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日下午時分,整個代州城依然是一片繁華。蓑衣巷外圍的巷子裡面,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人羣,使得整個巷子都有些水泄不通,學部司衙門門前的街道上更是人山人海,擠都擠不過去,整個場景略顯有些混亂。
韓東和劉霞一起走在代州城的街道上,看着面前的蓑衣巷的場景,會意的一笑,然後便和劉霞一起在街上轉悠着。
劉霞看到了那邊的情況,轉頭看着韓東,問道,“夫君,那裡就是你說的遠東學院的報名點?人還挺多的!”
韓東笑着點了點頭,然後慢慢的說道,“嗯,是啊!看來,我這一招還是挺管用的!到時候,這邊軍可不愁沒有優秀的人才用了,天下人才盡入我轂中!”
劉霞輕輕地對着韓東微微作揖,說道,“那臣妾就先祝賀夫君了!”
韓東一怔,總感覺劉霞說出來的話中有一些不同,但是,韓東沒有細想,只是掩抑不住內心的狂喜,然後慢慢的說道,“好了,今天是七夕佳節,不討論這些,咱們去轉轉!”
劉霞點了點頭,看着韓東,慢慢的說道,“我聽說,平城街那邊比較熱鬧,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應該把豪兒、泰兒也帶出來轉轉,他們肯定會喜歡的!”
韓東笑了笑,然後轉頭說道,“今天是咱倆的節日,就讓我帶你一起去轉悠轉悠吧!”
說着,韓東便和劉霞一起向着平城街走去。
平城街位於代州城的東邊,離學部司所在的蓑衣巷也不是很遠,這裡的街市上密集了各種各樣的小吃,還有客棧,酒樓,瓦舍,等等,早先的時候就是一片熱鬧非凡的場所,加上今天是七夕佳節,還有就是書生們放榜的時候,所以,今天格外的熱鬧,書生們已經結束了中午的餐飲,也都在外面轉悠着,使得一些客舍酒肆變得更加熱鬧。還有一些落榜的書生,也在這裡放縱的喝着酒,然後聽着屋內的藝人唱着小曲。
韓東和劉霞今天也穿着便衣,在街上轉悠着,也不怕別人認出來,因爲是七夕佳節,所以,韓東還是去首飾店給劉霞買了一套首飾,然後又買了一些胭脂等,幸好有家僕跟着,也不至於使得韓東親自拿東西,不過,韓東也不會親自拿東西的,這要是擱在現在的這個時代,肯定是驚世駭俗的,所以,韓東也不會這樣吸人眼球的。
雖然轉了一下,便已經是一個時辰過去了。韓東和劉霞便找了一個街邊小肆走了進去,隨便點了一些瓜果之類的東西,然後便坐在這裡慢慢的聽着裡面的一人彈曲子。
韓東已經許久沒有聽曲子了,這樣坐下,卻讓韓東有些恍惚,一下子記憶便轉到了以前在汴京的時候,那個時候聽的曲子卻是記憶猶新,更多的時候,是一個人爲另一個人彈奏,那一幕幕如同過眼煙雲一般的場景,卻始終停留在韓東的腦海之中,不曾散去。這一刻,再一次聽到有藝人彈奏曲子,使得韓東不禁多看了一眼。
那個女子一襲青色衣衫,瀑布黑的頭髮在腦後隨便用紅絲帶紮了一下,便披散在腦後,一雙玉手正在琵琶上慢慢的彈奏着,神情極爲專注。彈奏的曲子是《訴衷情》①,韓東以前也聽過很多次,不過,這一次的歌詞卻是讓韓東細細的聽了下去。
昨夜風雨又驟作,桐花遍地落。柳絮紛紛奈何,可憐身是客。
飄零夜,冷雨落,隨風過。夢醒幾刻,濁酒幾何,爲伊淚落。
一句“可憐身是客”便把韓東的無線情懷全部勾引出來了,自己在這個世上終究還只是一個過客,不過,自己這個過客,卻已經在慢慢的改變這個世界,韓東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但是,在心中卻是認定了要爲天下的百姓們救苦救難,解民於水火之中,所以,韓東也就慢慢地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最後一句詞中的“爲伊淚落”卻是讓韓東更加的不能自已,整個人便坐在那裡怔怔的看着面前的遠處的那個藝人,不再言語。
身旁的劉霞看着韓東這個樣子,便沒有說什麼,只是慢慢地看着韓東,許久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一個書生打扮的人慢慢地走到了這邊,然後對着劉霞輕輕作揖,輕聲說道,“小可見過主母!”
