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老人墜落,宋知命閉上了眼睛。
恍惚間,像是有人將他背起,而後開始疾行,速度很快但卻一點兒也不顛簸。
懵懵懂懂中,彷彿有人將他的人放在了一張大牀上,聞着熟悉的氣味,他終於真正的昏迷了過去。
他不敢想象,這一昏迷到底要多久,等醒來,是大軍已經將他們包圍,還是已經潰敗而逃,亦或是根本就永遠也醒不來了。
所以,他不能昏迷,也不敢昏迷,他必須醒來。
牀榻上的宋知命,此時眉頭緊皺,彷彿正在經歷一場噩夢,大量汗水滲出,打溼了他的衣衫,然後他睜開了眼。
放眼一望是自己在蒼霞山上建造的木屋,他安心了不少。一望窗外,已入夜,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一件整潔的衣衫披上,便推門而出。
夜裡蒼霞山像是披上了一層灰色的幕布,讓山體呈現出魅力的深藍色。上山勁風凜冽,現在已快入冬,在這山頂生活,真是件遭罪的事情。
勁風襲來,打在宋知命的身上,傷勢未愈的他不免打了個冷戰,他緊了緊自己的衣衫,隨意的閒逛起來。
視線所及,是一隊隊巡邏守夜的士兵,他們個個精神抖擻,彷彿根本不在乎這凜冽的寒風一般,不過他們那凍紅的鼻子與那微微顫抖的腿卻出賣了他們。
眼見如此,宋知命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麼。
“撲”“撲”“撲”......
一隻低階下品的飛行妖獸拍打着翅膀從薛燕山的木屋飛出,它身軀矯健,迅速的消失在了夜色裡。
宋知命眼神一凝,他認得此妖獸,那是夜蜂獸,此處怎麼會出現妖獸,而且是一隻專門用做傳訊的妖獸?難道......
“啊?!公子,你醒啦!”
一道驚喜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宋知命的思維,這是一名年青的大頭兵。
宋知命一見到他,便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道:“怎麼你也來參軍了?”
眼前這小子是豫州城裡原先清泉水榭的一名小廝,名叫周睿。宋知命還記得有次客人無故刁難,污衊他偷了銀錢,要打斷他的腿,還是自己出面解的圍。
不過,這小子長的是挺賊頭賊腦了點兒,瘦小的身材,削尖的臉,特別是他那隨時都怯怯的眼神,活脫脫一個精明幹練的小賊。可是其人卻老實的不得行,簡直是老實的要命。
記得當時,他低頭盯着自己的腳,看着自己的灰布鞋,不敢去看面前衝他咆哮的客人一眼,他面紅耳赤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裡,硬是憋不出一句話來。
見宋知命還記得自己,周睿面色一喜,而後又迅速的低着頭,弱弱的道:“我...我聽說參軍能夠學習仙法,所以......”
“所以,你參軍不是爲了征戰沙場,而是爲了修行?”宋知命一臉微笑道。
“是的。啊!不是不是,我...我也喜歡征戰沙場的。”周睿出口應是,但又馬上想到哪裡會有人喜歡不愛戰鬥的兵卒,於是連忙否認道。
宋知命開懷大笑,道:“看來我們的老實人也不老實啊,也知道說謊了。”
周睿臉色一紅,將頭埋的更低,不知如何言語。
宋知命認真的看着他,道:“可願拜我爲師?”
周睿一愣,本來已準備着被踢出軍營了,沒想到會來個這樣巨大的轉折。他雖然
老實,但卻不笨,於是立即跪倒在宋知命身下,激動道:“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宋知命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去和薛燕山打聲招呼,你明天便跟着我修行吧。”
周睿立即出聲應道:“是,師傅。”
與此同時,一支浩浩蕩蕩的軍隊正式進入了豫州地界,粗略一估計,竟然有十萬餘衆。
在軍隊的中間位置有一輛豪華的馬車尤爲醒目,硫金鑲鑽,黑靈木車身,雕樑畫棟,巧奪天工。
車內坐着一名魁梧的中年,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流州提督上官逸。
他,來了。
一隻夜蜂獸撲閃着翅膀,降落在馬車上,在它的腳上是一張被捲起的紙,它是送信的。
上官逸探手捉住夜蜂獸,取出其腳上的紙條,將其展開,頓時目光一寒,他低語道:“好你個宋知命,好你個薛燕山,你們都該死!”說着他握住夜蜂的手一捏,“噗”的一聲響,那隻價值萬金的傳訊妖獸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就此慘死,它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本本分分的完成了任務,爲什麼還會死。
沒人會去回答它,即使是人都可以被隨意虐殺,更何論是一隻低階妖獸。
“來人!”上官逸出聲道。
“大人有何吩咐?”
一道聲音從車廂外傳來,一名黑衣勁裝的侍衛來到車廂前。
“速速派遣百名歸元境修士先行一步進入豫州城,奪回此城以待我軍入城。”上官逸威嚴的出聲道。“記住,凡是城中遇見的兵卒,格殺勿論。現在,我們已經沒有內應了!”
“是!”
