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通過昨天的調查,我們已經分析並記錄了運輸機最後墜落的位置,也就是這裡。”
淺色的鋼鐵間有着更多玻璃架構的[未來]會議大廳裡,一名緩步行走的男人停在了投影的全息地圖旁。
跟隨着先前敘述漸進的話語,已經有一些用作解析的窗口列出,顯示了一些描述的文字與數值。
“爲了方便部分沒有抵達過現場的人理解,在今天的任務開始前,我再重複一下已知的資訊……就在與本部失聯時,這架運輸型梅卡爾上共載配了兩個護送的上級小隊,以及目前在[克羅提爾絲]任職的A級治癒型逆能者[嘉比露拉],同時因爲昨天的生命探測沒有發現任何可能的存活跡象,所以我們沒有選擇……”
望着彼此疊加的資料,後方百無聊賴的佩克擡手打了一個哈欠,一陣短暫的睏意後,他轉頭看向了與亞當斯一同坐在稍前座位的布倫達。
“怎麼感覺,她每天都那麼有精神啊,都已經來回聽過好幾遍的東西還能聽得下去。”
“你不覺得,這纔是對待任務最標準的心態嗎。”
一旁檢查資料的納爾森回了一句。
“是啊,我也羨慕啊。”
神情間泛上思考的佩克感嘆着,將放鬆的身體倚上了身後的靠背。
“她還是負責替我們整理資料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任務每天都有這麼多問題,沒有點好的心態還真容易崩潰。”
“那你試着和她學一下?”
“我可學不來。”
閒聊之餘,他重新將目光移回了大廳中央。
先前的男人還在解說,位於全息地圖上的資料窗口又增加了一些,已經快要到了繁雜的程度。
“這些直接導致了區域深層解析圖像的獲取失敗,不過好在[和平十字街]附近的地形並不算複雜,通過其他探測方法,我們已經大致掌握了周邊的情況,今天會更加順利。”
話語的停頓裡,神色緊凝的男人擡頭環視了在場的衆人。
“最後,都聽好了,嘉比露拉小姐是[未來]最重要的治癒力量,必須儘快確認她的安危和生死,不管怎麼樣,所有參加收尾的小隊,要求在今天之內完成任務,這是弗格斯大人的指令。”
就這樣,大概是確認了語意的傳達,他擡手操作着收疊了室內全息設備的幾處界面。
“另外,我們已經提交了關於這次任務的資料,其他分部的支援小隊會分批前往協助你們,不用擔心人數的問題。”
“……幫忙?是去回收物資吧,還挺會說的。”
在低語間來回掃視了幾次資料窗口與地圖上的圖像,注意到某些細節的佩克把目光的焦點落向了虛影的中心。
“感覺下層的面積要比昨天探測的大很多啊。”
“也不一定是那樣,這次區域內資源的回收難度比較高,如果單純地只是想分一些好處,其實不太划算。”
“是嗎,那特納那邊怎麼樣?”
緩開了微凝的眉頭,他看向了一邊的納爾森。
“沒出意外的話,應該還是會和我們一起行動。”
“有沒有意外都差不多吧,昨天我都沒看到他人在哪。”
漸低的話音落下,就在若有所思的佩克想要挪回目光的時候,突然拍上他身前桌面的羽袖驚醒了他。
“一小時後集合!別忘了,佩克。”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能不能別一驚一乍的,我還在和納爾森說事情呢。”
“我怕你忘了啊。”
“嗯……好。”
看着布倫達認真的神情,一時無言的佩克敷衍地點着頭,默默把視線移向了一邊。
會議的尾聲中,參加的人羣都紛紛離開了座位,唯一停留的只有遠處正在設備邊整理着什麼的男人。
“佩克,你和布倫達先走吧,我和納爾森要在這裡留一會。”
這次說話的是跟近的亞當斯。
“瞭解。”
“好,那我和佩克先走了。”
對兩人分別揮手的布倫達笑了笑,接着起步跟向了離開的青年。
2
“看來,今天也不會有好天氣了。”
看了一會幕牆外聚集在城市上空的雲層,放慢腳步的佩克迎着仍顯冷淡的陽光,走上了大廳間鋪展的道路。
這裡就是這座[未來]要塞的頂層。
沒有太多鋼鐵結構的阻擋,因爲半懸開放式的設計,眼前彷彿能延伸至天邊的視角帶來了極度廣闊的觀感,與四周整潔的純白相映,圍欄外交錯着延伸至下層的鋼架懸接在相隔的半空,清淨地反射出了雲層間的微光。
即使沒有下雪,這樣持續的陰沉也多少會影響到人的心情,相對於現在的景色,他更喜歡的是明朗的晴空。
“除了雲還是雲,多少下點雪都比現在強。”
“你不是不喜歡下雪嗎?”
