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鄭,我給你說,你根本不用擔心,放鬆些,我保證他們半點蛛絲馬跡都查不到。”王莫舒服地靠在沙發上接着電話,一派從容相。
煲了近十分鐘的電話,王莫一口一個“放心”,一通電話下來,起碼說了有二十次。。。
好不容易放下電話,他一臉的哭笑不得,“這老東西坐在醫學研究會副主席的位子上也有六、七年了吧?這些年他傷天害理的事怕是也沒少做吧,怎麼臨老了膽子反倒變小了。”
王彬:“怎麼?姓鄭的有什麼說話?”
“還不都是些廢話,李胖子不過是派人去光明醫院查了查,就把他嚇成那樣。”
“呵呵,老頭子就是沒什麼魄力,想扶正,還前怕狼後怕虎的。”
“他是怕晚節不保哪。對了彬彬,你確定沒問題嗎?”
“老爸,你連我都不放心?”
“倒不是那麼回事兒,不過李胖子這次反應真的很快。”
王彬一臉不屑道:“反應快又怎麼樣?”緊接着一臉陰笑,“就算他猜到了,也沒證據,那病人體內麻藥沉積物早就被我清理乾淨了,想找證據給凌光申冤,哼!門都沒有。”
“嘿嘿,凌光這小子這趟的黑鍋是背定了,誰讓他不能爲我所用呢!”王莫也是一臉邪笑。
王彬眉毛一挑、惡狠狠道:“黑鍋?哪有這麼簡單,他再也不要想翻身了,我要讓他永遠從醫學界消失!”
王莫點了點頭:“媒體那邊還需要再下些功夫,只靠咱們那幾家合作伙伴是不夠的。”
“老爸,這些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最拿手的不就是推波助瀾嗎?”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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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凌光沒有接到李邢的電話,想來是沒什麼事情了,次日一早他便照常上班去了。
手術科主任辦公室,凌光方一趕到便見李邢坐於其內,想來是專程等恭候他的。
“有事嗎院長?”
李邢坐在沙發上,微微示意讓凌光入座後,才微笑道:“沒什麼,就是想來你這兒轉轉。”
凌光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李邢叫來護士泡上香茗,二人邊品邊聊,談及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也不知過了多久,杯子裡的茶葉也已淡而無味了,到這時,李邢才總結性地說道:“好吧,那就這樣吧。”
凌光知他是要告辭,忙先他一步站起身來,李邢隨後起身,出門前,他突然說道:“哦對了,有件事情忘記告訴你了,那彭程的家屬昨天本來吵着鬧着要換醫院,不過我已經安撫好了,想來該是沒什麼問題,這個。。。。你暫時就不用管那病患了,我已經指派桐教授去做他的主治醫師了。”
凌光驚呼:“這怎麼行!那病患。。。。。。”說了一半啞口了,望着一臉無奈的李邢,凌光明白了這不是他的本意,而可能是那病患家屬同意留下的底線,李邢也是沒辦法,這個病患無論如何也不能放走,否則他去了別的醫院再亂說一通,在這非常時期無異於對他們雪上加霜。
“凌醫師那你忙,我先走了。”李邢嘆氣道。
“我送送您。。。”
李邢走後,凌光靠在沙發上,半晌也不說話,良久才道:“真的沒辦法?”
小木棍:“沒有。”
“小櫻那麼難的手術你都完成了,這次就難住了?”
小木棍沒好氣道:“性質根本不一樣,說實話,腫瘤切除,對於一名有經驗的醫師來說根本沒什麼困難好講,但是病患不能麻醉,這就很棘手了。”
凌光想了想,猛地說道:“你說這樣行不,把病人手腳架在手術牀上,我動作快點,不讓他有太多痛楚。”
“沒痛楚?難道病患的痛楚只會體現在手術當中嗎?”小木棍反駁。
“那也總比病入膏肓的好吧。”
“你。。。。。。我平常是怎麼教你的?人的大腦對疼痛的忍耐極限是多少?超出人體忍耐範圍後會有什麼後果?”
凌光想了想道:“休克。”
“你再告訴我,手術過程中病患休克會直接導致什麼後果?”
“處理不當可能既死。。。。。。”凌光話一說完便蔫了下來,“難道坐看那孩子的身體被病魔一天天的蠶食嗎。。。。。。”
“難道你想讓他在這僅餘不多的生命中再多擔一份無畏的風險、多受一次疼痛的折磨嗎?”
凌光沉默不語,他的胸口,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一般的難受。而就在他們商討如何救人的同時,卻有另一幫人在利用凌光想要救治的那病人來害他。
沉悶的一上午就在凌光的靜坐中度過了。
“凌教授,一起用頓午餐好嗎?”月瑩笑盈盈地敲門入內。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月瑩,沒人的時候叫我凌光就可以了。”
“嘻嘻。”月瑩甜甜一笑。
醫院職工食堂。
凌光心不在焉的往嘴裡送了一塊牛肉,看他那心不在焉的樣兒,月瑩不禁出言問道:“你怎麼了,想什麼呢?”