侍衛抱拳一拜便就此離開,上官逸揉了揉眉心,而後陰冷的出聲道:“薛燕山,你以爲這樣就能將我們的聯繫一刀兩斷了嗎?一條渾身惡臭的狗,還有主人會喜歡嗎?”
......
賀東來的聲音低沉而有力,語速緩慢而溫和。他講話的時候,希望每個人都能很注意的聽,而且都能聽得很清楚。這正說明了他是個很有自信,很有判斷力的人,無論做什麼事都有他自己的原則,感情問題得到解決的他,終於開始發揮他的才華。
夜已深,但是他仍然沒有睡,而且沒睡的不止他一個人。
五百名荒衛,夜仲秋、呂清塵,還有陰森森的上官輝,這種場合爲什麼沒有薛燕山,那得去問宋知命。
“具探子來報,就在今晚,上官逸已經領着十萬秦兵進入了豫州,並且有百名歸元境修士正往豫州城趕去。好在我們的城主已經清醒,但是我們面對的挑戰同樣是巨大的,你們是整個豫州軍最強大的戰士,你們將是決定這場戰爭勝負的關鍵,所以...”
賀東來頓了頓,劣聲道:“我們要給他們來個迎頭痛擊,先除去那百名歸元境!就在豫州城!”
下面的衆人開始一陣騷動,那可是歸元境啊,相信隨便來個十數人就可以輕易的解決掉他們這些荒衛,雖然己方也有十數名歸元境,但是要一起對付百人,這怎麼打?
賀動來眉頭一皺,沒辦法這只是新建的軍隊,更何況大多數人還是俘虜來的,難免會有些怯戰之心,一支軍隊的靈魂不是靠財富就能建立起來的,而是一場場硬仗打出來的。他平靜的出聲道:“雖然此戰我們中會有人死去,但是我可以向你們保證,這個損失絕對會很小很小,要知道我們是埋伏
別人,再加上我們對豫州城的熟悉,與城中這些天來佈置下的機關,難道你們還怕嗎?”
“別忘了,我們是反軍,打的過要打,打不過也必須打。秦國腐朽,貪官污吏比比皆是,甚至連當今的皇帝也肆意的剝削,天下沒有平等的規則,修士隨意的踐踏他人而逍遙法外。我們代表的是平等是正義,所以想要榮光,就像個男人一樣風風火火的戰一場,否則,我們都得死,默默無聞的死,或許你會載入史冊,但那絕對是千古罵名!”
“說的好,以前都是城主身先士卒,現在他傷勢未愈,是該我們出死力的時候了。”夜仲秋站到賀東來的身邊道。
呂清塵目光炙熱也站了出來,上官輝雖然不是很喜歡這一套,但是還是來到了賀東來的身邊。
接着是荒衛,他們個個打起了精神,將手中的戰刀牢牢拽緊,彷彿立刻就要生死搏殺一般。
賀東來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出發!”
嗖嗖嗖,上百道黑影竄進夜色中,他們還能回來幾個?
宋知命望着這些矯健的身影,一時竟忘記了言語。
“城主大人不放心我?”
一道聲音傳來,古銅色肌膚的薛燕山面色嚴肅的來到場中。
宋知命回過神來,道:“不放心你,我也不會身邊連一個像樣的護衛也不帶了,甚至還將大部分的兵權都交予你手。”
聞言,薛燕山面色稍緩,道:“那大人,爲何不讓我一同前往?”
宋知命神秘一笑,道:“你說要是現在你悄悄的去投誠,還會有幾分把握?”
薛燕山道:“大人的意思想讓我假意投誠?”
宋知命點了點頭。
薛燕山一臉爲難道:“此法到時妙計,但是如果早先還好,但是今夜我已經傳信,與那流州提督已經一刀兩斷了。我看現在去投誠,怕是一分把握也沒有。”
宋知命微笑着點了點頭,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略微一思量,他詭異一笑,出聲道:“我看未必,而且因爲你今夜的這番舉動,反而會更容易成功!”
薛燕山一臉茫然。
宋知命解釋道:“男女之間的感情,有這樣一種說法,那就是愛的越深,傷的越痛,恨起來也就越狠。你對我忠心耿耿,不惜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而我卻對你痛下殺手,你恨嗎?”
薛燕山一想,狠聲道:“那是絕對的,誰也不能不恨。”
宋知命又道:“上官逸同樣恨我,而且恨的要命,你說你這麼一個志同道合,又有能力的人去投誠,他會拒絕嗎?”
薛燕山想通其中關節,道:“不會,不但不會拒絕,他還會高興的要命。”說道此處,他又一臉疑惑道:“大人是如何敢肯定我就是真心?不怕我真的是碟子?”
宋知命盯着他,而後一聲嘆息,道:“我哪裡會知道你是真心,不過我知道有個人在暴亂原有很多生死兄弟,一個在哪裡戰鬥十數年的人,只要不是真正的冷血無情便會有兄弟,交命的兄弟,而他的兄弟卻全被害死了,被他所在的國家害死了,罪名是造反!”
薛燕山驚的一身冷汗,沒想到他全知道。
“大膽奸賊薛燕山,還不快快繳械投降!”
宋知命一聲暴喝,一劍刺出。
薛燕山不閃不避,目光堅定、仇恨、瘋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