劉霞嚇了一跳,轉頭看着面前的這個書生,從他剛纔喊出來的話中可以知道這個書生儼然已經是知曉了自己的身份,於是,劉霞也便不再多說,只是點了點頭,問道,“不必客氣,這裡沒有外人,請坐吧!”
在外人眼中,劉霞也算是一個賢妻良母,不過,這樣見外人還是第一次,不過,劉霞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一切規矩倒是非常到位。
那個書生看着眼前的韓東,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不過,還是慢慢的坐在那裡,等着韓東回過神來。
過了一會兒,韓東慢慢醒轉,然後說道,“這一首曲子唱得好……”還沒有說完,便看見了桌子旁邊的這個書生,韓東一怔,這個書生自己時間過得,當初在醉香樓宴請劉猛和魏翔的時候,在一樓遇到的一羣書生之中,沒有這個人,不過,後來又來了一個書生,叫做李斌,韓東一時間也想起來了,立刻問道,“你是……李斌?”
李斌一驚,然後立刻釋然,慢慢的笑了笑,說道,“嗯,統領真是好記性,在下正是李斌!”
韓東轉頭看了一眼四周,然後輕聲說道,“我是在外面,就不用拘謹了,你可以叫我一聲韓大哥!”
李斌有些受寵若驚的對着韓東拱了拱手,然後說道,“那如此,在下就唐突了!韓大哥!”
韓東看着面前的這個李斌,這次的科考中這個李斌到時沒有參加,不過,當初在醉香樓的時候,也看到了這個李斌的一些才華,這使得韓東有些深感遺憾,不過,今天再一次的遇到了,卻是讓韓東有些驚訝,不過,轉瞬間,韓東已經打定主意,必須留住此人爲己所用,便看着面前的李斌,輕聲說道,“不知老弟爲何在此?”
李斌看了一眼韓東,然後再一次的拱了拱手,說道,“實不相瞞,其實我是想投奔你的!”
“投奔我?”韓東一驚,“這是爲何?”
李斌擡起頭看着面前的韓東,然後一臉正經的說道,“上一次在醉香樓見識過統……韓大哥後,便一直在心中打鼓,雖然我不是這次科考的書生,但是,我也是懷有一腔熱血的,正愁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之時,便在這裡遇到了你,所以,便斗膽前來打擾了!”
韓東看了一眼面前的李斌,說話只是的神情,能夠看得出來,這個李斌說的確實是實話,不過,這裡人多口雜,韓東也不想在這裡多說什麼,便對着身邊的劉霞,輕聲說道,“你先和丫鬟們回去,我和小易出去轉轉!”
劉霞看一眼面前的李斌,也知道這個李斌也是有一些才華的,此次前來邊軍也算是邊軍的一個幸事了,劉霞也識趣的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對着韓東微微作揖,說道,“既如此,妾身就先行告退了!”說着,便帶着身邊的丫鬟們拿着手中的東西然後向着外面走去。
韓東看了一眼小易,然後說道,“小易,結賬!”