“啊?噢、噢,沒什麼。你中午就喝一碗粥?會不會太少了。”
“減肥嘛。”
“肥!?你哪裡肥了,你身上可都是瘦肉呀,尤其是後背,上次我一摸就摸到你的骨頭了。。。。咳、咳。。。要多吃點糧食纔對。”看到月瑩臉泛微紅,凌光猛然發覺自己失言了,他指的“上次”就是爲月瑩做手術那次,想想,把人家一個大姑娘的衣服都脫光了,人家能不臉紅。。。凌光居然還能誇誇其談,這該不是職業病吧,上了牀(手術牀),哪裡還分什麼男人女人的。。。。。。
“凌教授好。”漸漸的,食堂的人多了起來,大家見了凌光都出言致意,忙於回禮應付他們的凌光也正好避過了方纔的尷尬。人一多,凌光便忙了起來,坐在這裡用餐的,頭銜最大的那肯定是凌光無疑,爲什麼?別說他一個教授了,就算是名主任級大夫也不可能窩在醫院食堂用餐,早跑出去開小竈了,即便這家醫院的食堂再豪華也是如此。
“小蔡,把電視打開,看看午間新聞吧。”凌光向那傳菜的服務員說道。他連人家的名字都知道,果然很‘親民’。。。
“好的凌教授。”那小蔡邊說邊拿來遙控器開了電視。
其實他根本不看新聞的,不過對着月瑩,這會兒有些尷尬,找點別的事情來做做,岔岔話題也好,要是食堂人少點,估計他要找部科幻片來看了。
“嘿嘿,人要經經常關注時政的。”凌光邊對月瑩咧嘴笑說,邊把目光從她身上迅速移開,真的就品起了新聞。。。
好花不長開,好景不長在。。。還沒個兩分種,凌光那咧開的大嘴便合了起來,臉上的微笑也漸漸地僵化了,望着電視,他一言不發。
“凌。。。凌光,我吃飽了,咱們走吧。”月瑩低望着凌光細聲說道。而方纔吵鬧的食堂也在此刻靜了下來,有些人望着表情變化飛速的凌光,有些人則皺着眉頭望着電視。
看着電視上自己那張不怎麼上鏡的臉被彭程的母親一巴掌打下去,再看看本就不怎麼瀟灑的頭髮從人堆中鑽出後那如同狗窩般凌亂的造型,凌光臉色鐵青鐵青的!
凌教授上電視了。。。一則負面的新聞。。。凌光在那不怎麼通情理的病患家屬折騰下,電視上的造型真可謂狼狽之極。
“幹什麼呢幹什麼呢!他媽的小蔡你是不是不想幹了,院長今天專門通知過各部門都不允許播放電視節目,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食堂的主管衝了出來,對着那小蔡就是一通狂吼,而那可憐的小蔡想辯駁什麼,卻不敢開口了。
“你他媽的明天不用來上班了。”主管大罵一聲。
“錢經理,我沒有收到通知呀,我。。。我。。。”小蔡望着經理那滿眼的怨毒,說不出話來。
“不關他的事情,電視是我打開的。”凌光坐在那裡,望也不望二人一眼地說道。
“喲---凌教授,您怎麼在這兒呢?您來前該通知我一聲呀,我好讓廚師專門準備一下。”
凌光懶得接他話,看着電視上李邢那一臉的愁樣,淡淡問道:“這是現場採訪吧?”
“這個。。。這個。。。”那主管支支吾吾。
“哼哼,好呀,就瞞着我一個人。我倒要去看看那些記者還想搞什麼出來。”說罷站起身來冷哼道:“月瑩,陪我出去見見那些記者!”言罷大步向外走去。
“凌。。。。。是,凌教授。”月瑩低頭跟上前去。
“都是你,院長怪罪下來的話,他老人家剝我一層皮,老子就揭你三層皮!你。。。你現在就給我捲鋪蓋滾蛋!”主管衝着小蔡咆哮着。
可憐的小蔡當即被炒了魷魚,可還不敢還口。
“哦對了。”凌光邊自語邊返身回來,拍着小蔡的肩膀說道:“明天中午記得給我準備一盤東坡肘子,要兩人份的,我和月醫師。”
小蔡:“這。。。這。。。”
那主管趕忙彎着腰打起哈哈道:“那當然,那當然,凌教授您明天只管來,我吩咐他們給您準備的妥妥當當。”
凌光掃了他一眼,再看看小蔡,那主管還能不會意,趕忙說道:“好了小蔡,快把飯桌收拾一下,然後你去通知廚師,親自去給凌教授選幾塊上好的肘子做明天之用。”
“哎、哎,好、好。”小蔡一路跑去。他的工作算是保住了,同樣是傳菜員,市一醫的工資待遇可是不比星級大酒店差。
凌光笑着出了食堂。
一踏進醫院的大花園,他的臉色又霎時變做鐵青,一言不發的朝着醫院大門走去。
遠遠的,凌光望見了被媒體包圍着的李邢,對着無數的話筒,李邢這老油條的表現可是要比醫院的專門對外人員好太多了,不過,對着那些‘有心’的媒體人員,李胖子的嘴即便再能翻騰也無濟於事。。。。。。
看了一陣兒,凌光對身旁的月瑩沉聲道:“走,回辦公室。”說完便轉身向院樓走去。
“怎麼,不去了?”
