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可能就死了,再沒什麼好顧忌的。說完這句話,我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就算現在死,也沒什麼好遺憾的了。
電話那頭有短暫的沉默,接着喬煦白低沉着嗓音道,“慕子妍,我對你好是因爲你像一個人。”
我忍着心酸說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離開海城的時候,我才六歲,六歲的孩子產生不了,現在對你這樣的感情。”
我一愣,心狂跳,眼淚止不住的滾下來,“你……你說什麼?”
“傻瓜,我說我喜歡你。”喬煦白透過聽筒的聲音,好聽的讓人上癮。
我抱着電話,泣不成聲,貪心的想再聽一遍,“你說什麼!”
“我喜歡你。”喬煦白強勢道,“我有潔癖,我的東西,別人別想碰。慕子妍,你是我的女人,我沒打算放手,你也別想跑!”
真是霸道啊,真是符合他的性格。
我抱着手機,又哭又笑,“我就要死了,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
“不許死!慕子妍,我不許你死,聽到沒有!”喬煦白低吼,“告訴我,你在哪?”
鍾靈兇狠的瞪着我,低聲威脅,“快說!”
我緊張握緊手機,心一橫,“煦白,別來找我!”
說完,我掛斷了電話。
“你個婊.子!”鍾靈怒罵一聲,擡手就要打我。
我嚇得向後退了一步,低下了頭。
這時,一個男人從樓下快跑上來,神色有些慌,“慕小姐,有人來了。”
鍾靈眉頭一皺,神情閃過一絲略慌,“誰?”
“看車牌領頭的是喬煦白,後面還跟着兩輛車。我們在半路等着,發現情況不對,就趕緊回來了。慕小姐,我們現在要不要撤?”男人問。
鍾靈惡狠狠瞥我一眼,“先弄死她!”
“不行,大哥說她不能死!”我身旁的男人說道。
鍾靈握緊手裡注射器,“那就先給她打一針!”
說着,鍾靈向我走過來,她是一定要把我毀了!
我因爲在打電話,兩個男人已經鬆開了我,我知道我的機會就這一次。
我緊張的心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擡腳,用盡全身的力氣,一腳踢在我身旁一個男人的襠部,男人啊的慘叫一聲,雙手捂着襠部,半跪在了地上。
同時,我把手裡的手機,砸在另一個男人的頭上,伸手扣男人的眼睛。
男人怒罵一聲,本能的擡手去捂眼睛。
我趁機轉身就跑。門口有人守着,我只能往窗邊跑。
窗子已經沒有玻璃了,只有光禿禿的木頭框。到了窗邊,我就傻眼了,我以爲自己在二樓,結果站在窗邊一看,才知道自己是在三樓!
此時太陽已經下山,四周變得暗下來,幼兒園院裡的枯草隨風搖擺,一片荒涼,我像是被困在一個被遺棄了的角落,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鍾靈看着我冷笑,“有本事跳下去!三樓而已,摔不死的,頂多殘疾!”
她和兩個男人同時向我靠近。
我害怕的不斷往後靠。
年久失修的窗子禁不起我的重量,啪嗒一聲,木框斷開。
我身體頓時失去平衡,上身向後仰。嚇得我趕忙用手抓住了邊框,纔沒讓自己頭朝下摔下去。
仰出去的這一下,我看到了窗子旁邊的牆壁上釘着一根下水道的塑料管子。這個時候,我已經沒時間考慮管子結不結實了。
我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把禮服裙子拉到大腿,爬上窗臺。
鍾靈以爲我要跳下去,看着我的眸光瘋狂且興奮,“跳下去吧!跳下去,文棟就又要我了!慕子妍,跳下去!”
我看了鍾靈一眼,心一橫,伸手抱住了塑料管子。
幸運的是,塑料管子比我想象的結實很多。我心底一喜,沿着塑料管子往下滑。
鍾靈跑到窗邊,見我沒跳下去,氣得尖叫一聲,“下去,給我抓住她!”
我速度得比他們快才行!
求生的本能,生存下去的欲.望讓我連害怕都顧不得了,加快速度。
最後還有一小段,我看不是太高了,乾脆一咬牙跳了下去。鞋子早就丟了,腳踩在枯草上,地上還有玻璃碎渣和木屑,刺進腳掌裡,疼得整顆心都是抽搐。
但我卻顧不得腳下有多少傷口,拼了命的往外跑。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千萬別被抓回去!
男人們追我的腳步聲和叫罵聲越來越近。
我近乎崩潰,想着誰來都好,誰來救救我!
腳下突然一陣鑽心的疼,我膝蓋一軟,身體栽倒在地上。
“小婊.子,跑啊!”男人們咒罵着,向我跑過來。
我害怕的連哭都不會了,驚恐一點點的向後挪着身體。
兩束刺眼的車燈突然射過來,發動機高速運轉的嗡鳴聲飛速的駛到耳邊,緊接着便是剎車,輪胎和地面發出的刺耳摩擦的聲音。
車子在高速行駛中的一個甩尾,激起大量的飛塵。
我本能的閉了一下眼睛,用手揮散塵土。
當我再睜開眼時,一輛黑色歐陸橫在我身前,將我和男人們隔開,它像一座無法翻越的大山,豎起安全的屏障,將我保護在一個安全的範圍。
我眼淚此時才滾下來,越哭越兇,止不住的。
車門打開,喬煦白從車上下來,快速的跑向我,當他看清我臉已經腫的沒人樣的時候,喬煦白眼底閃爍寒光,咬牙道,“張銘!”
