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皇帝也是男人,這樣的事情不亞於綠帽子了。所以她只說了一句話: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雲楚幽的裁判很簡單,將她暫時關進冷宮,等候發落,貴妃的品級保留,治理後宮的權利暫時交給淑妃。至於江美人,暫時幽閉在她現在的居所,等待事情的進一步水落石出。
所有的宮人都在竊竊私語,昔日裡風光無限的貴妃娘娘,方纔還恩寵昭昭的貴妃娘娘,轉眼之間就成了階下囚了,原來皇帝也不像傳聞中那樣愛她啊。所有人都在看笑話,唯獨黎傾姿的表情冷冷的,知雪進來侍奉她的時候,聽到淑妃娘娘自言自語:
“竟是這般愛她了嗎?”知雪不知道娘娘指的是誰,但是看到娘娘的目光確實是像臘月的冰川一樣冷冷的。黎傾姿自己安慰自己,沒關係,進了冷宮,你就由不得自己了。
“娘娘,幹嘛這個時候要去淑妃娘娘那呢?淑妃娘娘和貴妃娘娘是一家人啊!”這是在孫昭儀的宮殿中,小丫鬟不解地問道,眼下人人都躲着這兩個姐妹,生怕晦氣沾染到他們身上,可是自己家的主子竟然要去淑妃娘娘那裡,她實在是想不通。
因爲是自己孃家帶進宮的丫鬟,所以就是自己的心腹了,沒必要隱瞞什麼,孫昭儀笑了笑,點點小丫鬟的腦袋:“你啊,怎麼總像是長不大,看問題總是那麼簡單。淑妃和貴妃是親姐妹不假,但是咱們進宮這麼久了,你何曾見過二人親密的在一起過?偶爾的碰面還不是客套。”
一句話點醒了小丫鬟,怪不得從前在府中的時候老爺就喜歡小姐,進宮時候小姐被封爲昭儀,這麼聰明的小姐誰會不喜歡呢?小丫鬟笑着吐吐舌頭。
她孫靜佳不是一個安於在深宮大院中寂寞的人,她要好好利用這次機會。眼下,淑妃娘娘就是給她脫穎而出機會的人。來到淑妃的宮中,淑妃已經睡下,盛夏時節,酷暑難耐,可是孫靜佳就站在迴廊上等待淑妃醒來,淑妃的丫鬟幾次要通報都被她制止了。
成大事者,必須要有所犧牲,這些小道理她明白。不捨棄些什麼,怎麼讓淑妃相信她就是自己人呢?其實屋內大丫鬟折竹早已經將一切告知了淑妃,但是淑妃沒有睜眼,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便沒有了聲音,她沒有真睡着,眼前麻煩沒有徹底解決,她沒有心情睡下。
孫昭儀嗎?聰明人。不過她倒要看看,這個聰明是真聰明,還是表象。兩個時辰後淑妃緩緩醒來,命人盛上冰碗,不緊不慢地吃着,完事後梳洗完畢,才徐徐走入迴廊中散步,這才發覺早已經大汗淋漓的孫昭儀主僕二人。
孫靜佳的小丫鬟有些不痛快,但是這個孫靜佳就像沒事人一樣,放佛初來,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微微一笑,招主僕二人進殿敘話。
孫靜佳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太過於心急,眼下進殿後她便開門見山,表示要效忠淑妃。這邊淑妃不解地笑了笑:“本宮有什麼好效忠的呢?”