熟悉的聲音響起,跟在稍後位置的布倫達快走了幾步,來到了他的身邊。
“現在一看,我就喜歡了。”
“嗯?佩克也喜歡下雪了嗎。”
“你覺得我喜歡我就是喜歡。”
遠望的佩克心不在焉地做着回覆。
他的思緒還帶着些許倦意,因爲近期連續的早會,他還沒能及時習慣這樣提前待命的作息。
“真的啊,那等到下次下雪,我們一起去滑冰吧。”
從青年的話語中像是確認了什麼,顯露出笑意的布倫達再次開口,期待地盯向了身邊與自己保持着一小段距離的對方。
“滑冰現在有時間也可以啊,直接去場地租東西就好了,其實你自己也能去,爲什麼要等到下雪。”
“佩克不是喜歡下雪嗎?”
“嘶……”
注意到什麼的佩克細微地吸了一小口氣,之後看了一眼緊跟在身旁的少女,他儘量平常了語氣。
“我現在不喜歡了。”
“好快啊。”
聽到這裡的布倫達遲疑地怔了一下。
“那佩克什麼時候還會喜歡?”
“……等到夢裡的時候。”
兩人餘光的遠處,清晨要塞的人流仍然顯得有些稀少,但還沒到無人的程度。
對於此時的佩克來說,他當下的目的地是休息區,爲了參加剛剛進行的會議,他已經將應有的早餐拖延到了現在,抱怨更需要精力,所以放棄或許是一種更好的選擇。
不過同行的布倫達並不在意這點,她依舊行走在近處,不時會看幾眼道路圍欄外的天空幕牆,或是擡頭看向他的臉。
“等一下我們去吃點什麼?”
“隨便吃點就行。”
“那是吃什麼?”
“真的是不能讓你太閒了。”
望着遠處停留在當層的全景電梯,佩克不動聲色地喃喃了一句。
“對了,佩克,說到吃的,我昨天出去玩的時候還拿到了一本沒見過的菜譜,但我還沒看,等到放假的時候就做給你嚐嚐吧。”
“先等一下。”
“嗯?怎麼了。”
繼續在對方身邊保持着步伐,感到疑惑的布倫達略微收起了笑意。
“昨天你不是去羅蘭展會了嗎。”
“是啊,昨天我本來是想和梅莉姐一起去看那邊最新的展品,但她還在忙工作,我就只能一個人去了。”
“又是她……”
大概是不想讓身邊的少女聽到,這一次輕皺眉頭的佩克將聲音放至了最低,然後默默緩出了一口氣。
“之後呢,你是從哪裡拿的。”
“嗯,因爲我到那裡的時間太晚了,好多展廳都關掉了,所以我就試着去其他地方看了一下,沒想到那裡居然還有食物的展區,我就要了一本免費發的菜譜,可是閉館的時間太快了,我還沒看完……”
“羅蘭展會還有那種地方?”
又一次有了其他的疑問,在電梯不遠處緩步的佩克看向了一併停下的布倫達。
“是啊,還可以在那裡的座位吃飯,不過我去的太晚了,那邊已經不做菜了。”
“其實大概就是餐區一類的地方吧。”
“怎麼樣,佩克,下次要和我一起去嗎,那邊的東西真的特別好看,還有很多沒見過的東西。”
“還不知道能不能趕上呢。”
看過了身邊帶上微笑的少女,神色平靜的佩克重新邁步走向了已經相隔不遠的電梯。
爲了視野的開闊,[未來]的要塞電梯也與整體建築的風格一致,都是選用了最爲簡潔的設計,素雅的鋼構與其間的玻璃相輔相成,彼此映襯,不僅僅是有着足夠的美觀,同時也具備了相當程度的安全性。
稍後走進在手邊的浮窗上按好了通往其他樓層的按鍵,轉回身體的佩克倚向了最裡一側的內壁。
直到布倫達的進入,延遲啓動的電梯關閉門扉,在淺淡的流光中載着兩人駛向了下方。
“停。”
身後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布倫達的思緒,前一刻,她正在爲想要看清樓層更高處的光景而在電梯內後退。
“靠太近了。”
此時的佩克已經將一隻擡起的手臂擋在了兩人之間。
“嗯?沒有很近吧。”
“一定要貼上纔算近嗎。”
無奈的佩克側身挪了幾步,終於遠離了那片從少女披開的長髮上所散出的淡香。
“可是,爲什麼一定要隔這麼遠……”
“說了你也不一定去記,總之聽我的話,只要是在看得到的公共場合,不管和誰都是一樣。”
“……哦。”
聽完青年的話,布倫達有些沉默地點了點頭。
從天邊投落的光在不斷錯離的鋼架間明亮着,也許是擔心她有所思慮,已經站靠在另一邊的佩克又從倚貼的內壁上回正了身體。
“沒有討厭你的意思,是這裡的其他人都看着呢,我們就算是親兄妹也不能每天湊在一起。”
“果然佩克也感覺差不多吧。”
“……啊?”
時機正好,緩慢行駛的電梯停下了。
沒有等待疑惑的對方說出更多,先一步反應的布倫達已經起步踏出了門外。
“到了!我先去找位置了,佩克。”
“等……”
一時語塞的佩克想要叫住回身示意的少女,但是已經有些晚了。
這樣無言的片刻過後,看着對方顯出輕快的神情與步伐,他還是收回了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