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零星的抵抗,在不久之後便變爲一面倒的殺戮情景對伊夫利特的計劃,中樞部最近一段時間人員緊缺,原本安排在唐憶身邊的秘密保鏢也換了一大批,想來精銳力量都被安排在了更重要的地方,另一方面,能夠主導伊夫利特家一個行省生意的人,絕非泛泛之輩,懷中的屍體還未轉涼,染血的長街之上,二十多名劍士已經陸陸續續地包圍過來。唐憶深吸一口氣,盤算着自己逃離的機率會有多少。
按理來說,在光神祭這樣重大的日子裡,帝都之內負責維護秩序的軍隊與光神宮神官不對應該多不勝數,就算是伊夫利特家,公然發起這樣的刺殺行動,也必定會有所顧忌,而無論會有誰來管這件事,自己首先要做的,是儘量拖延時間,或者想辦法,逃出這一片路段,但以對面那道沉沉迫來的巨大壓迫感看來,第二種想法,就算自己一次性引爆身上所有人的魔晶,恐怕都難以做到。
“阿爾。雷撒督克,我的侄子在死前曾經受到過怎樣的痛苦,今天我會讓你原原本本地再嘗一遍!”
隨着那人厲喝出聲,唐憶心中嘆了口氣,嘗什麼?雜燴麪嗎?正要辯解,只見卻有另外一撥人從街道的另一端走了過來,看似緩慢,卻在剎那間逾越了幾十米的距離。這一共十人的隊伍中有主精靈也有人類,拿魔杖的法師,揹着長劍地戰士。也有手持長弓的獵手,雖然各人氣質大異,卻都是一樣的聖潔白衣,其中兩名唐憶甚至有些印象,那是曾經參加過精英大賽的戰神殿代表,雖然中途便被淘汰下來,但實力之強悍,自不待言。
雖然心中期待着會有某方的人到達,但也實在想不到。這樣短的時間裡竟然會有一支這樣強大的光神宮力量出現,些微的慶幸中,更多涌上的,卻是某種詭異與蹊蹺。雙方以破裂了天棚地馬車爲界,無聲的對峙,片刻後,爲首的那名白衣主精靈向這邊行了一個貴族禮。
“麥格。伊夫利特先生嗎?請讓你的人退開。這人是與巨神兵融合之後地惡魔,光神宮已經正式將他定爲異端,有關於羅傑先生昨天發生的慘劇我們也已經有所耳聞,但無論如何。請將他交由我們來處理。”
“哼,你們說處理就處理嗎?什麼與巨神兵融合後的惡魔,我一隻手便能殺了他。你們是什麼人我不管。但實話告訴你們。這個人今天我是要定了。”
“麥格。伊夫利特先生,這個人光神宮勢在必得。請您三思。”
“思你母親,你不知道我和你們白衣主祭的關係嗎?你是誰地下屬!遠古事物處理司的!?”
昨天便聽說了這傢伙脾氣暴躁,然而無論如何也是一個行省的主事者,竟然會在這樣的時候和光神宮叫板,唐憶一時間便覺得有些錯愕。但無論如何,這其中地蹊蹺他自然不必過問,眼前光神宮的這批人雖然說得嚴重,然而一旦雙方衝突起來,便是他的機會。耳聽得那主精靈說得禮貌,但言語之中卻是堅決無比,另一方面地態度更不待言,轉眼間,濃重地火藥味便瀰漫於長街之上,顯示着第二場戰鬥已是一觸即發。
“既然這樣,得罪了。”
“儘管放馬過來,看看我們這邊可有人會害怕!”
