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氣得鬚髮皆張,見留下的是兩名姑娘,膽子又壯了許多,將面前捕快推開,站在監斬臺上指手畫腳,“你們幾個上前圍捕,你們箭雨也不能停,快,雙管齊下,我要捉活的!”
維持秩序的兵丁和站在他身側的捕快一擁而上,武義躊躇着阻止,“大人,這裡還有我們的兄弟,射箭容易被誤傷……”
“拿下刺客纔是最重要的!”知州白他一眼,沉吟低語,“如果我猜得不錯,她們就是前段時間入宮竊取素心蓮、驚擾聖駕的女賊,抓到她們,官升五級啊!”
他興奮得差點鼓掌,這兩名女子哪裡是女賊,簡直就是他仕途上的財神爺啊,抓了她們,他就能做一品大官,留在聖京享受富貴榮華了,哈哈!
那樣的日子,就算是做夢,他也會笑醒的!
武義沒想到兩人會是這樣來歷,聞言摸摸鼻子不再說什麼,反而恬不知恥的上前巴結,說着諂媚得令人作嘔的奉承。
什麼將來不要忘記小人,什麼多謝大人提攜,什麼大人多多關照……
洛千歡聽得煩心,運劍如風,擡頭看阮不悔,“快點解決了走人,再浪費時間,我怕他的夢會做到齊清去。”
“馬上!”阮不悔人在半空,繞着她的身體打轉,好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弩箭全部阻攔在三尺之外。
聞言素手一番,內力到處,化成利刃激射而出,弓弩手的慘叫聲和落地聲不絕於耳,有捕快上前查看,已如釘子刺入眉心三寸有餘,弓弩手雙眼瞪大,瞳孔中全是不敢置信。
也對,他們是訓練有素的士兵,怎麼會想到一片散發着清香的就奪去自己性命呢?
可事實偏偏就是這樣,一片小小的、柔軟的、幽香四溢的,變成了殺人利器,將他們打落塵埃,讓他們命喪黃泉。
身穿雪白錦衣的俊美男子藍眸中光芒大盛,推開拉扯他衣袖的俏麗姑娘,發瘋似得撥開喧囂人羣,朝高臺擠去,完全無視背後同伴的焦急呼喊。
“你們四個,快去保護你們王爺!”與藍眸青年同行的男子一邊厲聲吩咐,一邊將被他推得跌倒的俏麗姑娘扶起,俊逸臉上全是擔憂。
姑娘莫名所以的望着四名同行的侍衛從茶樓衝出,朝藍眸青年跑去,看身法是訓練有素的高手。
阮不悔人在半空,摘葉飛花將士兵打得七零八落後才控制揮舞着白綢落到洛千歡跟前。
洛千歡正在跟幾名縣衙的捕快交手,兩姐妹匯合一處,正要闖出去時,不知道是不是有心靈感應,阮不悔動作驀地一滯,疑惑偏頭,恰好對上男子驚喜交集的藍眸。
目光相對,時間彷彿停止,她呆呆望着男人,男人霸氣外露、張揚狂傲,幽深藍眸閃現的希夷光彩宛如深不見底的漩渦,震撼着她的靈魂。
是他,他怎麼在這裡?
看到阮不悔,藍眸青年冷峻臉上浮現明顯的喜悅,兩人距離還很遠,中間全是情緒激昂的百姓,擠過去談何容易?
他迫切想要靠近,等不及百姓散去,陡然縱身躍起,朝高臺上震驚的人兒掠去,冷光折眼裡,他大呼,“琴兒,小心!”
聽見男人低沉夾雜着焦急的聲音,阮不悔一震反應過來,身後響起“叮噹”脆響,接着是洛千歡清脆如黃鶯出谷的嗓音傳入耳中,喚醒她沉醉在某個深邃漩渦無法自拔的靈魂,“不悔,你發什麼呆?我們該走了!”
“對,該走了!”低低呢喃了聲,阮不悔忍着心痛轉身,巧妙斂去美眸中的黯然和傷感,翩然走向洛千歡。
洛千歡擔憂看她一眼,又看到迅速朝這邊掠來的藍眸青年,陡然明白她爲何如此失魂落魄,無聲嘆口氣,握緊她小手,安撫輕拍。
阮不悔搖頭,給她一個“我沒事,你別太擔心”的眼神,探手入懷。
洛千歡心領神會,杏眼閃過狡猾笑意,在士兵提防阮不悔時揚手時,三顆鵪鶉蛋大小的黑球丟出,同時拉着阮不悔挑起,朝東南方迅速遁去。
黑球觸地炸開,剎那間刑場黑煙瀰漫,藍眸青年還要在追,兩名下屬過來拉住他手臂,阻攔道,“王爺,不能去,危險!”
“她對本王至關重要,本王怎能不追?”藍眸青年面罩寒霜,身上冷意狂飆。
“王爺,這裡不是大燕,我們不能因小失大。”左側侍衛皺眉規勸,給同伴使了個眼色,右側侍衛也連連點頭,“是啊王爺,這裡不是我們的地盤,您的身份不能暴露,您的安全更爲重要,那姑娘既然劫法場,想必跟犯人有些牽扯,屬下稍後去查下犯人來歷和人際關係,絕不會讓您失望。”
見善於謀略的屬下也這麼說,藍眸青年無奈,只得排開人羣走回去,見茶樓下只剩滿臉焦急的俏麗女子,眉頭不着痕跡輕皺,“怎麼就姑娘一人?奕軒呢?”
“他說有些事情處理,讓我在這裡等着你們!”女子老實回答,原來剛纔阮不悔和洛千歡遁走時,藍衣青年便順勢追去,還特意交代她在這裡等着,不要跟大家走散了。
青年藍眸眯起冥思了一會兒,似乎想到某個可能,忙帶着幾人也朝那個方向跟去,身後知州望着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洛千歡拉着阮不悔專挑僻靜小巷走,腳步飛快,不一會兒便將追兵甩開。
“終於把那些蒼蠅甩開了,真麻煩!”抹一把額頭冷汗,洛千歡長出一口氣,擔憂看身側從出來就沉默的人兒,“不悔,你沒事吧?”
雖然阮不悔一直是沉默寡言的性格,但這時的沉默透着一股死寂,她怎能不擔憂?
“沒事!”阮不悔搖頭,眼波如煙,“只是,他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腳在他們身上,他們還不是愛上哪兒上哪兒?”很不文雅的翻了個白眼,看前面有個拐角,洛千歡加快腳步,“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我們安心過我們的逍遙日子纔是正理。”
“不是的,北齊和大燕已多年沒有交集,我……”阮不悔搖頭跟上,拐角處陡然伸出一隻手扣住她手腕,藍衣青年一個箭步上前,將她禁錮在胸膛和牆壁的小天地裡。
洛千歡臉色大變,正要拔劍,青年卻望着阮不悔,悠然啓脣,“琴兒,該回家了!”
認出青年身份,她嘴角抽了抽,見三丈外岔口出現齊毓殤身影,對阮不悔偏頭一笑,“我在前面等你。”
說完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一溜煙跑向齊毓殤,將滿臉問號的男人拽到另一邊。
“家?”阮不悔偏頭,避開青年的目光,神色悽然,“我有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