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你把膽汁吐出來也沒有用。”白玫瑰皺皺秀眉,看也不想看着老太婆如此噁心的樣子。
“快……給我解藥……我也把解藥給你……”唐老太太吐得上氣不接下氣。原來,她雖然年齡已大,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但是卻不願中毒而死。特別是這“玫瑰腐屍丹”。她雖然身居蜀地也略有耳聞,這玫瑰教的至毒丹藥,一經服下,全身奇癢無比,猶如萬千細小的螞蟻成羣結隊地緩緩爬過你每一寸皮膚,從腳底癢到髮根,一陣高過一陣,一浪猛似一浪,然後由外而內,七經八脈,四肢百骸開始癢,心臟、胃、肝、脾、腎、膀胱、胰臟、肺、甚至生殖器,全被這種奇癢所佔據。如果沒有解藥,會活生生地將自己給抓死。從外抓到內,從上抓到下,直到失去知覺、再也抓不動爲止。這可以說是一種變相的被自殺。其情之慘,比之“唐門搜魂散”還要猶有過之。
“這是……解藥……”唐老太太艱難地說着,將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拋了過來。白玫瑰伸手接住。然後順手也甩了一個紅色的小瓷瓶過去。唐老太太接過瓷瓶,想也沒想就一股腦兒的將瓶中所有的解藥都倒進了喉嚨裡。
等將所有解藥全部吃下去之後,唐老太太才突然想起一件事,猛然間問道:“白玫瑰,這瓶子裡怎麼會有這麼多解藥?”
無人回答。一擡頭間,頂上的石壁已經打開,白玫瑰帶着張錯已經離開了。
白玫瑰揹着張錯在崇山峻嶺間遊走,腳步快若驚雷,漫無目的,找不到盡頭,忽然想到張錯快醒了,最終來到了一個湖邊,將張錯放了下來。
明湖如鏡,大如原野,映射着清晨的霞光,波光粼粼,美不勝收,使人心曠神怡,蕩氣迴腸。
四周山巒起伏,連綿不絕,層層薄霧氤氳在山間,將自然的絕世之景一一展現。
一隻調皮的丹頂鶴伸着兩隻細長的腳蹦蹦跳跳地在湖面上走來走去,碩大的黑白交織的翅膀呼扇呼扇,捲起微微細浪,騰起點點金光,時而像一位嬌滴滴的小姐,時而又像一個三歲的頑皮孩童,攪得湖下的魚兒戰戰兢兢,寢食難安,紛紛向遠處逃遁。並且總有一些倒黴的魚兒被那一張又長又尖的米黃色的喙給漫不經心地狠命一啄,“嘩啦”一聲水簾的顫動,可憐的魚兒便成了這隻傲然的丹頂鶴的腹中餐了。
過了一會兒,幾隻翠鳥又成羣結隊地組隊竄了過來,整齊劃一地貼着湖面疾飛,每次飛過都會帶起一串珠鏈,伴着“嘩啦”的清脆的水聲的顫
動,像一串斷線的珍珠項鍊,在朝陽下熠熠生輝。爾後,便看見每隻翠鳥的小小的但銳利的喙中都攜帶着一隻小小的還在兀自掙扎的魚兒。
每到這時,丹頂鶴便會憤怒地拍打着翅膀,向這羣不懂規矩的翠鳥提出嚴重抗議,可是等它憤怒地手舞足蹈地抗議完畢,翠鳥們早就飛得無影無蹤了。
“彩秀姑娘。”張錯悠悠然醒轉了過來。
“你別動。”白玫瑰伸出雙手按着張錯的身體,示意他就這樣躺着,不要起來。
“是你救了我?”張錯依言躺下,充滿希冀地問道。
“我救你是應該的。”白玫瑰頓了頓,柔聲說道:“誰叫你像個傻子一樣去替我擋什麼暗器?”說道這裡,白玫瑰臉頰微紅,語氣中帶着淡淡地嗔怪的意蘊。
張錯不是傻子,自然聽出了話中責備的關切,頓了頓,柔聲說道:“那姑娘沒事了?”
“我當然沒事了。”白玫瑰脫口而出道,“你,怎麼不想想你自己啊?”
