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笑意落在樑啓風眼裡，讓他眼底一抹的陰鷙，這種表情……
林糖竟覺有瞬間的熟悉……
幾乎同樣的表情，不久之前，她在樑虹臉上看到過的……
“林糖小朋友，我想你應該想到了，關於那段時間我無法知道你的情況的理由，很顯然是有人刻意抹掉了你的行蹤痕跡，至於那人是誰，在這個涼城，能做到這個地步並且有動機這麼做的，只有我那個兒子了不是嗎？”
林糖眼底狠狠閃動了下……
“即便如此，又能說明什麼。”她開口，聲音乾澀。
那人……抹掉她的痕跡……
但她的震驚更多的卻是因爲樑啓風說的關於魏常的事……
在樑琛介入到她與魏常的事裡之後，甚至一直到魏常的勢力被搗毀，再到魏常走投無路甚至想綁架她跟樑虹……
她從未懷疑過樑琛與魏常是敵對的勢力，她一直知道那人，或許有些不能明說的勢力，在那些界限不明的灰色區域，他與魏常之間有的只是衝突……
但樑啓風的話卻給了她另外一個完全相反的答案，如果說樑啓風能將她的事透露繼而借了魏常的眼掌握着她的行蹤，那麼至少說明，樑家與魏常之間的關係，是有利益在裡面，絕對不至於到了敵對的程度……
那麼那人那麼做的緣故……
樑啓風笑了，搖頭道：“林糖小朋友啊，你是真的不懂還是跟樑叔叔在這裝糊塗呢，看你的表情，應該是差不多理清這裡頭的利害關係了，從你進涼城地界開始，到後來小琛直接斷了魏常的後路，他哪裡是隻除了魏常，他是在斷我的左右手啊……”
說到這裡，他吸一口雪茄，臉上的表情隱隱的扭曲，短暫的思索後，他道：“我話說到這裡，林糖小朋友，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林糖看着他，看着這個氣勢比之當年，不減反而更甚的男人，心底的牴觸蔓延，開口的聲音有些淡，但語氣卻是沉沉，“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魏常的事，從樑先生的角度來說，是你們樑家的家事，牽扯其中不是我的本意，甚至如果不是樑先生在其中，我甚至根本不會認識魏常，說到底，樑先生覺得他……他是因爲我才如此，我卻是覺得與之相反，我……我不過只是個幌子罷了……”
樑啓風微直起了身子，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林糖小朋友，你的意思是，小琛對你不正常的維護，只是我樑某人的錯覺或者說我高估了你對他的影響程度？”
說到這裡，他頓了下，也在此時，低低的笑聲從車子前座傳來，那是……司機？
林糖微怔……
樑啓風像是纔想起似的，笑意裡多了些詭譎，“看來沒看明白的是你啊，林糖小朋友，來，還有個老朋友，你應該也不陌生……”
他說着，目光落在前座戴着鴨舌帽的司機……
林糖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上車後她的全部注意力便都在樑啓風身上，滿腦子不可抑制的都是他爲什麼突然出現，他這一次，又要拿出怎樣的條件逼她……
這些雜亂的思緒和情緒讓她沒有注意到前座的司機，作爲樑啓風的司機，穿戴卻是隨意而不合時宜的……
此刻，那個不像司機的司機，終於回過了頭來……
“嗨，小糖糖，好久不見。”
心跳都停滯一般，林糖腦中嗡的一聲，“靳舜！”
她脫口而出。
摘下了鴨舌帽的靳舜，那張比女人還要好看的臉上笑意滿滿，似乎很滿意她的表情似的，“小糖糖，爲了看你這副表情，讓我跟這個老頭子待在一個車裡好像也不那麼難忍受了。”
“阿舜……”
“別這麼叫我啊，我是衝着小糖糖在笑，老頭子，你可別得寸進尺。”靳舜開着車，目光卻從後視鏡盯着林糖的模樣，對樑啓風說出的話隨意不客氣。
林糖花了好幾個瞬時的時間才能讓自己恢復了思考的能力，看着笑意盈盈的靳舜，還有被靳舜當面嗆聲臉色不好但卻沒有發作的樑啓風，她幾乎理解不能此刻的狀況……
“很驚訝？”靳舜道，“喏，坐你旁邊的老頭子，是樑琛的爸，也是我的……爹？”
林糖驀地瞪大了眼……
“你……”她看着靳舜，又看向樑啓風，“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靳舜可是……
跟樑虹訂過婚的人，他可是樑虹的心上人……
如果當真如此，那他們就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怎麼可能！
“哈哈，小糖糖，你現在的表情真是……嘖嘖，不管什麼時候你都不會讓我失望啊，”靳舜像惡作劇得逞似的，聳聳肩，“雖然我看出你很想讓我說這是個玩笑之類的話，但恐怕要讓你失望咯，沒錯，你剛纔聽到的都是真的，坐你身邊的老頭子，就是始亂終棄拋妻棄子的老混賬，但不可否認，這老混賬也是生我的老爸……”