“娘娘,嬪妾自幼在塞外長大,那裡奇珍異草應有盡有。嬪妾想,總有娘娘喜歡的,嬪妾願意親自採摘,孝順娘娘。”
這個孫昭儀,是個忠心的狗腿子,就是太過於貪婪了,不過貪婪了好,黎傾姿想着,貪婪的人總比不貪婪的人好利用。看她的樣子,無非是想在帝王面前恩寵穩固,所以自動投靠,得好好利用。
“本宮眼下沒有這個心情,本宮的妹妹剛進冷宮,眼下夕陽如血,沒有多少時間了,本宮要去皇上那裡長跪求情。你的心意本宮領了,下去吧。”黎傾姿哀婉地說出這些,完畢之後還用手帕擦了擦乾涸的眼角。
“謝娘娘。”孫靜佳喜上心頭,有戲了。說完便領着小丫鬟退下了,一路上小丫鬟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回到宮中聽到主子解釋她才明白,原來淑妃娘娘方纔話中有話,已經暗示過自家主子了。
她不禁想到,看來自己這輩子真的就是侍奉人的命,這些繞來繞去的話,想破腦袋她也想不出。
連夜,孫靜佳便命人爲孃家帶話,將她需要的東西帶來。萬事俱備,就等東風以來,好戲登臺了。
冷宮中只有紫蘇陪伴着詩嫿,盛夏的夜,到處是溼熱,冷宮中卻鋪着厚厚的稻草,到處都是枯草的味道,很嗆人。詩嫿換下了繁瑣的宮服,只穿了一件簡單的便裝。烏黑的頭髮簡簡單單的束縛起來,很像鄰家女孩一樣清純。
看來這還真的是宿命的輪迴,詩嫿嘲笑地想着,從前看穿越小說,女主要麼是直接穿越到冷宮,要麼是無限風光後被打入冷宮,呼風喚雨的甄嬛都沒能例外,眼下又輪到她了。以前覺得狗血的劇情現在正在她眼前係數上演。雲楚幽
,你爲什麼不相信我呢?詩嫿心中暗自嘆息。
“娘娘,傷心會傷您的身子的。陛下這麼做,也是保護娘娘,唯獨冷宮,是人都不願意來的地方,娘娘纔會安全。陛下會爲娘娘伸冤的。”紫蘇輕輕寬慰着詩嫿,她怕這位養尊處優的娘娘會想不開。
安全的地方嗎?也許是,也許不是。任何事情都是雙面的,前世學哲學的時候老師就講過的。爲她伸冤,她不指望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的後宮有佳麗三千,爲什麼會留戀一個她呢?何況她們本就是假夫妻。沒有那一層關係,終究是不牢靠。
“紫蘇,你是雲楚幽的人吧!”這一點很久之前詩嫿就發覺了,只是她一直沒有說。一來是沒必要,二來是紫蘇是皇帝的人總比是別的妃嬪的人強吧,至少皇帝的人不會輕而易舉的要了她的命。雲楚幽總是能適當的出現,知道她的喜好,這些足以說明一切。
“回娘娘的話,是的。紫蘇對娘娘沒有惡意,陛下對娘娘沒有惡意。”這個姑娘跟自己很久了,詩嫿一點也不反感她,所以她拉起紫蘇的手。主僕二人一時間沒有再說話。
那邊的宮廷,雲楚幽批閱完畢奏摺,叫上風公公,他已經習慣了這個時辰去詩嫿那裡看詩嫿寫的書,可是剛說出口,他便意識到了什麼,心情瞬間跌落谷底。
“回陛下的話,淑妃娘娘還在門外跪着呢。娘娘千金玉體,奴婢怕……”風公公小心翼翼地提醒着。
“就讓她跪着吧,跪夠三天,中間只許給水喝。”這是雲楚幽說出的話,風公公嚇的大驚失色,怎麼回事呢?陛下不是很愛這個淑妃娘娘的嘛?帝王的心思真的很難揣測。接連三天,宮人看到的就是淑妃娘娘素顏跪在書房外,陛下只允許淑妃喝水,其餘什麼也不管。
他們幸災樂禍的想,看來淑妃也是受到貴妃的牽連了,這下宮中兩個高品級的娘娘全失寵了,她們的天下來臨了。孫靜佳對於這個淑妃現在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了,明明是要治對方於死地,但是就是能被她美化成姐妹生死情深。
