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那名去幫凌光撿稿的保安反身回來,分開了聚攏凌光身旁準備揍他的三人。
他將凌光的稿件抖了抖,指着它們問道:“這是你的?”
“廢話!”凌光一把搶回稿件,轉身要走。畢竟好漢不吃眼前虧,這裡又不是鬧市區,眼前這幾名五大三粗的保安,四肢發達兼且頭腦簡單,說把自己打了也就打了,就算事後再找他們算帳,對他這弱不禁風的年輕教授來說也不上算。
那遞還他稿件的保安忍不住問道:“請問貴姓?”
凌光一臉納悶,不知他作何想,但總不會尋去他家找事兒吧。
“別攀交情了,回去告訴你們黃主任,這所烏龍院我凌光是絕不會再來了!”
另三人一臉怒意,捲起衣袖,說話就要動手,還是那問話的保安多長了點心眼,禁不住問道:“您是說,您是市一醫的凌教授?”
那三人難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同事,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怎麼?你們還想去我單位鬧事?不就吵了兩句麼,有必要嗎!”凌光大感光火。
“不不不不不不,您誤會了!”他趕忙擺手說道。
“請您稍侯片刻,我打個電話。”說完便快步衝向保安室,拿起電話一陣狂撥,留下凌光和那三人面面相覷。
電話應該是打給黃嘉的。這些個藥廠門衛保安,出於工作需要,又或者說他們見慣聽慣,對於一些大醫院的頭牌醫師姓名也是熟記於心的。如果眼前此人真的是他們大老闆日日唸叨的凌光,那今天的簍子可就捅大了!任何一位大小醫院內的醫師,他們都得罪不起,更遑論盛名顯赫的凌副教授了。
他之所以對凌光身份有了察覺,完全是因爲凌光那份教學材料使用的是市一醫的專供稿紙,上面印有【市一醫】臺頭得紅字大籤。
以凌光的身份,他本來應不需通傳,直接將凌光請進藥廠。但是,看凌光的行頭,穿着雖然斯文,但打扮卻不怎麼得體,凌亂的髮型,蒙灰的皮鞋,乘坐出租,這實在不太像一位教授該有的派頭。殊不知,凌光那由黑轉灰的皮鞋是因爲他早晨趕時間,穿越花叢時染髒的,至於他的髮型,那是因爲他在車上睡大覺搞得。而坐出租…..因爲他的司機下午才接他上班。
想想也怨不得人家,俗話說得好,人靠衣裝馬靠鞍。他的打扮,說他是教授可能沒人相信,但若說他是個風塵僕僕四處跑業務的業務員,那八成人都會點點頭。
另幾人還在愣神的當空,打電話的保安已經回來了。
他點頭微笑道:“請您稍等片刻,黃主任馬上就到,他要親自迎接您。”
衆人大訝,還從沒聽說過自己的上司何時迎接過單獨上訪的客人,當然了,如果眼前此人的確是貨真價實的凌教授,那便不足爲怪了。
幾人態度稍改,對着凌光的表情客氣了許多,但對他的警惕性卻沒有因爲表情的轉變而減低,在凌光身身份未被確認之前的任何一秒,他都還只是個來搗亂鬧事的愣頭青。要不是“市一醫凌教授”幾字太響,他們纔不會冒可能因誤認而被黃嘉責罵的風險。
不一會兒,開着一輛類似高爾夫球場專用小車的黃嘉風風火火的趕來了,各隔得老遠,黃嘉便在車上同凌光揮手致意,看地四名保安全體傻眼。
車還沒停穩,幾名保安便迎了上去,伸手去扶黃嘉下車。
黃嘉推開了他們伸來的大手,以一種極不符合他臃腫身材的動作,迅速跳下,緊緊握起凌光大手,用力搖了搖,抱歉地說:“怎麼也不給我打個電話,好讓我早做準備恭候大駕。有什麼失禮之處,還您多包涵!”
