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孩子是你的情郎嗎?”她問。白小荼聽到“情郎”兩字,腦袋一陣轟鳴,臉頰一抹嫣紅,如萬千只蜜蜂圍繞着不停地飛舞,百隻小鹿活蹦亂跳於心房的四側,此時她心緒紛繁,難以言訴。她知道“情郎”兩字的含義,那是和“弟弟”完全不同的概念,這讓她如何回答?她自己都說不清對張錯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是親情嗎?好像是的,不過好像又有那麼一點兒不尋常,可是這不尋常的一點兒卻是自始至終都挑不出來的;是愛情嗎?當然不是。他不過是一個還未長成乾的小孩子,怎麼可能和他產生愛情?即產生愛情,那恐怕也得在他長大了以後吧,可是未來的事誰說得清。不過肯定的是,至少目前還談不上,既然這樣,那就搖頭吧。
於是白小荼就搖頭了。可是搖到一半卻硬生生地卡住了。她覺得有一種神秘的東西在指引着她,那種不可捉摸的、浩渺無垠的東西讓她身體不受控制地鉗住這急欲否決的衝動,再也不能向前挪動分毫。於是,到得最後,她搖了一半的頭又情不自禁地緩緩點了下去。不知是因爲害羞,還是終不能確定,她點下的頭卻是久久未曾擡起來。
“好了,我已知道了。”神秘的聲音響起之後,兩個蒙面白衣女子翩然飛入,一個扶起白小荼,一個背起重傷昏迷的張錯。
她們的身形相像,着裝相同,都是白衣襲身,白布蒙面,鬢角邊插着一株盛開的蘭花,花香陣陣,怡人心房。
其中一個女子拿出一顆琥珀色的丹藥,恭敬地說:“小姐,這是敝莊的振心丹,對內傷的治癒大有裨益,請小姐服下,兩個時辰之後,當可恢復如初。”白小荼心繫張錯的安危,想也沒想就將此丹啖如櫻脣之中,入口無味,轉瞬間隱入丹田,真如牛入泥淖,消失於無形,很快便覺五臟六腑有一種說不出的舒爽。白小荼微微一笑,雙手作揖道:“多謝兩位姐姐救命之恩。”
兩位女子擺擺手說:“別謝我們,要謝就謝我們莊主,我們只是奉命行事罷了,實是擔當不起。”
“不知貴莊主貴姓?”白小荼問道。
“回小姐的話,我家莊主姓陳。”兩個蒙面女子恭敬地說道。
“多謝陳莊主救命之恩!”白小荼說罷,盈盈鞠了一躬。
“小姐客氣了。我們趕快啓程吧。這位小公子已深受重傷,須及時救治,如若再延誤的話,體內淤血蔓延,衝破經脈,只怕是大羅金仙下凡也難以施救了。”其中一位女子說道。
“嗯,好。”白小荼點點頭道。
門外,早已備好了一乘馬車,一位身材豐腴婦人模樣的女子盈盈而立。她身着綵衣,舉止雍容華貴,臉上帶着魅惑的微笑,看不出年齡,白小荼望着她,心裡起了一絲褶皺,雖然她看起來很美,但總覺得美得些不自然。
她的鬢角邊也彆着一朵精緻盛開的紫色的蘭花,與那兩個蒙面女子相
比,看起來要沉穩得多。
“這就是我們莊主。”一個蒙面女子小聲在白小荼的耳邊說道,接着她便恭敬地走上前去,在綵衣婦女的身前行了一個禮,畢恭畢敬地說道:“春蘭參見莊主。”
“嗯,讓他們上車吧。”華裔婦女柔聲說道。
白小荼正準備給這個綵衣婦女行一個禮,卻已是不及。因爲那個叫春蘭的女子已經扶着自己向車內走去,而另一個女子已經揹着昏迷的張錯率先走進了馬車內。
在進入車內的一剎那,白小荼無意間看到,那個綵衣婦女,只見她彩袖一揮,便如渾流的弱水,天宮的嫦娥一般輕盈地飄向遠方,只留下一陣陣或濃或淡的不知是脂粉還是蘭花的香氣迴旋縈繞空氣之中。
車內,四人默然不語。氣氛顯得有點壓抑。
白小荼不敢閉眼,她覺得有點奇怪,似乎覺得這個綵衣婦女陳莊主並不是一個有着善良心腸的女人。只是,因爲內力盡失,她身體內空空如也,沒有任何真氣波動。
“蘭花,陳莊主,蘭花,陳莊主……”白小荼在心中反覆唸叨着這兩個詞。她雖然涉世未深,江湖經驗不足,但是因爲自己的爺爺白風可是當今公認的第一武林高手,江湖上一些稍有點名氣的的成名人物,白小荼也算是耳詳能熟了吧,有些人,即使未親眼得見,他們的一些性格特徵也在爺爺他們經常唸叨之下有了一些瞭解,可偏偏就沒聽說過什麼陳莊主呀,思忖良久,心中的疑慮依然沒有消除,想來想去,想到頭疼之處,依然沒有一點頭緒,於是便索性不再去想,只將注意力轉移到受傷昏迷的張錯身上。