跪了三天,已經很虛脫了,可是黎傾姿覺得自己在雲楚幽的面前真的就是一張白紙,她無論想要什麼,雲楚幽總是能第一眼看透,然後滿足她的願望,這一次也是如此。不過這不正是她夢寐以求的嗎?雲楚幽對她的要求,她也在一點點的完成。
兩個人其實是很相似的兩個人,太過於瞭解對方,因爲這也是他們自己內心的潛在慾望。紫蘇將這些天外面發生的事情全告訴了詩嫿,說實話詩嫿還是很感動的,她以爲進宮後自己的姐姐已經和自己漸行漸遠了,沒想到在這最關鍵的時刻也只有姐姐在替她求情了。
看來真的是打斷骨頭連着筋,不過要是姐姐知道她是一個如假包換的假人,還會不會這麼奮不顧身的爲她呢?不知道父親那裡怎麼樣,但願不要被她牽連,還有江一舟那裡,有機會出去的話必須把誤會解釋清楚,不然這個姑娘會有生命危險,不知道她的幕後指使人是誰,
但是歷來的規定都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三天後的傾姿活脫脫的瘦了一圈,人也憔悴了不少,躺在牀上虛弱無比,所以皇帝下旨任何人不得叨擾淑妃娘娘,同時也嚴禁任何人來替貴妃求情。
這一夜江一舟躺在牀上輾轉反側,不知道爲什麼內心總是很燥熱,所以她乾脆醒來不去睡覺了,披上衣服站在院子裡,已經三天了,沒有收到父親的消息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情況。
“江美人,你父親那裡凶多吉少。”黑暗裡走出了個人影,冷冷的說到。“你是誰?”冷不丁被嚇了一跳,江美人本能地縮了縮身子。“你不用管我是誰,我只是告訴你淑妃那邊盡力了,但是半路殺出個黎大人,非要替小女兒出口氣,這廂淑妃已經虛脫。”
原來又是黎詩嫿,怎麼自己之前都沒有覺察這個女人煩人呢,如果父親這次真有三長兩短,她一定要讓黎詩嫿和黎耀祥父女陪葬。“娘娘要如何才能護的我父親周全呢?”這次江一舟算是明白了,自己已經不能全身而退了,她知道太過淑妃的事情,淑妃不會讓她活太久的,
可是她要好好利用這一條命,換的父親的安全。“這個香囊,想辦法送給貴妃。事成之後,江大人安然無恙。”江一舟閉上眼睛,身爲世家女子,這就是宿命吧!這些天黎詩嫿已經漸漸適應了冷宮的生活了,
這裡關押了好多前朝的妃嬪,他們大多神志不清了,大多未老先衰。可悲的是這裡還有不少小孩子,他們本應該是尊貴的皇室子弟,可是卻受到了牽連。落魄的鳳凰不如雞。詩嫿瞧見了一個小姑娘,餓得皮包骨,那天她正在吃一個饅頭,小姑娘可憐巴巴地望着
她,
於是她將饅頭和菜湯都給了小姑娘,小姑娘一頓狼吞虎嚥,之後把碗給了她,之後便跑了。接連三天都是這樣,慢慢的小姑娘和詩嫿熟悉了,偶爾跑來和她玩,可惜的是小姑娘不會說話,也聽不到聲音。詩嫿很悲哀的想到,爲什麼後宮可怕的魔爪要伸向孩子呢?
有時候詩嫿替她梳頭,有時候幫她整理衣服。小姑娘身上一直戴着一個荷包,做工很簡單,布料什麼的都是最簡單的那種,看來小姑娘的母親也是個低嬪位的妃子。有一次詩嫿想將荷包拿過來看看,但是小姑娘拼命地拽着,眼裡流露出驚恐,拼命地搖頭。
詩嫿以爲這個東西很重要,便笑着比劃,意思是她不要了。小姑娘有些傷感,眼神裡還有些其他的因素,可惜她沒能看明白。天不早了,小姑娘眼皮有些沉,就躺在詩嫿懷中睡了'紫蘇回來,看到這個小姑娘,很是吃驚“娘娘,您認識這個孩子嗎?”
“不認識,只是偶遇。”這些天紫蘇被派去做活,很晚纔回來,所以她沒有見到這個小姑娘。“她是前朝舒雲德妃的小女兒,幾年前因爲巫術詛咒案子被打入冷宮,小公主也受牽連了。”“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她們陷害德妃也就算了,爲什麼還要殘害小公主呢?