“我?我有什麼好想的?”張錯奇怪地問道。
“因爲你的毒已經深入骨髓,無藥可解了,今日,太陽落山後,便是你的死期。”
“啊?”張錯驚恐地大聲尖叫。
“騙你的,呵呵呵。”白玫瑰掩口輕笑。笑聲如三月的鶯啼婉轉,嬌俏、悅耳、迷人。微風吹來,拂過她的髮梢,散發着陣陣幽香,人如其名,白色的玫瑰花,象徵着聖潔、美麗、善良。
“嚇死我了。”張錯以手撫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沒想到你這麼膽小。”白玫瑰故意不屑地說道。
“非也,非也。”張錯搖了搖否定道。
“那是什麼?”白玫瑰忽然來了興致盯着張錯俊朗的面龐好奇地問道。
“我是覺得上天待我真是不薄,讓我竟然擁有一天的時間來欣賞着美麗的湖光山色,這連綿起伏的羣山,這朵朵飄飄忽的白雲,還有……”張錯頓了頓,轉頭望着白玫瑰的眼睛說:“還有美麗的你。”
白玫瑰心如鹿撞,“咚咚”亂跳,竟然不敢與張錯的眼光對視,索性微微偏頭,望着湖上的粼粼波光。
白玫瑰的眼神高傲,睥睨天下,森冷如冰,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被這一雙眼睛嚇得肝膽俱破,屁滾尿流。無人敢與其對視,即使玫瑰教的四大長老和二十八堂堂主。可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這個傲然一世,殺人如麻的女魔頭卻在一個眼神的凝注中害羞地垂下了
頭。
一抹紅霞暈上雙靨,輕輕一笑,萬物盡皆籠罩着一層淡淡的羞霜。
“彩袖姑娘。”張錯緩緩坐了起來,望着低着頭的白玫瑰正色地說到:“我不想欺騙自己。我從看見你的第一眼開始……”
“別說了。”一雙玉手適時伸出輕輕掩住了張錯的脣。“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白玫瑰柔聲說道,“我的心也和你一樣。什麼都不要說,讓我們靜靜地享受這樣的時光,好嗎?”
張錯緩緩地點了點頭。
慢慢地,慢慢地,白玫瑰微微一笑,然後倒入了懷中。
彷彿軟玉溫香般,張錯只感到自己天旋地轉,濃濃的、香醇的烈酒肆無忌憚地澆灌在心田,醉了,醉了,美了,美了,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他們倆,在這個充斥着腥風血雨、爾虞我詐的江湖的驚濤駭浪中,一對佳人進入了羨煞旁人的世外桃源。在清晨的霞光中,在一陣又一陣和煦的微風中,在丹頂鶴煽動翅膀的遊戲中,在朵朵白雲悠悠的飄移中,在平靜的湖面粼粼的搖曳中,在一羣和平鴿振翅的翱翔中,在水中的浮萍敲打着還未綻放的美麗的菡萏中,盡情地享受着無以言說的短暫的幸福。
良久,良久,太陽似乎已爬上中天,變得燥熱難耐。
“我告訴你一件事。”白玫瑰在張錯的耳邊輕聲說道。
“什麼事?”張錯微暇着雙眼,下頜枕着白玫瑰的額頭,柔聲問道。
“我的真名不叫彩袖。”
“那叫什麼?”張錯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叫白玫瑰。”
“什麼?!”如五雷轟頂般,張錯騰地一下跳了起來,雙眼如炬,熊熊燃燒,血絲條條,縱橫交錯,青筋屈張,髮絲亂顫,衣衫烈烈作響,食指箕張,全身顫抖如篩糠。指着白玫瑰,厲聲嘶吼:“你就是白玫瑰!你就是白玫瑰?”
白玫瑰似乎預感到了什麼,不過她沒想到這一切竟然來得如此之快,快得就像黃粱一夢,來不及回憶,來不及觸摸,來不及徘徊,甚至來不及掙扎,就這樣,又陷入了另一個夢魘之中。但願這只是夢魘吧!因爲即使是夢魘還有醒來的時候,只要醒來,太陽仍然高照,明月仍然高懸,星辰依然閃耀,幸福還在身邊。
可是,剎那間,幸福就破碎了!
“爲什麼?告訴我爲什麼?”眼淚,肆無忌憚,順着張錯充滿怒火、佈滿血絲、摻雜着說不清道不明猜不透的揮之不去的憂傷、無奈、痛苦,還有,迷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