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救助北部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但楚彧和筱雨並不覺得輕鬆。
災害沒發生,那一切便都還是未知之數。
北部的情況在筱雨看來,稍顯得有些複雜了。
尤其是又鑽出來一個羣山貴族,更讓筱雨覺得頭痛。
交託給上林奎琪的事,上林奎琪辦得很順利。畢竟是在小會上一致通過的決議,救助北部的糧食和衣物已經陸陸續續準備了起來,幾日之後,救助隊伍便可以啓程。
筱雨鬆了口氣。
不過,率領救助物資前往北部的人選,楚彧和筱雨還沒定下。人一旦定下,就可以出發。
上林奎琪和珂鳶公主自然不能去,楚彧想讓力莽或文木跑這一趟,又怕他們手上的事情無法迅速地轉交他人,且上林奎琪也的確需要他們在一旁協助。
在楚彧遲疑的時候,霧泠雙雙卻是挺身而出,希望能夠擔任這次運送物資的總負責官。
她尋到了筱雨面前。
筱雨對霧泠雙雙提出這樣的請求有些意外,不由張口就想提醒霧泠雙雙她的年齡:“雙雙,你年紀……”
“聖母既然肯召我入聖域爲官,自然是沒有在乎我的年齡。”霧泠雙雙沉穩地說道:“我是聖父聖母通過禁言區第一個招進來的年輕貴族官,雖然現在原本的老貴族們不敢明着說,但我知道,他們是不滿意我年紀輕輕就涉足西嶺政務的。我希望能夠做出成績,讓他們今後可以閉上說閒言閒語的嘴。”
筱雨張了張口,無奈道:“雙雙,你做你自己就好,不需要在意別人的眼光。”
霧泠雙雙微微一笑,道:“聖母,我不是在乎他們的眼光。”
霧泠雙雙頓了頓,道:“這樣的機會很難得,我不想看着機會白白從我眼前溜走。”
筱雨心裡意動,良久只得輕嘆一聲,道:“如果你決定了,那我會考慮考慮。不過,這也要評估一下,你是否具有完成這個任務的能力,我才能答覆你。”
霧泠雙雙微微一笑,對筱雨點頭道:“那就多謝聖母了。”
霧泠雙雙的請求筱雨無法忽視。
她對楚彧道:“這麼多人裡邊,雙雙是頭一個自動到我面前來說,希望由她來辦這件事的。雙雙的魄力,很多男子都比不上她。”
楚彧笑道:“霧泠貴族本就不是什麼大貴族,霧泠雙雙在家族之中也自小受排擠,她很早就學會自立。知道機會難得,能來你面前求這份差事,的確是頗有幾分膽量。”
筱雨便問道:“那她的請求,你怎麼看?”
楚彧笑了一聲,道:“你希望她去北部嗎?”
“說實話嗎?”筱雨猶豫了下,道:“我其實覺得,她去那邊並不妥當。”
“哦?”楚彧問道:“爲什麼?”
“其一,自然是她年紀太小,雖然人沉穩內斂,但如果遇上突發之事,恐怕她也會驚慌失措,跟隨的人看她年紀小,大概也會對她的命令置之不理,甚至反其道而行。”
筱雨頓了頓,道:“其二,這次北部之行……你也知道的,我們並不知道會有多兇險。說是我自私也好,這種兇險的任務,我不希望雙雙去做。”
楚彧嘆了一聲,道:“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想。”
他頓了頓,卻是反問筱雨道:“雙雙自動請纓,你都不讓她去。那其他人沒主動尋到我們面前,想必也是擔心此番會有兇險,即便將總負責官的頭銜蓋到了某人的頭上,恐怕那人也是心不甘情不願吧。你希望出現這樣的情況?”
筱雨皺了皺眉:“聽你的意思,你說贊同讓雙雙去了?”
楚彧道:“我欣賞她的勇氣,也覺得這個任務讓她去辦,並無不妥。”
“雙雙還是個孩子……”
“她是我們從禁言區裡選拔出的第一個年輕貴族。”楚彧提醒筱雨道:“對所有人來說,她已是朝中之人,早就不是一個孩子了。”
筱雨呼了口氣。
楚彧道:“她主動請纓,你也不能讓她失望而歸。”
“可我還是擔心,她會處理不好一些突發的事,更害怕她去北部會正好遇上那災害……”
“如果出現突發之事,那正好是對她的一個考驗。你總不能希冀她遇不到任何挫折吧?”楚彧笑道:“至於說災害,她又不是隻有一個人。多派些人跟着她不就行了?”
