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冠冕堂皇的說的那叫一個信手拈來,他自認鉞君再疼愛這個小女兒,也不會爲了這樣一個修爲奇弱的狐仙和天界作對,就算鉞君真的咽不下這口氣,他也沒有能力反抗天界。
這些年,青丘在鉞君上仙“休養生息”的治理手段下,已經漸漸收起了利爪,也讓天帝越來越放心。
可天帝呢,他絕不會放任任何一個可疑的因素來破壞他一手締造的現有形勢。
如果青丘因此對天界生了嫌隙。
天帝淺淺的眯着眼,深黑的眼眸清晰瞭然的看着下面每一個人的情緒變化。
那正好換過一個主君。
陶鉞,也擔任的夠久了。
鉞君上仙知道在杵在這也無法解決任何問題,現在知道事情的始末和天帝的態度,或許可以先回青丘和大家商議一番。
天帝的意圖很明顯,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應對辦法。他不僅要考慮自己的女兒,還揹負着整個青丘。若是青丘和天界直面叫板,幾乎毫無勝算。
數息間鉞君上仙的思緒飛快轉了幾轉,也不知道夭夭現在的情況如何?如果真是被妖皇蘇漣劫了去……鉞君上仙不敢深想,要是那個蘇漣對夭夭沒有惡意,他倒希望陶夭夭可以永遠都不要回來。
到時候,他會想辦法去妖界接她,將她帶回青丘。永遠不再踏足天界。
但蘇漣倘若敢動夭夭一根手指頭,那他就算是耗盡修爲,也要將蘇漣斬落。
五位長老一直跟在鉞君上仙的身後,不隨意多言一句,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爲了探明情況以及摸清天帝的態度,當然,也是爲了讓天帝對青丘有忌憚之意。但天帝似乎絲毫不在意青丘的威脅,依舊要拿他們的青丘五公主開刀。
五位長老的心裡都不好受,尤其是陶石,陶夭夭是他自小看着長大的孩子,這孩子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她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和妖皇蘇漣有勾結?也不知道他們的五公主是如何得罪了天帝,讓他如此大費周章。
青丘一行人,沒有一個擔憂蘇漣逃脫之後對天界會造成什麼影響,他們的心思已經被陶夭夭的消息塞滿了。
稍微知道一點當年事情的老一輩仙人對蘇漣的印象沒有陌上因那麼深刻,只知道是個妖力強悍的妖界女皇,不過在這麼十幾萬年的消耗下估計也鬧騰不了哪裡去。
況且天界這十多萬年來人才輩出,就不說容上尊君,其他各位天將也是修爲不低。如果她真要做什麼有危天界的事,只怕她一露面,在衆多大仙的圍攻下,就沒有再活着離開的天界的機會了。
而新一代仙人對蘇漣只停留在表面的認知上,妖界女皇又如何,如果事態嚴重,天帝就不是隻召集他們商議這般簡單了。在他們的潛意識裡,自是認爲蘇漣突破封印已耗盡妖力,翻不起什麼大浪。
當年會將妖皇蘇漣封印,一是因爲時間太過倉促,二是因爲陌上因大肆破壞天界的原因,導致天界力量大幅度削弱,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再去徹底滅了妖界的女皇。能抓住並封印,那已經
是不錯的結局。
衆仙心思各異,不外乎驚奇於青丘五公主和妖皇蘇漣扯上關係,以及對於這件突然發生的事情的震驚。
難怪這幾日天界戒備異常。
鉞君上仙和五位長老略略說了幾句話便匆匆的回了青丘。
不過,要是鉞君上仙知道接下來會發生那樣的事,無論說什麼他都不會走。
容上尊君將天帝的一整個表現都盡收眼底,他隱隱覺得事情的發展似乎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天帝在這件事上,對陶夭夭的態度,似乎過分的執拗了。
容上尊君的心裡微微流露出一股不安,天帝向來說一不二,一旦決定了的事情很難改變。他該如何做,才能減輕天帝對陶夭夭的懷疑?難道當初,他將陶夭夭帶到九重天,是個錯誤的決定嗎?