此時的張錯正安然躺在蓬內一隅,面色平靜,似已陷入熟睡。他的小小的嘴角依然掛着未乾的血漬,白小荼瞧着,心中一陣酸楚,但是礙着邊上兩個生人,強制壓下了心裡的哀傷,沒好太過表露出來,只是伸出手去用衣袖輕輕揩去他嘴角邊的血漬。
“小姐請放心,我們家莊主武功高強,醫術亦很精湛。只要回到敝莊,這位小公子的傷勢大可無憂。小姐還是安心的好。”春蘭瞧着白小荼的樣子,心中深知她是掛念這個小孩的安危,便柔聲勸慰道。
“對了,這是我的妹妹夏蘭。”春蘭用手指着坐在另一邊的女子介紹道。
那個叫夏蘭的女子點了點頭,朝她們微微笑了笑。
“你們莊裡所有人的名字都是以蘭字命名的嗎?”白小荼聽春蘭介紹她的妹妹叫夏蘭,又見她們鬢角都插着一朵蘭花,好奇地問道。
春蘭點點頭說:“不錯,我們莊主特別喜歡蘭花,所以就給我們每一個婢女都賜予了與帶蘭的字。我下面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叫秋蘭,一個叫雪蘭。”
“爲什麼不叫冬蘭呢?”白小荼聽她說春蘭,夏蘭,秋蘭,順水推舟就應該是”冬蘭”纔對,可卻變成了雪蘭,遂好奇地問道。
“
因爲我們莊主覺得‘雪蘭’比‘冬蘭’好聽,所以就叫她‘雪蘭’。”春蘭解釋道。
白小荼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你們的真實名字叫什麼呢?”
“至從來到此莊,我們的真名包括過去的一切都已然抹去,從此不再提起。請小姐見諒!”夏蘭接口解釋道。
白小荼本無心問她們的真實名姓,只是覺得這樣一直呆在車上,閉着話匣子,心裡很悶,感到無聊罷,隨口問的,並沒有要真心追究的意思。但見她們對這個好像很敏感的樣子,於是,點點頭,不再問了。
馬車在一路前行,白小荼這才注意到此車竟然平坦得有些離譜。按理說,山路再平坦也不可能沒有一點顛簸啊,就是行駛在平路上也不可能有這等平穩。可是坐在此車中,就如在雲彩中穿行一般,竟然讓人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奇怪間,便伸出玉手撩開窗簾,無意間一瞥。
不瞥還好,這一瞥之間,差點兒驚呼出聲。
原來,這乘馬車的四個車輪根本未沾及地上的泥土,而是像人使用輕功一般,懸離地面約有五釐米高!不僅四個車輪如此,連拉車的馬匹亦是如此!正自大惑不解間,只聽春蘭說道:“小姐莫要驚訝,這是我們莊主在使用內力驅動馬車。因爲莊主嫌這馬車跑得太慢,若耽誤了小公子的傷勢,那後果畢竟不堪!於是便驅動內力攜御馬車快走。哎,只怪我們武功低微,不然的話,我們也可以幫助莊主一起御駕奔騰了!”
白小荼聽得是目瞪口呆。這種人的武功高強到何種境界,竟然能夠以氣驅使馬車奔馳,當真是聞所未聞的事。即使是自己的爺爺,也只怕難以及此。難道這個女人的武功竟然高過我的白風爺爺不成?
但轉瞬間,白小荼便搖頭否定了:自己的爺爺可是江湖公認的第一高手,怎麼世上還有他更強的人?定是這個女人裝神弄鬼,故弄玄虛,混淆了我的耳目。隨即自嘲的笑笑,閉上眼眼,安心地坐着。
不知不覺間,馬車已驟然停止了下來,當白小荼走下車的時候,才終於有了將腳觸及地面的踏實感覺。
前面一片開闊敞亮,讓人的視覺一下子可以延伸得很遠。但她卻來不及看遠處,
周圍怪石嶙峋,兀自孤高地聳立。一塊巨大的、約有二十米長的石板上鐫刻着龍飛鳳舞的草書“雅蘭山莊”。
沿牆根帶,紫色蘭花簇擁,視之所及,竟是縈繞在一片紫色的海洋裡。花香濃郁,沁人心脾,一條小路隱隱若現,若置身其間,定會被團團簇簇包圍,真是奼紫嫣紅,美不勝收。
白小荼跟隨春蘭夏蘭走在一覽無餘的大道上,她仰起頭,不由自主地貪婪地吮吸着這無盡的花香,似是嗅也嗅不夠。心想,如若一個人能一生一世居住在這住,每天只是讀讀書,散散步、賞賞花,不問紅塵世俗事,那該是多麼地美妙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