結完帳後,三人一起便向着外面走去。
街道上的繁華依舊沒有絲毫減退,卻顯得有些格外的熱鬧,或許是將要臨近晚上的緣故罷了。三人一起走在街道上,邊聽着李斌慢慢的說道,“我李斌一生以來一直是在定北行省內部的,本來就是正定縣人,所以,對於定北行省的一切倒也是非常的熟悉。”
說着,李斌頓了一頓,然後看着韓東,繼續說道,“以前定北行省內的狀況我是非常清楚的,整個定北行省的百姓們天天驚恐於蠻賊的南下,自己種的一些糧食,如果遇到了那年的蠻賊南下就要全部遭殃,所以,定北行省民心惶惶,一直得不到穩定,整個百姓的生活是非常苦難的,於是也就興起了私兵這一說法!私兵起初的目的就是保衛自己的村落的,不過,卻是被豪強地主們霸佔了!”
韓東沒有回頭,只是慢慢地向着前方走着,仔細的聽着李斌說的一切。小易也緊跟慢跟的走在韓東的身側,也是靜靜的聽着。
李斌的聲音略微的有些變了,有些變得興奮了,“但是,這種情況卻在三四年前的時候轉變了,雖然很是輕微,但是,這三四年來,整個定北行省內部的變化卻是有目共睹!不可否認,這都是韓大哥您的功勞!”
這次,韓東卻是輕輕地擺了擺手,說道,“老弟謬讚了,謬讚了!”
李斌倒也沒有解釋什麼,仍舊說道,“不可否認,單單一個‘一條鞭法’就讓整個定北行省內部的書生們瞠目結舌,不過,這之後隨之而來的效果,卻是讓定北行省內部的書生們百姓們都爲之雀躍,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不用我細說,想必韓大哥也知道!但是,我想說的是,正是這個一條鞭法徹底改變了定北行省的一切。百姓們終於不用再受什麼勞役之苦,也不用受那些苛捐雜稅了。”
李斌越說越興奮,乾脆開始手舞足蹈起來,“於是,整個定北行省的百姓們便開始樂了,原本的窮苦生活開始有了些微的改觀。緊接着,韓大哥您的《釋佃令》和《附役令》兩條法令相繼頒下,整個定北i型內共生的那些普通的書生和百姓們估計是看不懂韓大哥您的高招,但是,我李斌卻是知道的,《附役令》實施下去後,增加了邊軍的人數,也擴展了邊軍招募兵源的基數,這使得邊軍的人數有了保障。不過,這些都是此外的,我想,韓大哥您的意思還主要是在招募了邊軍,便可以讓定北行省的百姓們都徹底的解放出來,然後可以利用強大地邊軍直接保護定北行省的百姓,這樣百姓們就不用受到蠻賊的南下了!而且,緊接着的《釋佃令》也是一個妙招,直接使得那些想要肆無忌憚的剝削窮苦百姓的豪強地主們有了一絲忌憚,所以,整個定北行省便開始了一種與衆不同的新姿態開始慢慢的登上了中原大地的最高點,整個中原大地一時間的目光便全部聚焦到了定北行省!”
李斌看着身邊的韓東,然後繼續說道,“緊接着,平定定北行省的一些盜賊,土匪,使得內部更加的穩定了,順便也震懾了一些想要與之勾結的豪強地主,加上原本的河間聶氏家族的覆滅,整個定北行省內部的大家族們徹底的膽寒了!這樣下來,邊軍便有了穩定的內部,但是,邊軍的人數還是增加不上去,因爲韓大哥您想穩定內部,使得農業有一個大的發展,所以不遠窮兵黷武,但是,保薦人熟上不去,整個定北行省還是會直接間接的收到各方面的威脅,於是便有了消滅桑奇的白頭部之戰,這一戰不僅收復了兩遼,而且增加了兩遼的衆多的漢人,邊軍招兵的基數再一次的增加。而且,這樣的聲譽傳遍整個中原大地,使得天下處於紛亂之中的百姓們便看到了希望,看到了韓大哥治下的定北行省的不一樣的情況,看到了定北行省的安泰,所以,都會紛紛的涌到定北行省。”
“收復了兩遼之後,無主的土地增加了不少,也迫切的需要人去耕種,所以,這樣下來,邊軍的財政增加了,糧食儲備增加了,邊軍的人數也增加了!更重要的是邊軍在整個中原上的聲譽增加了,這樣就可以與整個中原大地上的各個勢力抗爭了!”