衆仙眼中高冷無儔,清冷如蓮的容上尊君,第一次對自己做的選擇產生了懷疑。
他捉摸不透,天帝到底想如何懲處陶夭夭,如果是之前,他認爲只要找到了蘇漣,證明陶夭夭與這件事沒有關係,天帝就會把陶夭夭從禁仙牢獄放出來。可現在陶夭夭在禁仙牢獄消失了,這事蹊蹺太大,有能力將陶夭夭悄然無息的將陶夭夭從禁仙牢獄帶出去,不論是不是蘇漣,對天界都會是個極大的威脅。
而陶夭夭和這樣的人一旦扯上聯繫,就很難從中完全摘除。
可天帝完全不給他們思考的時間,等鉞君上仙走了之後,直接開口問道:“衆位仙家認爲,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眼前的紅色身影越來越清晰,漸漸地,那高大的身軀完全映襯在陶夭夭泛着水霧的眼眸。他一襲垂足銀色華髮在背後微微散開,帶着一抹淺淡的流光,隨着走動的步伐,輕輕晃動。
只見他步履穩重均勻,一抹淡灰色雲霧從他的脣角散開,露出了他脣角微微上揚的弧度,聲音平和親切,輕輕揚揚,彷彿帶着某種魔力,直抵陶夭夭心底。
“夭夭,好久不見。”
陶夭夭呆呆的看着眼前眉目溫潤的俊美男子,大腦中似乎有某根緊繃的線忽然斷裂,她的心緊跟着窒了一下,而後一些殘破的記憶紛紛涌入她的腦海。
陶夭夭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早就蓄滿眼眶強制忍住的淚水在這一刻傾然滑落。快速的淌過無暇的臉龐,凝尖在臉底。
輕蕩分毫,墜入衣裳,瞬間侵入沾染,消失不見。
“月,月老……你是月老嗎?”
微顫的聲音帶着某種不確定,往日清靈的尾調此時含着絲絲鼻音。月老微微一愣,然後笑着再往前走了幾步,輕聲道:“是,我是月老,夭夭。”
沒想到,我們再見面,竟是這樣的場景。
亦沒想到,你能撞開我下的禁制,記起我。
那時候的陶夭夭誤入七重天月老的地界,完全不在月老的預料之中。
當時的月老,忍不住出聲問住了一直看着情花樹的陶夭夭。
“你在想什麼?”
彼時陶夭夭回過神來,但見月老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不知何時收起了案桌中央
的折書,右手隨意的放在黑色的桌面上,露出一截透明的白皙手腕,左邊的白色頭髮垂落一角,與紅色的仙袍交相輝映。
陶夭夭似被蠱惑般的順着月老的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想月老是怎麼給萬物生靈牽紅線……”
“你想知道?”
“恩恩。”
“你們總是把所謂的牽紅線,想成如此。”月老低笑着搖頭,溫潤的眉眼多了一絲無奈,對陶夭夭說,“你過來。”
待陶夭夭走到月老身邊,月老忽然伸出手,揉了揉陶夭夭萌頭上翹起滑順狐狸毛,淺笑不斷,打趣道:“你這小狐仙,好奇心倒是不小。”
“嘿嘿。”陶夭夭不知道該說什麼,乾笑了兩聲,本能的搖了搖身後的七條紅尾。
“你叫什麼?”月老溫和的疑問句一出來,陶夭夭就傻了。因爲她剛剛不是開心的介紹過了自己嗎?可月老根本沒有記住的她的名字,只聽到她是容上尊君的徒弟……仙與仙的差距,也太大了摔!
陶夭夭不知道自己那個時候的臉部表情變化落到了月老眼中,其實月老記得陶夭夭的名字,只不過是想逗逗她罷了。
他這裡,也有十八萬年,未曾有人涉足了。
隨後陶夭夭又一次認真的介紹了一下自己,這次是真的認真,還告訴了對方自己名字具體爲哪一個字。
“陶夭夭,桃之夭夭的夭夭,耳朵陶。”
“青丘?”
“嗯嗯。”
“這倒是,有些稀奇。”
記憶有些紛擾,月老還記得眼前這隻小狐仙頂着毛茸茸的真身模樣,站在情花下樹發呆感慨的樣子。還有一不小心被他捏了耳朵之後全身癱軟無力的憤懣模樣。
想着想着,月老不由低低的笑出了聲。
眼淚溢出之後視線變得清晰的陶夭夭,一眨眼,就看到月老如沐春風的笑容。月老的眉毛很乾淨,長度不短不長,恰到好處的平鋪在溫和的眼眸上方,煞是好看。
“怎麼哭了?容上那小子欺負你了?”九重天最近發生的事他隱隱知道了些,但具體的細節他也不是很清楚,畢竟天道最難揣測。不過在陶夭夭這樣一個孩子面前,他還不想直接談論那些話題,所以選擇了岔開。
“沒有。”陶夭夭低下了頭,聲音低低的,愈發濃厚的鼻音讓她的音色聽得頗有幾分委屈。
陶夭夭認識月老有多長時間呢?仔細算來不過一天而已,期間陶夭夭大多時間還處在昏睡狀態。那時候陶夭夭因爲受了萬丈淵的寒氣而身體極其虛弱,幸得月老所救。否則,若是容上尊君來遲一些,怕是會落下病根也說不定。
可就是這短短的一天,讓陶夭夭本能的對這個神秘的仙人產生了一股親切感和信任感。
和月老呆在一起的時間很舒服,她那時候還說過以後會常去找月老,可自己一覺醒來卻將這事忘得一乾二淨。陶夭夭自然不會想到是月老刻意爲之才導致她忘記了在七重天遇見月老記憶,還以爲是自己的問題。所以陶夭夭再次看想月老的眼神時,透出了一絲愧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