隨着這樣地對話聲,四周的風力驟然壓向場中央,光神宮地那邊,凜冽卻柔和的光芒織成怒濤般的巨牆,手持巨劍的光神宮武者挾着無比的威勢從上方猛然壓下,另一方面,以那麥格爲首的二十餘人也毫不畏懼地悍然衝上,王蛇劍氣奪目交錯,在此同時,唐憶一揚手,三顆魔晶轟然爆裂開來。
這樣的魔晶爆炸,對於高階的武者影響不大,然而捲起的氣流卻頓時鼓動開來,瀰漫全場,魔法、鬥氣交錯互擊的混亂場面中,馬車在中央轟然爆碎,拉車的兩匹馬也嘶鳴着瘋狂逃竄,唐憶籍着這巨大的風壓,陡然間衝向一側的房舍。
構思或許算得上正確,然而在相差懸殊的實力狀況下,正確的構思往往起不到太大的作用,籍着氣流飛出馬車爆炸的範圍,甫一落地,眼前陡然有一道人影出現,反射性的伸手,魔晶爆裂間,駭人的鬥氣也從前方迫發而出,將他直推得退後,定睛一看,一名主精靈武者就站在前方,冷冷地望着他。在此同時,蒼白的王蛇劍氣在側面的空中化爲巨練,直朝自己斬來。
“去死!”
又是轟的一聲,氣流飛散,卻是另一名白衣精靈從側面衝上,擋下了這足以致命的一擊。唐憶在踉蹌間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後腦勺不知在什麼堅硬的東西上一碰,頓時眼前一陣暈眩。明白此時的危險性,他咬緊牙關,掙扎着想要起來,當那暈眩被暫時剋制住,眼前的天空中,已然化爲了斑斕的黑色。
無數黑影升上天空!
那一瞬間出現在唐憶眼前的情景,令他不自覺地想起幽深山洞口蝙蝠羣蜂擁而出的畫面,就在這打鬥爆發,雙方氣勢都凝聚到頂點的一刻,無數的人影就那樣從四面八方毫無徵兆地飛身涌出,數十、數百,根本無法數得清楚,在夏日上午明媚日光的照射下,卻陡然間佈滿了唐憶的整片視野。
事情爆發於一瞬,停歇於下一個瞬間。
由於唐憶還是仰躺在地,因此在那一刻,他也格外清晰地看到,無數的蒼白劍芒在人影交織混亂間化作閃電般的巨網,他們撲向中央打鬥的三十多人,彷彿是察覺到陡然降臨的危機,屬於光神宮的十名武者身上爆發出幾乎耀眼的光芒,而在下一刻。這樣爆發地魔力與鬥氣被悉數遮蔽,壓迫了回去。
一瞬間,也不知有多少的武器直接攻上那區區的十人,總之,每個人的身體周圍都被匯聚的人影所包圍,上下左右遮蔽所有的視線,即使怎樣爆發的力量都無濟於事。而當那人影衝散開來,便如同被白蟻肆虐過的城市,這些人無一倖免的失去了性命。踉蹌倒地,死狀各
揉着後腦站起來。無論怎樣地深呼吸都難以掩飾此刻的心跳。此刻走動於身體周圍、長街之上的這些人,做着各種各樣的打扮,有劍士、有法師、有身穿白袍地治療者、有提着竹籃的賣花女、有帶着可笑帽子的表演者、有衣着襤褸的乞丐、有衣服樸實地小販,而更多的。則是那些看似平凡,彷彿僅僅是籍着今天的熱鬧出來逛街的平民。
此刻佈滿整條長街地數百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卻彷彿前一刻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各自行進着,有人撿起地上被打翻的花籃,大聲叫賣。有人扶好路邊的小攤。整理貨物。也有人進入四周仍開着門地小店,收着被鬥氣波及地桌椅門板;一名乞丐在街邊哭泣着乞討。兩名青年情侶談笑着,與唐憶擦肩而過,然而方纔爆碎地馬車仍然四散在道路中央,方纔中樞部的第一批死者連同那十名白衣武者橫七豎八地倒在路面上,鮮血流淌,無人理會。一位拄着柺杖地瞎眼老天婆被一具死屍絆倒,兩名路人指指點點,哈哈大笑。
無比詭異的氣氛!
