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稟大都督,唐軍前鋒已至,皆騎乘,兵力八千餘,離我軍只有五里之距,請大都督明示!”
薛延陀主力盡皆是騎軍,所攜帶的糧秣也基本都是牛羊馬匹之類的走獸,逃跑起來,自是便捷得很,爲防止唐軍尾隨追擊故,大度設甚至下令放棄了不少輜重馬車,逃起來自也就更快了不老少,狂奔了大半天,到了黃昏時,已是飛竄出了兩百里地,這才停了下來,殺牛宰羊地準備好生休整上一番,卻不曾想架上了火堆的牛羊肉尚未烤熟,就有一騎報馬急匆匆地趕到了中軍,將唐軍將至的消息報告到了大度設處。
“嗯?”
唐軍肯定會追擊,這一條,大度設自是心中有數得很,可卻萬萬沒想到唐軍會追得如此之猛,眉頭不由地便皺緊了起來,沒旁的,己方這纔剛剛歇將下來,全軍都在忙乎着燒烤,渾然沒半點的鬥志可言,打是肯定不能打的,麻煩的是天都快黑了,己方卻連個營壘都沒有,一旦被唐軍衝將過來,立馬便是全軍潰散之結果,很顯然,守,同樣是守不住的。
“吹號,命令全軍即刻上馬,撤!”
打又打不得,守也守不住,值此尷尬時分,顯然就只剩下走這麼一條路可選了,儘自心中鬱悶得夠嗆,可大度設還是無奈地只能就此下了撤軍之令。
“嗚,嗚嗚,嗚嗚……”
大度設的將令一下,中軍處的號角聲立馬便淒厲地狂響了起來,一衆正準備用膳的薛延陀官兵們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儘管盡皆罵罵咧咧,可還是不得不趕緊翻身上了馬背,在各級將領的口令聲中,呼嘯着便往北面狂逃不已,倉促間,甚至連燃燒着的篝火以及火堆上烤着的牛羊都顧不得去破壞上一下。
“全軍止步,偵騎營四散搜索敵情,其餘各部原地待命!”
薛延陀大軍方纔剛撤走不多久,*便已率部衝到了其早先的落腳處,不過麼,卻並未再往前追擊,而是一揚手,止住了手下諸軍的狂奔。
“諾!”
聽得*有令,偵騎營校尉常平自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緊趕着高聲應了諾,而後飛快地連下了數道命令,旋即便見八百偵騎營官兵轟然四散了開去。
“謝明揚。”
*並未去理會常平的調兵遣將,目光炯然地查看了下一派狼藉的薛延陀營地之後,這才揚聲點了將。
“末將在!”
謝明揚,左衛軍郎將,此際就策馬立於*身後不遠處,一聽*點了名,自是不敢稍有怠慢,趕忙策馬而出,恭謹萬分地應了一聲。
“薛延陀小兒輩如此盛情設宴款待我軍,若不領情,豈不辜負了大度設小兒之美意,本將令爾點齊一營人,即刻將那些烤肉都收拾好了。”
*用兵雖一向膽大,卻不是魯莽之輩,儘管已從眼前的場景推斷出薛延陀大軍早已瘋狂逃遁了去,應是不可能設下甚埋伏的,不過麼,爲保險起見,*卻並未讓所部大軍就地休息,當然了,薛延陀大軍留下來的那些烤全羊、全牛之類的美食卻是不能就這麼平白浪費了去的。
“諾!”
聽得*這般說法,謝明揚當即便樂了,緊趕着應了一聲,點了一營兵便衝進了雜亂一片的薛延陀營地,喜滋滋地便忙着收拾那些架在火堆上燒烤着的肉食。
“報,稟將軍,薛延陀大軍已一路向北逃遁,周邊數裡皆無敵蹤。”
大唐偵騎營的能力自然是強悍得驚人,還沒等謝明揚所部將那些肉食收拾好,就見常平已是領着幾名親衛策馬趕了回來,朝着*便是一躬身,緊趕着稟報了一句道。
“蕭成棟所部四散警戒,其餘諸部下馬,用膳!”
*本就認定驚弓之鳥的大度設斷然不敢搞甚回馬槍的把戲,之所以按兵不動,只是出於爲將者的謹慎罷了,而今,有了常平的彙報,他自是不會再有甚猶豫,笑着一揮手,便已是就此下了令。
“諾!”
