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病人難以置信地瞧着月瑩,又看看凌光,欲言又止。
“是她呀,有問題嗎?”不待那人說話,他扶起那位接受注射的病患道:“咱們外邊談。”
留下月瑩和那病人哭笑不得站在那裡。
“對,就這樣,就是這幾個穴位,平日要是疼得厲害了就推擠幾下,可以暫時止痛,千萬不要在打麻將了,還有,你的口服藥我只給你開了一盒,你回去先試試,這種藥專治你的病,效果不錯但有些傷胃,如果你服用後感到胃不舒服,就回來找我,我給你換。”
“謝謝大夫,謝謝大夫,謝謝,謝謝!”病人點着頭退出了診室。
不一會兒,一臉尷尬的病患在俏臉通紅的月瑩陪伴下出來了。
“怎麼樣?什麼情況?”凌光望着月瑩問道。
月瑩紅着臉邊摘着消毒手套邊說:“睾--丸內偏右側有顆粒狀的不明物體鼓起,肉眼無法察覺,用手擠按有明顯感覺,平常症狀不明顯,擠碰時病人有些微疼痛感。”
做完報告,月瑩返回椅內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凌光點頭道:“原來如此,怎麼樣,家裡有什麼常備的消炎藥嗎?”
“有….阿莫西林。”病人答道。
“那就行了,我也不給你開藥了,回去吃些阿莫西林,每天得空了就用熱水敷敷患處,要不了多久就好了。”
“大夫,我是不是生--殖--器--官病變呀,都糾結好幾天了,想來不敢來。”病人喃喃地問道。
凌光感到好笑,忍不住笑道:“怎麼會呢,哪兒有那麼多的病變,你是淋巴發炎,小事情。”
“不會吧!”病人忍不住摸着自己的喉嚨問道,“淋巴不是隻在嗓子這裡有嗎?”言罷一臉驚訝。
凌光反問道:“是誰告訴你只在喉結周圍的?淋巴幾乎可以說分佈在人體周身各個部位,不止頸部以上,人的全身上下都有淋巴,當然,你會進入這個誤區也很正常,畢竟我們常見的淋巴發炎都出現在喉結四周。”
“是這樣?天哪!那裡居然也有淋巴,也會發炎……太不可思議了!”病人嘆道。
凌光笑了笑說,“醫學上不可思議的東西了多了。好了,你的身體什麼沒什麼大礙,多注意休息,回去後時常想着用熱水敷那裡,再配上口服藥劑消炎,很快就好了。”
“謝謝兩位大夫。”病人一改來時的愁容,滿臉微笑,滿意地退了出去。
“好啦,無驚無險又到下班,怎麼樣,出去吃還是去食堂?”送走最後一位病人,凌光撫掌笑道。
月瑩俏臉的紅潤還沒有散去,沒好氣地盯着凌光嗔道:“你是不是故意整我!憑你的醫術,恐怕早就知道他是淋巴發炎了吧!”
“怎麼能這麼說呢!我整你對我有什麼好處?是,你說的不錯,當他敘述完病症後我基本上就可以確診了,不過我到底要對病人負責不是嗎,總要檢查一下才能放心吧。”
“怎麼檢查!我的哪條結論可以你讓放心確診斷,你告訴我聽!”月瑩嘟着小嘴說道。
“就是想你幫我檢查,看看他所說的那顆粒狀的物體到底能不能看到,還有就是推擠的時候有沒有疼痛感,你的結論做的很好嘛。”
“可是,我…..我是……我從沒……”月瑩氣得說不上一句完整的話,嬌嗔着在桌下跺足埋怨。
“你是…..我是……你到底要說什麼?”凌光聽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
“我是女孩子呀!長這麼大,人家第一次…..你……我不知道怎麼說啦!”