望着周圍若無其事的行人,唐憶腦中陡然流過方纔的印象,就在馬車被麥格等人截停之時,他掀開車簾,那位賣花女正好從車邊走過,路邊叫賣小飾品的商販,也正是此刻的這位。戰鬥開始時,賣花女扔下花籃,小販推翻了攤位,而在此時……他們在若無其事地做整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場如同幻境般奇詭而又天才的混亂也不知出自誰的手筆,與唐憶相同,麥格等人此時也面臨着同樣的困惑與恐懼,緊張地注視着每一個在身邊走過、看似完全無害的人,回想着那十名白衣人方纔被瞬間殺死的景象,每一個人都被濃濃的孤立感攥取了心神。也在此刻,一個聲音從麥格的身後響起。
“麥格叔叔,你也來逛街嗎?”
手持長劍猛地轉身,麥格看清了那人的樣貌,唐憶卻也驚愕地張大了嘴巴,因爲此刻從人羣中出現的,赫然是那位爲了伊芙到處找自己茬的“決鬥狂”勞倫斯。長劍指着前方,麥格沉聲問道:“你是……勞倫斯?這……這是怎麼回事!”
“呵,是這樣的,麥格叔叔。”面對着長劍,勞倫斯笑容可掬地點了點頭,“大伯知道您的脾氣不好,所以特意讓我來看看,您是不是違背了前任家主的一些命令,如果是,而您也認識到了不對,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們……”
“什麼不對!”麥格驀地大喝起來,卻明顯已經有些色厲內荏,“那個人殺了我的侄子,用最殘忍的手段把他撕成了一片一片的,我來找他報仇,有什麼不對的!”
“前任家主已經做出擔保,申明這件事絕對與他無關,那麼……”
“什麼擔保!事實俱在,我的侄子死之前留下了他的名字!老頭子的一句話就要讓我吞下去嗎當成不知道嗎,他老糊塗了……”
“麥格叔叔!”陡然間,勞倫斯提高音量打斷了他的話,隨後,卻又是一笑:“是這樣的,請多注意您說話時的用詞,現在這條街上的朋友,他們雖然大多數不屬於伊夫利特,但都是老爺子養大的孤兒……”
“那又怎麼樣!?”
“那就是說……”勞倫斯攤開雙手,“現在我也幫不了你了。”
空氣陡然間凝固,隨後,但見麥格身體周圍的空間猶如時間快速行進一般的閃動無數人影,兵刃交擊聲炒豆子一般的不斷爆開,而只在一次呼吸之後,四五名圍攻而上的路人被悉數擊飛,麥格手持長劍,劇烈地喘息,手臂、後背都有了傷口:“猢……你們……”
劍芒反射着日光,奪目閃過,聲音也在此刻噶然而止,方纔走過唐憶身邊扮演情侶的那名青年男子此刻手持一名光神宮戰士的巨劍,於麥格身後面無表情地轉身回走,隨後,頭顱落地,鮮血噴泉一般的沖天而起。當那青年男子將巨劍交回地面上的死屍手中,麥格的無頭屍身也“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呵。”面對着麥格的無頭屍體,勞倫斯攤了攤手向唐憶走過來,無奈地笑笑,下一刻,另一聲叫喊響起在他身體一側,卻是方纔屬於麥格的一個手下此時受不了這樣巨大的壓力,似乎便想冒險出手,然而下一刻,五把利刃便從不同的方向刺入了他的身體。勞倫斯一怔,隨後又是無奈地搖搖頭。
“呵,我知道,場面很血腥,有點亂,不過別擔心,馬上會有人收好的。”
“嗯,我大概知道,那麼……”沉沉的,唐憶嘆了口氣,“我該想到的,光神祭,你們決定今天動手了?”
聽了他的這個問題,這位在方纔有着血緣關係的叔叔被斬下頭顱時還在微笑的男子斂去了面上的笑容,漸漸露出一副古怪又爲難的神情。
“會有答案的。”片刻後,他輕輕地點着頭,“不管什麼事,都會有一個答案,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