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的事後,蕭正言便成了唐家的常客。
唐大海雖不喜,直覺得蕭正言有些眼熟,可是在哪兒見過,卻沒想起來。礙於其他人都沒反對,唐大海也睜隻眼閉隻眼。
蕭正言在方氏面前過了正路,來得唐家就勤快了……
“文佑、曉晨,走,我帶你們去看好東西去,我都快忘記了……”天氣漸熱,蕭正言午後來唐家找人。
天氣熱了,文佑也懶得動彈。“這村子裡能去哪兒,無非就是玩玩水了,解解熱……”
“真的是好東西,你跟我來,你就知道了,咱就去看看,就回來……”蕭正言不死心,伸手去推。
文佑被纏得沒法,跟着一道兒出去了。
“在哪兒呢,我好像是記得在這邊的…… ”蕭正言沿着河邊,不斷地翻着蘆葦叢。
“你這是找什麼啊,這蘆葦叢裡有什麼?蘆葦叢……”文佑拉着蕭正言,想到了什麼,讓他趕緊說。
“船,一條木船……我跟我表哥藏在這兒的,怎麼了……”蕭正言看着文佑比他還激動,嚇了一跳。
“你跟我來,不是在這兒……你都不知道在哪兒,那還是你的船嗎……”文佑帶頭往前走。
文佑一有空就會來翻看下,小木船還有沒有在。那麼多年來,一直都在。
“這個就是你的?我家可是借用了你的小木船好久呢,一開始分家了,就靠着這小木船撿點野鴨蛋賣賣。換點銀錢……”文佑想起了最初,最難的時候……
“你等着,我回去拿個木桶來,咱今兒個撿點野鴨蛋回去……讓我娘給咱燒了吃了……”文佑跑了。
一個下午。三個人就撿了滿滿一盆子的野鴨蛋。
“文佑,你們去過那個破廟嗎?那個蘆葦叢的另一邊……”蕭正言指着那邊道,遠遠地根本就看不清。
文佑搖頭,手裡的槳不停。“哪會去那麼遠,那時候我跟大哥都是偷偷摸摸來的,生怕被抓住了。那可是要被抓進去的。只是剛剛分家那會兒,家裡啥都沒有,賣了糧食買棉被啥的,暖了就得餓着,兩難……”
“都好起來了……”聽文佑說起這些,曉晨最是有感觸。
“今兒個晚了,咱下次早點來,再去……”兩人一頭一尾划着槳,往岸邊靠。
藏好了小木船,將野鴨蛋往家裡搬。
“娘。娘,給咱做點兒鴨蛋吃吧,咱撿回來好多呢……這天兒熱的,可別壞了……”文佑一進屋子,就大聲嚷嚷。
夏竹聽着聲兒,就跑了出來。“小哥。撿鴨蛋去了?咱弄水蒸蛋吃吧?”
“水蒸蛋太費勁兒了,只能吃個一碗,又得等上個半日……”文佑雖然也比較喜歡吃水蒸蛋,但是實在是等得費勁兒。“要不醬油雞蛋怎麼樣?”
夏竹搖搖頭,不太滿意。“那還不如茶葉蛋呢……”
“茶葉蛋是什麼蛋?文佑你吃過嗎?”蕭正言有些疑惑,怎麼就好像沒聽說過。
夏竹這纔想到,呂氏只做過醬油蛋,原先還以爲家裡沒有茶葉,纔會沒茶葉蛋,醬油蛋吃吃也就算了。
“我找大姐給你們做去……”夏竹本能反應這麼一說。“還是我自個兒去吧,娘知道了,肯定得罵我了……”
以前,不管有啥想吃的,都是讓春蘭幫着弄的……
夏竹認命地去舀了水洗鴨蛋。“小哥。去娘屋子裡去偷點兒茶葉來。曉晨哥,你去幫我燒鍋水吧,兩個鍋都燒起來吧。”
夏竹蹲下,一個個地洗鴨蛋。“我呢,我呢,我能做什麼?”蕭正言看着兩人都各有活做,只他還站在院子裡,忙不迭地問着夏竹。
擡頭,上下打量了眼蕭正言,低頭,繼續洗。
“跟你說話呢,我能做點兒什麼?不會就等着吃吧?”
夏竹輕輕地放下一個鴨蛋,“你不等着吃,你能做什麼啊?你穿着這綢緞的衫子,火星子一蹦出來就毀了一件衣裳了……煮再多的蛋,都買不了一件衣服。”
蕭正言低頭扯了扯身上的衣裳,手感軟滑,卻是經不得半點火星子。
“晚點兒,燒了個洞,就又不小心哭了出來……”夏竹涼涼地說了一句。
“你!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也……”
夏竹伸出一隻手,擺了擺,讓蕭正言趕緊走。“行行好,就你跟我小哥湊一塊兒的那勁兒,怕是壞事做盡了,這咬文嚼字的活兒,還真不適合你!射射箭啊,練練拳,砸砸雞窩,這個你在行!”
夏竹說得痛快極了,這有把柄在手的,就是想怎麼虐就怎麼虐!