她這麼小就不會說話什麼都聽不到。”詩嫿很心疼這個女孩子。“娘娘,不對!這個女孩前陣子還好好的啊!”
說罷,便將詩嫿一把拽過來,躺在詩嫿懷中的小姑娘卻一動沒動,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嚥氣了。“娘娘,這個小姑娘來的時候有什麼異常嗎?”詩嫿半天沒反映過來了,她不明白爲什麼這些人要害她卻不直接害她,而且要搭進去一個無辜的小女孩的生命呢?
“娘娘,您快說話啊!”紫蘇也不管不顧尊卑了“她身上一直帶着一個荷包,好像很寶貝,不讓我看。”紫蘇慌忙找那個荷包,可是晚了,小姑娘之前趁着詩嫿沒注意,竟然將荷包裡面的東西吞下了'只剩下幾片破布條。
“這是西域的一種植物,咱們堃軒沒有。”紫蘇沒見過這香,她也只能簡單地判斷,可是詩嫿沒有答覆她,擡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起,詩嫿已經陷入昏厥當中了。“娘娘,娘娘!”紫蘇拼命地喊着詩嫿,可惜沒有反應。
眼下皇帝不在宮中,離宮之前皇帝專門交代她務必保護好詩嫿,可是她還是疏忽了,就被小人鑽了空子。慌亂中她從口袋中掏出幾粒解毒藥丸給詩嫿吃下,可是中毒太深,她的牙關緊閉。紫蘇急哭了,她想去太醫院求助,可是又不放心,
慌亂中,她覺得自己手足無措,只得封穴。之前皇帝將詩嫿放在冷宮中,考慮的就是冷宮會安全,可是隻要是後宮,哪裡有安全的地方呢?一道黑影閃過,一道銀色的光芒從紫蘇眼前劃過,這人要趕盡殺絕,紫蘇趕忙起身,和黑衣人搏鬥起來。
可是來人招招狠毒,很快紫蘇就落在下風了。一個分神,因爲兼顧詩嫿,她實在是無法集中注意力。就在這個當口,黑衣人手中利器一劃,紫蘇的鮮血染紅了洗衫,她最後望向詩嫿一眼,帶着遺憾閉上了眼睛。
黑衣人得意地笑了笑,在彎身找荷包的當口又是一道利器閃過,沒有反應的時間,他也倒在血泊中。來人徑直走到詩嫿面前,抱起詩嫿。心疼地責備:“怎麼就不會好好照顧自己呢?”
來人正是日前駐守邊關的江王雲江染,埋伏在宮中的眼線將黎詩嫿的境況告訴了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便日夜兼程趕回來了。還好來得及。
趕回王府,下人們瞧見王爺回來都很高興,再看向王爺抱着的人,都大驚失色,那是當朝的貴妃娘娘。這可是殺頭的罪啊,老管家當場就跪下了,可是雲江染沒有搭理這些,而且命下人燒水,又開了幾方藥。
先生雲遊四方去了,眼下只能指望他自己。詩嫿中的這個毒他也沒有見過,只是憑藉症狀的確是像紫蘇之前說的來自西域。先施銀針,然後再想辦法喂下去解毒的藥丸,可是詩嫿牙關緊閉,怎麼才能打開呢?
只能有一個辦法了,那就是用嘴巴去喂,藥丸已經含在嘴裡了,可是雲江染卻猶豫了,這樣好嗎?雖然他很愛詩嫿,但是他不願意趁人之危。最終他還是讓丫鬟過來喂詩嫿,好容易喂下了,沒過多久詩嫿的臉色就緩過來了,可是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連夜飛書給先生,這種症狀恐怕只有先生見過。
這一夜特別的漫長,可是雲江染卻覺得很真實,詩嫿就在眼前,伸手輕輕觸碰,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使勁兒這個夢就破了。這次回來雲楚幽不會輕易放過她,他知道,卻義無反顧,爲了一個她,他什麼都可以不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