什麼藥,也不多說,坐了下來。
“餓了吧。”城國宇就像個體貼的長輩,叫了不少美味的食物,葉微微略猶豫,他呵呵笑了起來,“葉小姐不會以爲我會下藥吧,放心,城某沒有這麼厲害的手段,那些東西都是電視裡放出來的。”
葉微微也不是真的怕他下藥,只是看他遲遲不開口說出找自己的真實意圖,難免在心中猜測。他的臉上沒有半絲歹意,反而熱情得令人無力推拒。反正她也沒吃飯,不如飽餐一頓再說。
葉微微拾筷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城國宇則小口小口地品,邊品邊打量她。飯很快吃完,她抹了抹嘴巴,身子一歪,靠在了椅背上:“說吧,你找我想幹什麼?”
“葉小姐真是聰明。”城國宇笑嘻嘻地道,找牙籤剔嘴,並極有風度地用餐布攔住了臉。
一會兒,他完成了這項工作,手一拍,還是笑嘻嘻的樣子:“大家相識一場,見面總不能空手而歸吧。”片刻,有個服務員託着個盤子走過來,盤子裡綠瑩瑩的,是一盤葡萄。
“這些,是送給葉小姐的見面禮。”他伸出肥手在葡萄時捋了捋,葉微微這才發現,這些根本不是真正的葡萄--而是,做成葡萄的綠瑪瑙。這一串,可不便宜!
她壓下了心頭的冷笑,冰着眼回視城國宇:“城老闆這是什麼意思?”
城國宇翹起二郎腿,收回了笑,變得一本正經:“我敬佩葉小姐的勇氣,我城某做事向來先禮後兵,希望葉小姐能停止那些無意義調查,這些,權當我的封口費。”
“你的封口費可真高啊。”
“那隻針對葉小姐這樣兒的人才,我看過你的戰地報導,非常欣賞您,所以給出了比別的記者高十倍的價。”城國宇大眼盯在她身上,一臉誠意。葉微微淡淡地推開了盤子:“不好意思,我不能拿着病人的命來換這些錢。”
“葉小姐還是再考慮一下吧。”城國宇的聲音變得陰惻惻的,帶了暗示。葉微微叭地站起來,推開了椅子:“不用考慮了,我很明確地告訴你,我要找出真相!”
她轉身走向門口,裡面傳來了城國宇的低吼:“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理都懶得理,她出了酒店跳上公交車回了住處。回到家,她才發現手機不知道何時已經沒有了電,充電器在電視臺,只能明天充了。
半夜,睡意正酣,她卻聽到了咚咚的敲門聲。
這個時候,還有誰會來?王石嗎?她的手機沒電聯繫不了他,他是不是擔心自己有事,所以趕過來了?
葉微微披了個外套走出來,透過貓眼,看到的是一具修長挺拔的身體。她的心口顫了一下,以爲是做夢,又怕自己看錯,踮腳再看一眼。
緊緻的皮膚,精雕的五官,健壯的古銅色皮膚,不是範慕北還會是誰?他……怎麼會大半夜地出現在這裡?
她悠悠地開了門,範慕北一步跨了進來,順手握住了她的臂:“你沒事吧。”
“我……”他這是怎麼了,一臉緊張的模樣?
“我在電話裡聽到你和一個男人在交談,口氣不對,所以不放心……到底有沒有事!”他的掌收緊,掐痛了她的臂。葉微微心裡卻在想:他是怎麼聽到電話的?難道自己無意間把他的號碼撥出去了?這裡是帝都,坐飛機都要五個小時才能到,他是怎麼來的?
“那個男人有沒有對你做什麼?”他的口氣又急又衝,她緊張地搖頭,嚥了口口水:“你……聽到那個男人和我說話就過來了?你……在擔心我……可是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在……”
“沒事就好。”他鬆了氣,走進她的房間,裡裡外外地檢查了一次,“你的房間防護措施做得不好,要注意安全,要儘快裝上防盜網。”
“嗯。”她還是沒有搞清楚狀況。他是怎麼來的?就爲了一個電話大半夜跑到這裡來?他又是怎樣找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