“哦----我好像明白了……嗨!虧你還是在醫學院接受過正規教育的研究生,就這麼點兒屁事,哈……真的是屁事,肛--門嘛。”凌光嘿嘿地笑着。
“你還說!”月瑩氣得說不說話來,搬起一沓病歷扔向了自己的教授,市一醫也就她敢這麼幹了。
凌光閃身躲過病歷襲擊,嬉皮笑臉道:“嘿嘿,別生氣了,我當時不是着急又脫不開手嘛,好啦好啦,我向你保證,以後再碰到這類情況,我一定多加註意,不過你好像不是隻跟我一個醫師吧,跟班實習生是全日制,我可是半日工作制,怎麼樣,下午是哪位教授大人?我估計人家是會不會照顧你這種大姑娘心裡的。”
月瑩噘嘴仰頭“哼”了一聲,“下午我跟盧主任,人家是心臟科的副主任醫師,獨門專業,纔不像你,大白天地坐診搞得跟半夜的急診室一樣,什麼病人都接待。”
凌光嘿嘿一笑,“走啦走啦,我請你去食堂吃肘子面片,我都快餓死了。”
“貪吃鬼。”月瑩白他一眼,又笑嘻嘻地站起身來,換下了工作服,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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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花園朝食堂深進的林蔭小道上,凌、月二人肩並肩邊走邊聊。
“怎麼樣,你下午幾點下班?要是時間能配合上的話,我們一起走好嗎,我想請你吃頓飯。”月瑩忽然問道。
凌光:“吃飯,哈?奇怪了,只要我上班,我們天天都在一起吃飯,還說什麼誰請誰的,搞那麼複雜。”
“我就問你嘛,不願就拉倒。”月瑩側頭一旁不再理他。
“不是我不願意,只是我們倆時間可能真的配合不上,你知道的,我時間是很自由的,下午我去住院部點個名,再去看看丁老太太(黎家兄弟的母親),做個可行的醫療報告,最多不超過半個小時我就可以閃人回家了,你行嗎?好像你要到五點半才能下班吧,難不成讓我坐在花園等你?”
“切~不願意就算拉倒,我回去跟我媽講一聲,就說凌教授忙呀…….”月瑩噘起小嘴。
“別別別,你剛怎麼沒說是伯母招待我呀,那可就不一樣嘍,這面子怎麼也得給。”凌光雙手環抱想了想,又道:“這樣吧,我下午一直在住院部,忙完了我就去一樓休息廳等你,哪也不去,你下班了就來找我,或者給我打電話也可以。”
“真的?”月瑩高興地跳了跳腳,接着又裝作一臉不屑地道:“你可別誤會,這是我媽的意思,說好久想謝你都沒機會,說了我好幾次了。當然,我可沒打算請你,你要真不想去,沒人勉強。”
“嘿嘿,告訴伯母,我要吃東坡肘子。”
月瑩甜甜一笑,拿起電話打回家裡,電話那頭興奮得聲音連凌光都聽到了,隨然聽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最後一句“我現在就去買肘子”凌光倒是聽得清清楚楚。
中午的市一醫食堂內,凌光破天荒第一次用餐不點肘子,在月瑩的“淫威”下,可憐的凌副教授只吃了一碗酸湯麪,用月瑩的話說就是,“打打底兒就行了,晚上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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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一醫住院部。
凌光看望了丁老太太,順道爲這身爲人母的老者帶去了她心掛已久愛子的消息。
“凌大夫,我老婆子謝謝你了,我代我的不孝子給您磕頭了!”老人半跪在病牀上,說話就要給凌光磕頭,嚇得他趕忙上前用力扶起老太太。
凌光哭笑不得道:“我說老人家,您這不是要凌光好看嗎,哪兒有長輩給晚輩行禮的,豈不乾坤倒轉了……”
“我心裡熱呀,那兩個不孝子若不是遇上您,他們這輩子許就完了!”老人痛哭流涕地說着。
“老人家,他們那是因爲太愛您了所以才走上極端,您也要諒解他們。”凌光扶她躺好,倒了杯溫水喂老人喝下。
黎母心情漸漸平復,感慨有痛心疾首地說道:“都是我這做母親的沒用,沒教好兒子還險些連累了您!”