凌光客氣地笑道:“是我失禮纔對,冒失前來,黃主任不要怪我唐突纔好。”
黃嘉哈哈大笑,“哪裡哪裡,您貴人事忙,請都請不到,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哪。”
“對了,雲主任呢?”凌光問道。
“藍心還沒來,這丫頭,不到日上三竿是不會來藥廠報道的,等下我把您這邊安排好後,馬上給她去電話。”黃嘉趕忙說道。
“不用不用,我隨口問問。”凌光笑了笑,再看看那羣保安說道:“看來起碼有一半是真話嘛。”
保安各個臉色極不自然,尷尬地迴應着凌光的笑容。
黃嘉聽得不明所以,一臉疑惑地瞧了瞧自己的員工,旋又懂了般地點點頭,這些保安近幾年來普遍都染上了一種不健康的官僚主義作風,這些黃嘉都是知道的,只是平日裡懶得去管教,反正他們也沒惹出過什麼大亂子。如今好了,放任自流最終換了這麼大個惡果,凌光初次拜訪就讓這羣不長眼的東西給他來了個下馬威。
黃嘉恨恨地瞪了他們一眼,鼻子裡還發出哼聲。
黃嘉:“凌教授,您先請。”不再理睬自己的僱員,反正日後有得是時間。
凌光被黃嘉扶上車,幾名保安又將黃嘉扶上了車,衝着二人微笑連連,不斷擺手,目送小車一路駛進藥廠,謙恭之相畢露無疑。前後不到五分,態度判若兩人。凌光心嘆原來他們並不是只有那種僵硬的職業表情。
黃嘉一面開車一面義憤填膺地說道:“這羣門衛早該換了,工作時間越久就越不稱職!”看似自言自語,實則是在向凌光道歉。
凌光本也想好好奚落那些保安一番的,但看黃嘉的表現,又覺得自己太小氣了,何必跟他們計較呢,都是出來討生活的,自己一句話,說不定會害別人丟掉飯碗。
要說起來,自己也有一些責任,早點說是市一醫的凌教授,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人家那麼做到底是有一定工作需要的,也怪他自己想得不夠多。
這麼一想,凌光也就不再生他們的氣,可要自己幫他們說話,凌光自認也做不到,這羣保安的確有點狗仗人勢,做好本職工作當然有必要,可做人也不能太橫了不是嗎。他確信黃嘉事後會收拾他們,這麼做,既可以端正他們日後的工作態度,對黃嘉的藥廠也是一種負責任的做法。但開除嘛,就大可不必了。
於是坐車的這一路,成了凌光反勸黃嘉。
足足開了五分鐘,瞧着沿路緊挨的一棟棟大樓‘飄’至自己身後,終於駛到了黃嘉所在的辦公樓,一棟外觀華麗非常的小高層,它矗立在藥廠的最深處。
凌光心嘆這藥廠真大,資金確實有夠充裕。擡眼瞧了瞧樓牌,【開化18號樓】。
在黃嘉一聲“請”後,凌光隨着他進了大樓。
看到內裡的乾坤,凌光更是感嘆,宛如一座豪華酒店的裝修。寬敞明亮的大樓內,來往穿梭的人羣,不論來去多麼匆忙,見到黃嘉都要站定並禮貌地衝他打聲招呼。黃嘉一個都不迴應,牛氣的很。
大理石製造的前臺接待處,黃嘉走過去對一位美女接待員說道:“給雲主任打個電話,就說凌教授來了,讓她儘快過來。”
“是,黃主任,我馬上聯繫。”接待員恭聲答道。
凌光本想說不用這麼麻煩,他待不了多長時間,可黃嘉話已出口。
二人進了電梯,上了八層最內一間的辦公室,黃嘉請了凌光入座。
四下打量一番,這間辦公室宛如一個小型會客廳,大得有些誇張。內裡的裝修極盡奢華,比起李邢的小別墅也不遑多讓。
看到黃嘉的辦公桌上堆放着一大堆文件,桌上的電腦還開着,這才確定了自己打擾到別人工作了。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凌光想要告辭,黃嘉趕忙攔下他,一把關掉電腦,推開桌上文件,連連說道不忙不忙。
吩咐人泡好茶,收拾起桌上文件,黃嘉這才得以消停。坐了下來,笑眯眯地問道:“凌教授今天怎麼有空,想到來我這小地方打轉。”
凌光嘿嘿一笑,懶得編什麼故事,將來此原因一五一十告訴了黃嘉。
本以爲他聽了會不高興的,自己沒地方去了纔想到來找他,沒想到黃嘉反而哈哈大笑,連贊凌光果然將他當朋友。
房內氣氛一時融洽非常,二人天南地北胡吹亂侃,桌上的茶水換了一杯又一杯。足聊了一個多鐘頭,雲大小姐才姍姍來遲。
美女嘛,總是需要男人等的。
“藍心怎麼這麼慢,我不是吩咐他們通知你快點了嗎。”黃嘉一臉怪責。
雲藍心先道了聲謝謝,坐入凌光爲她擺好的椅上,這才嗲聲嗲氣道:“人家是女孩子呦,出門總需要時間的,哪像你們兩個大老粗,連頭髮都不用梳理就可以出門。”說罷瞧着凌光掩嘴淺笑。
凌光尷尬地撥弄了下頭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剛纔過來的時候在車上睡着了,你知道的,啫喱水噴到頭上,要是一不注意碰到了,會很亂的……”
黃嘉附和地笑了笑說:“凌教授貴人事忙,做起事來偶有瑕疵是再正常不過的,況且男人麼,事業爲重,像這些個無謂的細節,都是藍心這種小女生纔會在意的。”
雲藍心瞥了黃嘉一眼,“我纔不是那種沒眼光的人,只有蠢女人才注重男人的外表。”笑了笑,她伸過手去,扶在凌光頭上代他稍稍整理下發型。
嗅着美女的體香,感受着對方嬌嫩小手傳來的陣陣體溫,凌光一面很享受,一面又尷尬地望着黃嘉。
這老油條低下頭去翻搗着自己的抽屜,只當什麼都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