“阿舜！”樑啓風臉色不好看起來。
“怎麼，自己做了混賬還不許別人說？”靳舜卻是並不吃他這一套，“我今天來這裡可全是看在小糖糖的面子，你要是還想保住最後那點面子，最好不要在這個時候惹我。”靳舜與樑啓風說話的語氣不屑，並且林糖能看出，那份不屑裡，還有陰鷙的恨意……
這些，樑啓風顯然也是感受得到，他臉色極爲難看，幾個調整之下才恢復了些樣子，“阿舜，別忘了今天讓你來的目的，其他的話，我們私下說。”他提醒似的說。
林糖還未從震驚裡恢復過來，她目光逡巡在兩人之間，還是不敢相信……
“小糖糖，是不是在想樑虹那丫頭？”靳舜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臉上一抹嘲諷，道：“不過是個訂婚，不過是演戲罷了，萬惡的資本主義爲了利益，這些事算不得什麼，不過，他們倒沒想到過，我會把事情鬧得那樣收場……”
許是想到在媒體面前那般說樑虹的事，靳舜很滿意的回味了下。
林糖搖着頭，卻還是不肯相信，“怎麼……會……這些事……我是說，如果是爲了演戲，你知道是演戲，那……樑虹呢？她……不知道對嗎？如果她知道的話，那就太……太……”
她語氣不穩，話說得斷斷續續，幾乎找不到合適的詞……
靳舜挑眉：“你是想說……可怕？心機深沉？還是變態，噁心？”
“不……她……”
靳舜冷笑一聲，“我的存在，是他們樑家的醜聞，是見不得光的存在，任免沒人知道，不過你放心，這些個骯髒消息，在他們樑家傳得比什麼都快，樑虹那丫頭，是最像這老頭子的孩子，她什麼都做的出來，所以，我的意思是，小糖糖，恐怕又要讓你失望了，很顯然，要叫我一聲哥的事，樑虹是知道的。”
“不可能！”幾乎立刻的，她反駁出聲，不知是在反駁靳舜的話，還是在反駁自己……
怎麼可能！
如果樑虹知道的話，那她以前，以前說的那些關於靳舜的話，那些悲傷癡迷的表情……
統統……
都是假的？
她呼吸不穩，腦中思緒亂的很，輕輕搖着頭，“不可能……她……她應該是不知道的，不然……不然……”突然，她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擡頭盯着靳舜，“房子……對，房子，你住的那房子，跟樑宅一模一樣的房子，不也是爲了她……爲了她才那麼造的嗎？”
靳舜似笑非笑，“小糖糖，那又能說明什麼，不過是做給外面看的表面功夫，那個丫頭，不光是心機像極了這個老頭子，虛榮的性子也像，她是爲了面子好看，是爲了那些個大家小姐都羨慕她罷了，‘哎呀你看，風流紈絝的靳舜被她收服了，爲了她費盡心思’巴拉巴拉之類的，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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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糖眼神顫動，除了搖頭，再做不出其他反應……
靳舜一口一個老頭子，一口一句罵樑虹的話，落在樑啓風耳裡，讓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後面坐着的保鏢，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常年跟在樑啓風身邊，這些大家密辛自是瞞不過他們，但他們能跟在樑啓風身邊，更是早就懂得了什麼時候裝聾，什麼時候做啞。
“阿舜，你說遠了。”樑啓風皮笑肉不笑，他目光轉向了林糖，“林糖小朋友，先不要扯到虹虹身上，我讓阿舜過來，讓你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不是爲了讓你驚訝質疑。”
他頓了下，深深吸一口雪茄，“小琛跟阿舜說到底是兄弟，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在此之前雖不像親兄弟那麼要好，但阿舜明面上還是靳家的人，小琛比誰都明白撕破了臉對誰都沒好處，就算是之前我們兩家執意要假意給虹虹和阿舜定親，小琛反對，但說到底也沒有做什麼實質的反對，但到你這裡就不同了……”
說到這裡，樑啓風臉上又恢復了那種似笑非笑的模樣，看着林糖的眼神陰鷙浮現，“就算阿舜對你怎麼樣了，他骨子裡還流着樑家的血呢，身爲掌權人的小琛，無論如何，不該因爲你一個女人，去動阿舜。林糖小朋友，或許你不知道，但小琛卻是知道，因爲他這一個舉動，我們樑家老宅那邊，差一點鬧得無法收拾，話說到這裡了，你還不能明白，你的存在，對小琛，對我們樑家來說，都是……不定時炸彈一樣的嗎？”
他目光漸沉，“是炸彈，還是早拆除了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