“交給我了!”張銘從副駕駛下來。
緊跟着又有兩輛車停下,下來八個穿黑西裝的男人。
張銘手一揮,命令道,“一個都別讓跑了!”
張銘帶着男人去追人了。
喬煦白蹲下身子,伸手要抱我。
我把他手推開,眼淚不要錢似的往外飈,“我……我身上髒……”
我臉上身上都有血跡,裙子破破爛爛的跟乞丐似的,現在又摔在泥裡,肯定髒的沒人型了。心底那股勁鬆了之後,我忍不住的後怕,哭得渾身抖個不停,像一隻可憐的泥貓。
“傻瓜!”喬煦白伸手,抱我撈到他懷裡,潔白的襯衫被我身上的泥染髒。
我伸手去擦他身上的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喬煦白抓住我的手,放在他胸前,微微用力,“沒事了,別怕,都過去了!沒事了……”
他心跳很快,眉頭蹙着,一向清冷淡然的眸子,此時充滿了焦慮和恐慌,他彷彿比我還要緊張。
這一瞬,我所受到的所有傷害都似乎變得值得,我把頭埋進他懷裡,感受着他的體溫,耳畔是他的心跳,幸福感油然而生。
喬煦白把我抱上車,送我去醫院。
在路上,他與我的手緊緊的十指相扣,似乎怕鬆開,我這個人就會消失似的。
我看着他漂亮的手指傻笑,可還沒笑出聲,扯動的臉頰都疼得我眉頭。
喬煦白看我一眼,冷澈的眸子閃過心疼,“別動,老實待着。”
“你怎麼找到我的?”我一直好奇這件事。
“你莫名其妙的不見了,給你打電話一直關機。電話突然能打通,而你緊張的不告訴你在哪,說明你還在他們手裡,並且他們讓你接聽我的電話,這裡面肯定有目的。不是要錢,而是要我這個人過去。於是,我就猜到了舊城區幼兒園。”喬煦白淡淡道。
怪不得打通電話後,喬煦白說了那麼多話,原來他猜出我在舊城區幼兒園,說話是在爭取時間。但我也有不明白的地方,“你怎麼猜到是舊城區幼兒園的?”
喬煦白握着我的手用力了些,眉頭皺起來,“因爲那裡發生過很多事。”
我想到酒醉那晚,喬煦白一定要來幼兒園的樣子,他跟這裡肯定有着什麼故事。我想了想,道,“從我記事起,那個幼兒園就關了,聽大人說,幼兒園裡死過小孩,所以才關的。”
喬煦白把手抽回去,放在方向盤上,眼底劃過一抹焦躁,他冷聲道,“對,死過小孩。”
“你要找的那個小女孩……”
我話未說完,喬煦白轉頭看向我,冰色的眸子填滿了不快。
我嚇得趕忙閉嘴。
一路上,喬煦白都未再說一句話。到醫院後,我身上都是皮外傷,只是腳底刺入了些玻璃渣,需要去清洗。
我在病房裡,醫生給我上藥。
突然聽到走廊傳來張銘的憤怒的聲音。
“這是在警告你,你必須走!”
喬煦白說了些什麼,我沒聽到。
就聽張銘又道,“萬一你也出事怎麼辦,你要是跟喬煦一樣了,你家老爺子怎麼辦!”
有護士走過去,提醒張銘這裡是醫院,讓張銘小聲一點。
張銘憤怒的罵道,“有沒有點眼力見!老子正生氣呢,滾!”
接着是腳步聲,似是喬煦白把張銘拉走了。
我被藥水刺激的不斷皺眉,倒吸着涼氣來緩和身上的疼痛。同時腦子裡也有一團解不開的疙瘩。
喬煦白生日那晚,張銘叫喬煦白,喬白,現在又有了一個喬煦。幼兒園死過的小孩明顯也跟喬煦白有着什麼關係,還有他要找的那個小女孩……
啊!想不通!
我懊惱的閉上眼睛。鍾靈讓我把喬煦白引來,說老地方,喬煦白就能知道是哪。看來這件事跟勒文棟無關,真的是針對喬煦白的。
二十多年前,喬煦白在海城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我正胡思亂想的時候,病房門突然開了。勒文棟一臉擔憂的快走進來,他走到我病牀邊,握住我的手,溫和的雙眸滿是焦慮和心疼,“你沒事吧?擔心死我了,我沒想到鍾靈竟然發瘋做這種事!”
“我沒事……”我扯出一個微笑。
勒文棟把我的手放在他脣邊,眼角溼潤,“我決不允許這種事再發生,我要被你嚇死了。子妍,你嫁給我吧,你搬來勒家,讓我保護你。”
我一愣。
這時,一個身穿黑西裝的挺拔身影出現在病房門口,喬煦白冰色的眸子冷漠的看着勒文棟,冷聲道,“她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