凌光無所謂地擺擺手,微笑道:“那是一次成長的經歷,對我、對您兒子都是,我相信他們不是壞人,法律是公正的,但法之外也不乏人情,您兒子一定還有將來。”
“凌大夫,我想求您一件事。”老太太說道。
“您講,只要我能辦到。”凌光點頭說。
“畢竟血濃於水,我想……我想您能幫幫我,送我去監獄看看我的孩子。”老人難以啓齒地說。
“這件事呀……有點….有點難度。”凌光猶豫了。
老人悽然地笑了笑,“凌大夫,您不用勉強,是我老婆子要求太多了,您的大恩我早就無以爲報,他們這次做得實在出格,您心裡有怨氣,這是人之常情。”
凌光搖頭笑道:“老人家您誤會了,我不是記恨您兒子,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了,只是您現在說要去看他們的確有點難度,據我所知這案子還沒有了結,他們暫時只是關押在拘留所,並沒有被送去勞動改造,因爲是特案,您已經錯過了直系親屬的探訪機會,正式上庭前,照理他們不能再見外人了。”
“這樣呀……”老人難掩失望之色。
凌光又道:“再說了,您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適宜出外活動,這樣吧,總之我答應您,等案子了了,您的身體也康復了,我在陪您去探望他們,這點我絕對可以保證,也讓您兒子見一見康復後的母親,免得他們整日牽腸掛肚,這豈不更完美。”
“好!好!大夫說的在理兒,那…..那我老婆子就全靠您了。”老人不住點頭稱善。
“呵呵,靠我沒問題,那您從現在開始一切可都要聽我的。”
“您說,您的話老婆子全都照辦!有什麼要求您儘管說!”老人急忙表態。
凌光笑了笑道:“很簡單,從今天開始,您要拋開一切雜念安心養身,不要再想其他的,接下來幾天您會很辛苦,因爲已經找到了適合您移植的臟器,手術方案已經準備妥當,未來幾天內您要接受一連串的術前身體檢查。”
“噢!噢!這就要手術了嗎?”老人眯着眼睛問道。
凌光整了整老人身後的枕頭,微笑着扶她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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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
凌光自言自語道,“是誰把老人家兒子被捕的消息傳出去的,主管看護的護士是誰?”
一直陪着凌光的兩名助理醫師對望一眼,當中一人小聲道:“凌教授,可能……”那醫師欲言又止。
凌光:“怎麼?你想說什麼?”
“我想,可能……”又卡住了……
“你‘可能’個什麼勁兒,幹什麼吞吞吐吐,有話就說嘛!我記得從我升副教授的第一天起你們兩個就是我的助理了,跟着我也快半年了吧?大家都算是自己人了,有什麼話你在我面前都不能講,你自己說我還留你做什麼?”凌光站定身子,皺了皺眉,盯着自己的助理說道。
那助理本是想講的,結果被凌光一通搶白,嚇得背後汗水直冒,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凌光向來隨和,可以說從沒對自己的兩名助理說過什麼重話,大家又都是年青人,平日裡他同自己這倆助理醫師總能聊到一塊兒,甚至開些個沒大沒小、沒上沒下的玩笑都是常事。
破天荒凌光語調冰冷了一遭,另一助理趕忙圓場:“教授,小勳的意思是說您可能誤會了,病人家裡的情況不是咱們醫院職工透露出去的,老太太入院那天,不僅有咱們醫院的救護車去接,還有派出所的警車,看起來警察應該是早就同病人接觸過了。”
“哦----對對對,是我疏忽了。”凌光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接而便恍然大悟。是呀,這麼大一宗搶劫案,警方怎麼可能不去嫌疑人(案犯)家中做調查取證。
“你小子,二回說話利索點,別總這麼大喘氣,聽見了沒。”凌光拍着助理小勳的後背呵呵笑道。
“咦!你脊背怎麼是溼的?”凌光瞧着自己黏黏的大手好奇問道。
“他是怕被您開銷了。”另一助理笑道。
小勳:“嗨我說龐醫師,你今天怎麼這麼多話!”
三人邊笑邊朝電梯口走去。
等了一分鐘不到,電梯便由一層升上了十七層。
市一醫南區住院樓的電梯有四部,一部是活動病牀重病號專用電梯,還有兩部是普通病人及其家屬專用,最後一部便是員工專用的。前三部都有專門的電梯工作人員二十四小時在裡邊爲病患服務,只有員工電梯沒有專業的管理人員,所以也是使用最混亂的一部,院內醫師衆多,經常在一層內要停留好久等人上下。
如今升上來的這部便是員工專用電梯,今天巧了,電梯一路飈上來,雖然在每層幾乎都有停頓一兩秒,但似乎沒有人上下。
“今天運氣真好,平常不等個三五分鐘的咱就別想下去。”凌光笑着說道。
門開。
“好了我知道了,那你就定時間吧,有結果了你就給我打過來。”
電梯內一人正拿着手機講話,完全無視醫院電梯管理部門的規定。
“院長。”三人趕忙打招呼,凌光比較隨意些,但看那兩名助理,已經全體立正就差敬禮了。
怪不得電梯在每層都有停卻還是速度這麼快了,沒人敢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