“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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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短短的兩天時間裡,在媒體有意的渲染誇大下,凌光這半年多來累積起的極高聲望突然間便跌至了谷底。說實話,這不過就是一出簡單的醫療事故,隨便哪家大醫院,一年間出的醫療事故怕是怎也不會低於十起,甚至醫死人的情況也時有發生,可落到凌光頭上確卻一樣了,小事故,病患並無生命危險,況且現在身體也已恢復了正常,倒黴就倒黴在凌光的頭銜名氣上了,他的名氣太響了!年紀輕輕便座副教授職銜,從他由美歸來便一直在受着各方的關注,一則小新聞在凌光身上隨時就能變成爆炸性的大新聞,況且現在的記者都有一種習慣----捅婁子。。。身份越特殊他們越喜歡挖八卦,再加上某些有意爲之的媒體,有心算無心下,同時帶起了一些不明就裡隨意跟風的記者,這下好了,媒體的習慣本來就是把白說成黑,更何況凌光處在灰色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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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誰在搗鬼!”李邢一拳重重地砸在電腦鍵盤上。
“院長,小心您的身體!”兩名美女秘書疾呼。
“唉。。。。。。”凌光攤在李邢辦公室的那張沙發上,無奈地搖着頭。
“小蒂。”李邢一聲招呼。
“哎。”身邊一名秘書接道。
“去爲凌教授準備一張明天飛雲南的機票。”
“機票?雲南?”凌光一臉不解。
“這個。。。我的意思是,凌醫師你先放個長假,去外地休息休息,這邊的事情我來處理,一個月,我保證一個月時間就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得妥妥當當,這段時間,你就出去散散心,哦,還有,你看醫院裡有沒有你談得來的醫師,讓他陪你一道去,都算公費旅遊。”
凌光知他指的是月瑩無疑,想來李邢是有點誤會他們之間的關係了,不過此刻也沒那必要、沒那心情去解釋什麼,苦笑了一聲,道:“這不是臨陣脫逃嗎?不妥,不妥。”
“有什麼妥不妥的?我說行就行。再說了,你就是住酒店怕是還會有人騷擾呀。只有去外地好些。”
原來這兩天凌光一直都被媒體苦苦糾纏,醫院、住宅附近埋伏了大批的狗仔隊,搞得凌光兩頭都待不住。。。
“沒關係了,我在省內待着,那病患要有個什麼狀況我隨時都能瞭解,大不了。。。這兩天我不來上班就是了。”
“可是。。。”
“我先走了院長,有什麼情況您隨時給我打電話。”凌光可不想在這問題上跟李邢磨,他更不想在這時候去什麼雲南欣賞什麼風景。。。說走就走,根本不理李邢的挽留,不給他機會勸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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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內。
“總是這個樣子也不是個辦法哪,得想個法兒。”小木棍說道。
凌光呈“大”字型橫在牀上,嘴裡哼哼道:“那你教我怎麼辦?”
“。。。。。現在,只能靠李胖子了。”
凌光氣呼呼道:“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不了老子不做醫生了,孃的,出去喝酒去。”
小木棍沉默片刻後道:“放鬆放鬆心情也好,你現在的壓力太大了,這樣對你身體不好,要叫上年華他們嗎?”
“不叫了,那些狗仔隊早就盯上他們了,我。。。我給黃嘉打個電話,這哥們喝起酒來還是瞞夠意思的,起碼他一喝多就不像個奸商樣兒了。”
凌光邊自娛地笑了笑,邊拿起電撥了過去。
“喂---哦,凌教授哪。。。哎呀,現在可不行,手頭工作有點忙,過幾天再說吧。。。哦對了,上次給您說的那藥品推銷的事情。。。嗯?還沒報上去嗎?噢,那剛好、那剛好,我也知道您最近忙,沒報剛好就不要報了。。。嗯嗯,好好,改天我作東,咱們好好出去喝一晚。。。那就這樣了,那您忙,再見。”
人情冷暖。。。。。。掛了電話的凌光憋了好大一肚子的火,“媽的老子自己喝去。”
那晚,凌光喝得爛醉爛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