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羲和丁眉有說有笑的在前面走着,根本就沒有在意後面冷着臉跟着的關烈。這個自視甚高的少年,第一次品嚐到了根本不在別人眼裡的滋味是什麼樣的。以前,都是別人不在他眼裡。
陳羲把戒律堂掌刑官候瑜泯給他的玉石拿出來看了看,這玉石大概有十六七釐米長,七八釐米寬,厚度倒是隻有一釐米不到。玉石晶瑩剔透,放在手心裡之後就會亮起來,平面上就會顯示出附近的地形。
陳羲試着說出大孤山,玉石上的地形立刻變化起來。很快,大孤山的地形就顯示出來。山的高度,長度,還有需要注意一些什麼,在地圖一側都有文字提示。陳羲又試着說了路線兩個字,地圖再次改變。平面上出現了標註出來的路線圖,很清晰明瞭。
陳羲離開內宗之前,內宗肯定是沒有這種東西的。陳羲仔細想了想,覺得這種東西應該和執暗法司有關係。既然執暗法司的職責是剷除反對大楚皇族的組織,那麼這樣的玉石就成了必需品。
他將玉石翻過來看了看,背面刻着四個字。
定向圖鑑
候瑜泯給每隊人都發了一個這個東西,顯然是制式的東西。所以陳羲推測和執暗法司有關,不無道理。
丁眉湊到他身邊看着地圖說道:“好像不是很近,最快也要七天才能到。”
陳羲點了點頭,將定向圖鑑遞給丁眉:“你收着吧。”
丁眉詫異:“爲什麼?”
陳羲笑道:“女人的心思總是更細一些,也穩妥。我怕放在我身上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給掉了,卻根本不知道。”
丁眉也沒拒絕,接過來放進自己腰畔的鹿皮囊裡。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聊,完全忽視了身後跟着的那個臉色越來越難看的關烈。
“我不需要後援。”
聲音從背後傳來的時候,陳羲和丁眉這纔想起來他們兩個的職責是後援,而那個真正的任務執行者倒是被忘在了一邊。陳羲回頭看了看關烈,點了點頭隨意的說道:“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不必在意我們兩個。”
“我不需要後援!”
關烈語氣有些生硬的又重複了一遍。
丁眉微微皺起她好看的眉:“我們知道你不需要後援啊,你可以隨意行事,就當我們兩個不存在。如果你要是實在覺得彆扭,我們兩個可以不出手,無論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出手。”
說完之後她壓低聲音對陳羲說道:“是不是所謂的天才都這個摸樣?”
陳羲搖頭一本正經的回答:“我不是。”
丁眉白了他一眼,作勢要打,陳羲笑着跑開。關烈在兩個人後面看着,臉色已經從白變成了紅。這種被人不在意的感覺,真的很不爽很不爽。尤其是陳羲和丁眉兩個人在前邊一邊走一邊打鬧嬉笑,他更加顯得尷尬起來。
終於,關烈忍不住大聲喊了一句:“我不需要後援!”
丁眉腳步停頓了一下,看了看關烈又看向陳羲,有些擔憂的說道:“這孩子八成神經了吧?”
陳羲點了點頭,壓低聲音說:“千萬別惹他,神經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咱倆可能還打不過他,所以還是避着點吧……要不這樣,咱倆停下來讓他去前邊走?”
丁眉連忙點了點可愛的下頜。然後兩個人停下來,站在路邊等着關烈過去。可是關烈大步追上來之後,在兩個人身邊停了下來。他站在那,怒目而視。
陳羲無奈道:“你到底想幹嘛……你不需要後援,我們兩個不干涉你就是了。你去獵你的荒獸,我們兩個只當是遊山玩水散散心還不行?大路這麼寬,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惹着你了?”
關烈表情越發的尷尬起來,張了好幾下嘴,然後氣勢驟然一泄:“我不需要後援……但我很少出門,我不會買東西,不會做飯,不會找地方住,我不知道銀子怎麼花……關鍵是,我不認識路,定向圖鑑在你們兩個那。”
聽到這些話,陳羲和丁眉對視了一眼,然後兩個人撲哧一聲笑出來。丁眉忍不住伸出手在關烈的腦袋上揉了揉:“好可愛的小傢伙啊……”
關烈立刻反抗:“我不是小傢伙!你不要……哎呀!你不要……不要再揉我的頭髮了好不好……”
開始還很強硬,後來變成了哀求的語氣。
陳羲覺得這個傢伙真的很有意思,作爲一個衆人眼裡的天才,關烈在內宗的那種孤傲的表現似乎纔是正常的。但是陳羲很快就想明白了,關烈就算再天才可他也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而已。想到這些的時候,陳羲下意識的忘了自己現在也是這個年紀。
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被天才的光環蓋住了本來面目。就算他不想表現的孤傲,可那些不如他的人也會刻意的遠離他。久而久之,他變成了孤獨的人。但是這個年紀的人最需要的正是友情,而友情對於天才來說似乎有些奢侈。
內宗的那些弟子,比他大的也好比他小的也好,都不會成爲他的朋友。因爲他太過耀眼,會灼傷別人的自尊。所以別人都會選擇遠離他,而他也只能從被動的遠離改變成主動的遠離。
所以,這就是他的孤傲。
看着關烈被丁眉揉着頭髮那無可奈何的樣子,陳羲忽然覺得這個少年也是個可憐人。
“我警告你不要揉我頭髮了!”