筱雨抿了抿脣,來回踱步了幾圈,終於決定道:“好吧,那就讓雙雙去北部。不過……再選兩個人同她一起去。”
楚彧揚眉,笑道:“你想選兩人跟着她去保護她,倒也沒什麼不可以。不過……還得選那種會聽霧泠雙雙的話的。可別找兩個和霧泠雙雙唱反調的人,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筱雨翻了個白眼:“這我當然知道。”她擺了擺手,道:“我這就去看,選哪兩個人合適些。”
確定了總負責官,其他的人選就很好決定了。
筱雨很快就敲定了人選,並在翌日的大會上公佈了這次運送糧食和禦寒衣物去北部的總負責官以及兩名重要的隨從官。
一名隨從官是通過禁言區開始涉足西嶺政務的年輕貴族,而另一名則是貴族長老中最沉默寡言的一個。相對來說,這位長老的年紀還較輕。
霧泠雙雙的名字一出口,各貴族們頓時開始議論紛紛。
反對的聲音倒是不多,大家交頭接耳也只是在議論霧泠雙雙的年齡和資歷。
他們不願意去冒這個險,別人幫他們冒險了,他們高興還來不及。
不過也有貴族長老出聲道:“聖父,聖母,霧泠雙雙年紀尚輕,頭一次就給她安排這樣的任務,會不會不大妥當?”
不待楚彧和筱雨開口,霧泠雙雙便率先給出聲的貴族長老鞠了一躬,感謝他的關心、
但霧泠雙雙道:“這次機會是雙雙主動向聖母爭取而來的,長老們不用爲雙雙擔心。這次任務,雙雙定然會盡心竭力地完成,不會讓聖父聖母失望。再者,雙雙身邊還有兩位隨從官相助,想必更加如虎添翼。”
人小姑娘都這麼說了,一羣大老爺們兒自然不好再說什麼。這件事情便這麼定了。
霧泠雙雙領了楚彧給她的腰牌,憑藉腰牌召集車馬、運送糧物。
本該辦一個歡送宴的,但因爲時間很緊,這一環節也就被抹去了。
但楚彧和筱雨親自送了霧泠雙雙出聖域。
筱雨拉住霧泠雙雙的手輕聲說道:“北部會否有災害,又會有多大的災害,我們一概不知,只是佛祖示警,所以我們提前做好準備,以防萬一。你一路上要多加小心,要是到了北部發現情況不對,一定要記得,以自己的生命安全爲主。”
霧泠雙雙對筱雨笑笑,輕聲道:“謝謝聖母,您這樣叮嚀……若是我母親還在世,想必也會同你一樣,對我的出行擔憂不已。”
筱雨神情微頓,眼中劃過一絲憐愛。
“你母親若是仍舊在世,定然也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活着。你可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安安全全地回來。”
筱雨緊緊地捏了捏霧泠雙雙的手,霧泠雙雙輕輕點了點頭。
目送着運糧物的人漸漸行遠,筱雨不由地投入到了楚彧的懷中。
“在想什麼?”楚彧在她耳邊輕聲問道。
筱雨低聲道:“我只是在想,北部到底會有什麼樣的災害,到底是自然災害,還是人爲……然後想來想去,不管是哪一種,雙雙這一次去,都可謂是兇險。”
筱雨擡起頭看向楚彧:“也不知道讓她去北部,到底是對是錯。”
楚彧輕嘆一聲,俯首抵了抵筱雨的額頭,道:“不是說了嗎,這是霧泠雙雙自己的選擇。她決定了的人生,我們該做的就是支持和祝福。我們不能替她選擇人生的道路,對不對?”
楚彧說的有道理,可筱雨心裡還是不安。
“總感覺心裡毛毛的,雙雙這一行……讓我感覺不大好。”
筱雨輕蹙着眉頭,道:“這種讓人心慌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楚彧呼嚕了下筱雨的頭,道:“放寬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我們都不會知道,又何必去憂心?最重要的是現在。”
楚彧颳了刮她的鼻頭,道:“回去吧,康康還等着你教他識字呢。”
懷着不安的心情,筱雨和楚彧回了聖殿。
初霽正看着康康,筱雨給康康做的認字的圖鑑雜亂地放了一地,康康正在無師自通地給這些圖鑑歸類。
筱雨湊上去一看,笑道:“是按顏色歸類的呀?”
康康擡起頭看向他的父親母親,微微咧了咧嘴,道:“爹爹,媽媽。”
筱雨笑了一聲,伸手將康康抱了起來。
康康掙了兩下,指着地上,示意筱雨將他放下去。
筱雨親了他一口,方纔將他又放了回去。
初霽起身抿脣道:“姐,姐夫,我回去了。”
楚彧笑道:“怎麼就急着回去了?”
初霽道:“師父在編西嶺作物志,我要趕回去幫忙。”
筱雨回頭笑道:“嗯,那你回去吧,記得代我們向前輩問好。”
初霽應了一聲,頓了頓,卻是開口問道:“姐,北部會有什麼事?”
筱雨一愣,搖了搖頭,道:“我也並不清楚。”
初霽皺了皺眉,關切了一句:“別擔心。”
筱雨微微一笑,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