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工昨夜在張曉平他們走後不敢再睡,靠着大門蹲守了半夜。天亮後,雨夜停了下來。他走出房門就看見門口站着一高一矮兩個少年士兵正就着水壺的水,吃着乾糧。
他下意識就吞嚥了口唾沫,肚子又咕咕叫了起來。其中個矮的那個少年看見他就笑着說道:“這位大哥,昨晚驚擾你們了,來,吃個麪餅。”說完就遞了個臉大的乾麪餅給他。
劉長工愣住了,看着雖然生硬冰冷,但仍然散發着誘人味道的白麪大餅,又再次嚥了口唾沫。遲疑着,猜測着,不敢伸手去接。
那個少年就是昨晚來過的大眼娃娃臉,看着他親切地笑了笑說道:“拿着吧,不夠還有,一會還要請你們幫忙,先吃飽再說。”
劉長工顫抖着伸手接過大餅,猛地轉身衝進屋,把大餅撕下大半遞給還在炕上眼巴巴望着他的閨女,把剩下的分成了兩半,遞了一半給自家婆娘。
輕輕咬了一口手中的麪餅。不記得有多久沒吃過白麪餅了,那熟悉的的麥香,帶着甜甜的回味,刺激着已經麻木了的味蕾。
看着在炕上吃得噎了脖子還在大口吞嚥的閨女。看着流着淚小口小口細嚼慢嚥捨不得大口吃的媳婦。劉長工眼淚流了下來。轉身又出了屋門。
出來後還沒開口,那個娃娃臉少年又從揹包裡拿出幾個大餅遞給他道:“大哥,家裡人多就多拿幾個,不礙事兒的。”
劉長工抹了把眼淚說道:“俺有船,俺可以把你們送過去,俺還去過對岸河口村,收走的船全放在哪裡......”
原來,劉長工以前也是靠擺渡爲生,家裡有條船。前段時間船有點漏水,就請村裡人幫忙拖到岸上修補。修好後又蓋上了樹枝枯葉,所以沒被對面收走。
周文得知張曉平報告後喜出望外,帶着高小山和妙花跟着劉長工來到河邊藏船的地點,幾個人扒開樹枝,果然一條近八米長的小船反扒在地上。周文問道:“船工大哥,這船一次能運多少人?”
“雨季天水流急,一次只能運七八個人。”
周文盤算了一下,轉頭對高小山說道:“山子哥,等後面十八團到了,咱們就馬上過河。”
又轉頭對着劉長工說道:“咱們裝備重,一次五個人,來回要十趟。船工大哥,你估計要多長時間?還有就是你一個人操船能行嗎?還需要什麼儘管說。”
劉長工想了想說道:“十趟大概需要一個半到兩個時辰,我一個人能行。其他就是......就是希望長官能給點兒糧食,家裡揭不開鍋了。”說完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周文。
周文大手一揮說道:“沒問題,不但給糧食,還給大洋。你再去村子裡把會弄船的人全請來,一樣給糧食和錢。這樣吧,每家給60斤白麪,5個大洋。怎麼樣?”
劉長工大喜,興奮得嘴角都哆嗦起來,全家人有救了,孩子有救了......
中午時分,秋日的陽光驅散了烏雲,再次灑在這塊飽經滄桑的土地上。
跟隨運輸隊的十八團也趕到了大河村。看見迎出來的周文幾人,趙團長遠遠就熱情地打着招呼:“小周隊長,不好意思啊,昨晚雨太大,咱們來晚了一點兒。”
說起來周文他們和十八團真可謂是不打不相識。經過上次比武后,在顧長官有意撮合下,周全和那個趙團長也冰釋前嫌。
周文還準備把贏得的彩頭歸還,趙團長堅決拒絕。說是就當送給運輸隊的禮物,再提就是看不起人等等,周文只好領情。再加上鐵牛的關係和兄弟們刻意結交十八團幾個比武高手。最後相互關係竟漸漸親密起來。
周文還特別滿意張曉平的進步,不但結交了十八團好多朋友,這次更是感動了劉長工,主動獻出了渡船,解決了過河的困難。正好應驗了周文一直強調的處事原則:廣交朋友,低調做人。多個朋友多條路,少個仇人少堵牆。
周文把情況給趙團長介紹完後接着又說道:“趙團長,聽村民介紹對岸河口村有不少被收走的船,今天天黑我們運輸隊先過去偵查。如果是小股敵人就吃掉,爭取把船搶回來。”
“好,你們過去後,我派一個連緊跟着過去,在對岸建立防禦陣地,隨時準備接應你們。我現在就用電臺報告指揮部。”趙團長同意道。
他現在對周文可是又佩服又羨慕。這個看着少年模樣的軍官真正是有本事、有手段、有關係。他也乘着這次一起行動的機會用心交結,一路上全力支持配合周文。
......
劉長工昨夜到今天的經歷可謂是冰火兩重天。昨夜的擔驚受怕和絕望,今天則是滿滿的喜悅和幸福。
看着那些態度和藹的士兵,扛着大袋的白麪送進家來; 看着五個叮咚作響的大洋被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媳婦小心收藏; 看着自家閨女嘴裡吃着白麪膜,手裡還拿着白麪餅的乖巧模樣。
劉長工伸手使勁兒地掐了掐自己的臉,生怕是在做夢。
下午五時,劉長工和十幾個會操船的村民都被請進了設在村口的軍營吃飯。熱騰騰的白麪饃,油汪汪的肉菜湯,可勁兒地造。 操船是個技術加體力的活兒,周文就是要表達對這些船工的尊重,才能讓他們盡心盡力地做事。
傍晚,天色已經漸漸趨於黑暗。再次穿上鐵灰色軍服,帶着大蓋帽的運輸隊在河岸上開始依次過河。後面十八團的重機槍連已經構築了機槍掩護陣地。
周文帶着馬叔的機槍組第一批過河後,就在對岸建立了機槍陣地。周文仔細小心地觀察了周圍情況。四周靜悄悄的,只有河水嘩嘩的流淌聲。可能是這片地區已經長久沒戰事,沒有發現什麼崗哨和巡邏的敵軍。
等到運輸隊全體渡河過來後,周文看看懷錶,晚上九點半,和劉長工的預估時間差不多。
全體隊員在黑暗中慢慢運動到河口村邊隱蔽起來,等着敵人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