“嘿,那咱都是自己人,你這就屬於知情不報,是從犯……被你嗆幾句就嗆幾句吧,誰讓我大人有大量,真是好的沒得說!難怪跟你哥哥那麼鐵,還讓你心甘情願地幫我瞞着,這一瞞就是好幾年……”
蕭正言踢出條腿,圍着夏竹慢慢地踱着,就差把扇子,就完美了。
夏竹倒是被嚇了一跳,這人變臉也太快了點吧?
“你這個樣子,你家人知道嗎?”鬼使神差地夏竹冒出來這麼一句。
蕭正言微楞,“何出此言?”
夏竹不知道出處,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低頭洗蛋。何出此言,何處此言
“喏,不是要做活嗎?幫木盆給我捧起來,端到竈上去,別說我沒讓你做活,苛薄了你……”夏竹懶得做力氣活兒。
“行,沒問題,最近我都有跟師傅練拳腳功夫,這點兒活兒不費勁兒……”蕭正言忽略了夏竹話裡的意思,能出點兒力,他還是挺開心的。
真是單純,傻得可憐!夏竹得了便宜,還賣乖。
夏竹小心地放下鴨蛋,躲得遠遠地,生怕被燙水給濺着。
“你會不會煮啊,這水都濺起來老高了……”蕭正言看着夏竹那架勢,躲得遠遠地。
“你別吃就行……”夏竹小心地放着蛋,分神回了句。
蓋上鍋蓋。“行了,等煮熟了……”
等蛋浮起,夏竹一個個地敲了蛋殼,扔進另一個鍋裡,加了醬油、鹽、飴糖、茶葉末、桂皮茴香等香料。
“再煮一會兒入了味兒就好了……”夏竹拍拍手,走了,留了文佑他們看着。
“小妹,在煮什麼呢,這麼香……”春蘭知道夏竹他們在弄吃的,文佑剛剛來偷偷地來了趟,讓春蘭去呂氏屋子裡拿茶葉。
不過,春蘭只拿了些茶葉末,整包的茶葉弄點兒吃食,倒是可惜了。
“小哥他們弄了一大盆的野鴨蛋回來,正尋思着做什麼吃的呢。本想着水蒸蛋的,這一鍋也蒸不了幾碗,就全部做了茶葉蛋……”夏竹隨口說道。
閒話了一會兒,“小妹,你來瞧瞧,可以吃了沒?這香氣都飄出去老遠了,正言要回去了,可以吃了沒?”
夏竹起身,隨着文佑去了竈房。這撿來的鴨蛋,蕭正言也有份,總不能讓他別吃就走吧。那也忒狠心了……
夏竹撈了個蛋出來,呼着手,剝了殼,輕輕地咬了口。“嗯……味道還不錯,有點兒入味了……曉晨哥,別燒了,就這麼地涼着,想吃的時候再撈,味兒就更濃了……”
夏竹手快地撈起幾個,送給方氏她們吃去了。
“文佑,讓我帶幾個回去吧,唔,真好吃……比醬油蛋好吃……”蕭正言口齒不清地說着。
文佑只點點頭,燙到了……
文佑給蕭正言撈了足足一瓦罐,十來個蛋,加了不少湯。
“我去大姐那兒找見衣服給你包包,這會兒正燙着,抱也不好抱,回去等涼了再吃……”曉晨說道,到底還是曉晨仔細多了。
蕭正言捧着一瓦罐的蛋,聞着香,歸家了。
“言哥兒,過來給姨瞧瞧,這捧的是啥寶貝啊,老遠就聞到香了……姨都餓了……”錢夫人招呼着蕭正言過來,給她瞧瞧。
“這是唐家那兒拿來的,我吃着好吃,就要了些回來給大姨吃……等會兒,等表哥姨父來了,咱一道兒吃吧,這會兒還有點兒燙……”蕭正言將罐子交給了錢夫人邊上的丫鬟。
錢夫人笑得眯了眼,“聽聽這話兒,咱言哥兒就是孝順……還要等一會兒才能開飯,可餓了,大姨讓人準備了點兒點心……”
蕭正言搖頭拒絕了,只說一道兒吃就好了。
“你姑媽給你的那個師傅,怎麼樣?言哥兒可喜歡?”
蕭正言想了想纔回道:“嗯,挺好的。師傅說了,咱只強身健體便好……”
錢夫人很滿意地點點頭,“正是這個理兒,喊打喊殺的那是莽漢。強身健體倒是好的,你一直就虛弱。這要是能有點兒用處,還是好的。功課可不能拉下,先生有沒有說,今年要下場的?”
“先生有讓下場,但是我想再等一年,紮實點兒再下場,心裡也不虛……”蕭正言正色道。
“正是這個理兒,言哥兒如今可是大不一樣了,說起來的話,姨父覺得比你大姨都有道理,這是長大了呢……”錢舉人笑着邁進屋子裡,打斷了錢夫人正欲說的話。
錢夫人笑了笑,“這事兒我也不懂,你們覺得怎麼樣好就怎麼樣好……這,要不要另外給你請個先生,那麼多的孩子一道兒讀書好嗎?”
“挺好的,先生講得仔細,旁人督促着一道兒學得快……”一板一眼,蕭正言回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