“再說一次不要揉我頭髮了!”
“能停下嗎,求你了好不?”
“叫大姐姐,叫大姐姐就放過你。”
“不!寧死也不!”
“大……姐姐……”
然後是丁眉得意的笑聲:“哈哈哈哈,你爲什麼不還手?你是天才啊,我肯定打不過你的,你幹嘛不躲?”
“我……不能和女人動手,我是男子漢!”
“噗哈哈哈哈。”
丁眉此刻化身惡魔大笑:“這樣真好,以後有的玩了。”
陳羲:“……”
……
……
就在陳羲他們打鬧着前行的時候,在距離小滿天宗不到三十里的地方,袁豐雷和鄭愷兩個人找了個隱秘的地方聲音很低的商議着。
袁豐雷咬着牙說道:“現在事情有些不太好辦,誰想到居然把那兩個傢伙和關烈安排在了一起。關烈修爲太強,你我聯手也未必能贏。所以必須想個法子……可是又不能耽擱了去大章城拿東西。”
鄭愷想了想說道:“那個關烈性子孤傲,顯然不會和陳羲丁眉走在一起。我看不如這樣,現在寫封信去大章城,讓那邊的藥材鋪子把東西都準備好,派人送到距離清量山一百里的火風鎮,等咱們做完了事直接去取就是了。”
他一邊想一邊說:“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師兄只要進了神司,那日後豈不是飛黃騰達?內宗其他人不曉得神司的底細,但是師兄你的舅舅就是神司裡的人自然清楚。那般強大神秘的地方,只要能進去日後必然有大成就。”
“別提我那個舅舅!”
袁豐雷微怒道:“明明在神司中也算是個能說上話的,可是無論我怎麼哀求他,他都不肯讓我進神司。若是他肯,我何必要去巴結那個付經綸?付經綸那個傢伙不過是小人得志罷了,我還真瞧不起他。”
鄭愷道:“關烈是去大孤山獵殺荒獸的,依着他那個性子肯定是單獨出手。現在咱們兩個跟上去,等到關烈尋找到荒獸的時候咱們就出手。那個時候關烈哪裡還有心思管別的事?咱們聯手擒住陳羲丁眉不算什麼難事。”
袁豐雷點了點頭:“也只能如此了……不過,如果問出來什麼,切記不要告訴付經綸。那是個不可信任的人,一旦將事情告訴了他,他絕對不會說是你我問出來的,必然將功勞都歸結在他自己身上。所以,一旦擒住陳羲立刻逼問,若是逼問出什麼的話,你我就帶着陳羲趕回內宗,悄悄去黑竹林見百爵大人。”
“好!”
鄭愷使勁點了點頭:“就這麼辦。”
兩個人又簡短的商議了一下具體的辦法,然後從林子裡出來,瞧了瞧四周沒有人盯着,隨即改變方向朝着陳羲他們要去的地方追了過去。他們兩個人手裡也有定向圖鑑,所以不會迷路。
就在他們兩個才離開後不久,一身黑色錦衣的付經綸從林子裡走出來。他隨意的將手裡拎着的一具屍體丟在地上,不屑的看了一眼。那屍體身上穿着紫色帶符文的長衫,正是內宗戒律堂的人。
付經綸冷笑着自語道:“兩個白癡……若非我先除掉了盯着你們的戒律堂的人,你們兩個哪裡有機會?不過既然你們這麼信不過我,我倒是更相信你們能把這件事幹好了。想進神司?呵呵!”
他從懷裡掏出來一個玉瓶,倒出來幾滴氣味很刺激的液體,那液體掉在戒律堂那人的屍體上之後立刻腐蝕起來,很快就把屍體腐蝕成了一灘灰黑色的水。付經綸袍袖一揮,塵土飛起將那水跡蓋上。
他看了看袁豐雷和鄭愷離去的方向,從袖口裡翻出來一個東西看了看,正是他從袁豐雷房間裡偷偷拿出來的一塊小玉佩,這東西象徵着的是袁家的身份,但是在內宗教習都不喜歡自己的弟子都帶着象徵各自家族身份的東西,所以袁豐雷放在了房間裡。
付經綸想了想,將玉佩啪的一聲折斷,撿着小的一塊隨便丟在不遠處,然後將大的那塊捏碎成了粉末灑掉。
他往四周看了看,覺得應該不會有什麼紕漏之後笑了笑,拍了拍手上的粉末,身形一閃隨即消失不見。而與此同時,從內宗方向有幾個身穿紫衣的人趕了過來,爲首的正是掌刑官候瑜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