唐軍官兵們連趕了近十天的路,都是以乾糧果腹,哪怕是昨日秘密潛行到了雲中附近,爲避免打草驚蛇故,還是不敢生火造飯,可以說是吃乾糧吃得嘴都淡出了鳥來了,先前沒得*的將令,只能是坐看着眼前的美事直流口水,而今麼,*既是開了金口,衆官兵們自是全都精神大振,轟然應諾之餘,齊齊便搶進了營地之中,三五成羣地聚集在一起,爽利無比地享用着薛延陀人的盛情之款待……
“報,稟大都督,唐軍前鋒已至,離我大營只有八里之距。”
薛延陀大軍一夜狂逃出一百餘里地,直到清晨方纔停下來休息,全軍上下無不累得有若死狗一般,這一休息,便已是過了午時,方纔有力氣爬起來收拾牛羊,架火堆,上燒烤,準備好生享受一頓美食,卻不曾想美食沒等到,反倒是將唐軍給等了來。
“嗯?來得好!傳令:着鐵木爾古率所部兵馬前去阻截唐軍前鋒,其餘各部緊急集合,列陣備戰!”
這一聽唐軍前鋒又追了上來,大度設可當真是怒了,再一想,唐軍雖強大,可畢竟是步騎混編,己方都已連撤了三百餘里地,唐軍縱使全力追擊,能銜尾而來的也不過就是騎軍一部罷了,己方兵力佔優的情況下,未見得不能一戰,這便起了吃掉唐軍先頭部隊的心思,不過麼,爲謹慎故,他自是不敢直接就地列陣迎敵,而是先行派出了一支萬人騎軍大隊去試探一下唐軍先鋒之虛實。
“報,稟將軍,薛延陀大營派出了萬騎前來迎戰我軍,已至五里地外!”
*正自率部疾馳間,卻見一騎報馬從前方急趕而回,在大軍外圍兜了個圈子,而後順勢切入了大軍前鋒之中,急速地趕到了*的身旁,一邊策馬狂奔着,一邊高聲地稟報了一句道。
“全軍止步,換馬,備戰!”
一聽薛延陀大營僅僅只派出了萬餘騎軍前來迎敵,*瞬間便判明瞭大度設的用心之所在,無非是患得患失的心理在作怪,這是要先試探一下唐軍追擊部隊的虛實如何罷了,對此,*自是樂得先行吃掉其送上門來的這一萬騎軍大隊。
“嗚,嗚嗚,嗚嗚……”
*一聲令下,緊跟在其身旁的傳令兵自是不敢稍有遷延,趕忙抄起號角便是一通子狂吹,正自策馬狂奔不已的八千唐騎立馬放緩了馬速,不多會便已是停了下來,但見衆將士動作熟稔已極地更換好了備用之戰馬,迅速無比地便在一處緩坡上列好了騎陣,做好了戰前之相關準備。
“全軍止步,列陣,列陣!”
唐軍列好陣型不多久,就聽一陣隆隆的馬蹄聲暴響中,鐵木爾古所部一萬騎軍已是有若潮水般從一處緩坡後頭衝了出來,這一見對面裡許外的唐軍已然做好了迎戰之準備,鐵木爾古自不敢大意了去,緊急下了備戰之令,試圖以騎陣對騎陣地跟唐軍過手交鋒上一番。
“突擊,殺!”
*之所以選擇在這處緩坡上列陣,看中的便是對面一里左右也有處緩坡,雖不高,卻恰好能擋住趕來的薛延陀騎軍之視線,爲的便是要打薛延陀騎軍一個措手不及,又怎可能會給其留下從容調整部署之機會,這一見對面的薛延陀騎軍果然打算順着緩坡列陣,他立馬便是一揮手,運足了中氣地斷喝了一嗓子,率部發起了狂野的衝鋒。
“大唐威武,大唐威武!”
*的將令一下,號角聲頓時便驟然大起了,旋即便見八千唐騎一邊呼喝着戰號,一邊策馬狂衝,有若奔雷一般向尚處在混亂中的薛延陀騎軍掩殺了過去。
“出擊,出擊!”
鐵木爾古乃是薛延陀軍中宿將,打了大半輩子的仗,作戰經驗自是相當之豐富,只一看唐軍衝起來的架勢,立馬便斷明瞭一件事,那便是己方根本不可能在唐軍殺到前列好陣型,所謂的防禦作戰只能是個笑話,轉身而逃麼,那更是隻有被唐軍趕得放了羊之下場,唯一的勝機只能是以強硬對強硬,拼死發動反衝鋒,看能否衝亂唐軍之騎陣,來個以亂對亂的大亂戰!
“呼荷,呼荷……”
鐵木爾古手下這一萬鐵騎可是薛延陀的精銳之師,儘管對唐軍的強大有着天然的畏懼心理,可聽得主將下令出擊,倒也不曾有甚猶豫,紛亂地便衝了起來,只是氣勢上麼,顯然不是太強,無他,連逃了一天一夜,僅僅只休息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根本不足以緩過氣來,加之又是倉促出擊,渾然無半點陣型可言,未接戰,心先已是怯了半截,之所以還能發動衝鋒,無非是將令所致罷了。
“轟……”
裡許之地不過就是五百步之距罷了,於相對狂奔的兩支騎軍來說,不過是眨眼間事而已,不旋踵,兩支大軍已是猛然撞在了一起,一場血腥廝殺就此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