李斌頓了一下,然後轉頭看向了身邊的韓東,然後繼續說道,“其實這些都不算什麼,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更絕的一招便是桑奇……”
“好了,走了這麼產時間了,咱們進去坐坐吧!”韓東打斷了李斌的話,然後便帶着李斌走到了這個餐館。
李斌也識趣的打住話題,沒有再說話了。
三人走了進去,小易便直接喊道,“小二,找一個上等雅間!”
“好叻,上等雅間一個!”說着,店小二唱了一聲,便對着韓東等人說道,“三位客官樓上請!”
韓東也不客氣,直接擡腳便向着樓上走去,而身後的小易和李斌也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向着上面走去。
到了雅間之後,隨便點了一些酒菜,三人便坐了下來。
韓東看着面前的李斌,然後慢慢的點了點頭,說道,“不知先生以爲我們邊軍日後的發展應該怎麼走?”
李斌一怔,雖然韓東沒有再提及那個問題,但是,李斌也不好再回到那個問題。現在,韓東又這樣問道,李斌也是一怔,不由立刻說道,“這個……”
韓東點了點頭,看着面前的李斌,然後說道,“但說無妨!”
李斌點了點頭,說道,“在下就唐突了!”說着,李斌繼續說道,“邊軍現在已經是到了最爲關鍵的一步了,下一步的方向便是如何發展的了,關鍵是方向!就是咱們邊軍日後向那個方向優先發展!”
韓東點了點頭,說道,“嗯,那你說說我們邊軍應該向那個方向發展,南方?北方?還是其他?”
李斌慢慢的搖了搖頭,看着韓東,然後說道,“如果,能夠選擇,我認爲還是選擇向西方!”
“西方?”韓東笑了笑,然後說道,“此話怎講?”
小易也是搖了搖頭,說道,“西方乃是統領岳父的地盤,這樣恐怕不好吧!況且怎麼向西?”
李斌笑了笑,說道,“向西確實是有一些困難,但是,向西卻是是最好的方法了!南方的趙青雲有了嶺南軍的支持,所以,其地位不可撼動,北方,咱們就更不能夠撼動了!消滅了一個白頭部,如果繼續向北,那禿髮烏延就會和沮蒙遜,禿髮哈先聯手,不然都會有一些脣亡齒寒的感覺,所以,北方應該繼續分化瓦解。東方,是大海,更不能夠去了,所以,西方式最好的進取方向了!”
韓東笑了笑,看着李斌,然後慢慢的站起身,對着面前的李斌說道,“西方確實是一個好的方向,但是理由卻不是你想的那樣!有空你就會知道的!”
李斌一怔,不過,確實沒有多說什麼。
小易也是有些想笑,自己卻是知道的,嶺南軍以及淮軍的一些情況,以及河東的一些情況,所以,也是有些想笑,不過,卻是沒有說出來。
韓東看着面前的李斌,然後慢慢的說道,“既然如此,那韓某就誠摯的邀請李先生加入邊軍了!”
李斌一怔,看着面前的韓東,立刻起身退後一步,跪了下來,朗聲說道,“臣李斌誓死效忠統領大人!”
韓東一笑,然後立刻說道,“起來吧!”
①:《訴衷情》是紫恪寫的一首詞,現在用在這裡了。紫恪寫的一些東西,是一個愛好,寫的不好還請各位諒解。一些詩詞,文章,小恪有時間發在《紫恪隨筆》裡面,紫恪推薦的書目中有鏈接,你們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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