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大雪,下得很大,瞬間便已經蒼白了整個原野。大霧也漸漸的消散了,整個世界再一次的恢復了往日之中的模樣,不過,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天地清明之間的原野上多了一朵朵暗紅色的東西,那些東下夾雜着地面上的零零星星的凸起,使得整個原野看上去顯得有些讓人有一種發怵的感覺。
只要是薊州城內的人們,都應該知道眼前的那些突起物是什麼東西,可惜的是中人們都不願意,或者說是不想去提起那些東西,因爲,這可以說是衆人心中不約而同產生的心悸吧。
臨近傍晚的時候,外面的那些邊軍士兵滿身已經是暗紅色的早已經凝固的鮮血的雪人從外面回來了,那些邊軍士兵帶領着的是一羣鋼鐵之師,而這也毫無疑問。
最重要的是,上午攻打這裡的人們是蠻賊士兵,所以,這讓他們由衷的感覺到一股自豪感,有些喜悅,有些興奮,有些激動。從上午的圍城到中午的反突擊,再到下午的追擊,一天之中狀態改變了三次,而對於邊軍來說,也確實是一種極大的勝利。
衆人到了薊州城之內後,齊陽便對着城內前來迎接的張克久連忙說道,“負責守城,有什麼情況立刻回報!”
張克久立刻說道,“遵命!”猶豫了一下,然後對着眼前的齊陽等人抱了抱拳,說道,“恭喜將軍凱旋!”
齊陽笑着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看着四周的諸多邊軍士兵,便大聲的說道,“齊某在此謝過大家了!”說着,便對着四周的那些士兵們行了一個軍禮。
而魏翔也是一陣激動,對着四周的那些人說道,“你們今天做的很好,謝謝你們了!”
齊陽感到魏翔的身邊,然後慢慢的說道,“天色已經不早了,而且,都已經打了這麼長時間的仗了,十分勞累,還是先回去休息吧,你看呢?”
魏翔掃視了一眼四周的那些人,然後慢慢的說道,“嗯,這樣也好,畢竟都這麼勞累了,回去吧!”
說完,齊陽便對着四周的那些士兵朗聲說道,“都回去休息吧!”
說完,便轉頭看着身邊的張克久,說道,“張兄,今晚就靠你了!”
張克久笑了笑,說道,“哪裡的話,將軍好生休息去吧!不必這麼擔心這邊的,我一定讓鎮統放心!”
齊陽笑了笑,然後說道,“今晚應該不會有什麼重大的事故,那些蠻賊士兵已經逃竄了,隨,這個你暫且不用擔心,不過還是要謹慎一點,小心駛得萬年船嘛,是吧?”
張克久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嗯,鎮統放心,沒事的!”
齊陽點了點頭,然後看着身後的魏翔,便對着張克久說道,“那我們就先回去了,你要小心啊!”
“嗯,知道了,鎮統!”說着,張克久對着齊陽等人揮了揮手。
而齊陽和魏翔等人也沒有過多的停留,騎着馬便向着城內校場走去。
到了校場的時候,齊陽和魏翔便來到了校場齊陽的住處。
魏翔也沒有任何不適,迅速的脫掉了身上的鎧甲,到了牀邊,坐下,然後對着身邊的不遠處的一個衛兵說道,“給我打盆熱水!”說着,轉頭對着身邊的齊陽問道,“你不要嗎?”
齊陽也慢慢的脫掉了身上的鎧甲,說道,“怎麼不要,腳都麻木了,沒感覺了,泡泡腳,也是好的!”說着,齊陽轉頭對着那個衛兵說道,“打兩盆,熱的,辛苦你了!”
那個衛兵連忙說道,“沒事,鎮統們放心!”說完,便向着外面趕去了。
齊陽慢慢的走到椅子上,捏了捏肩,活動了一下脖子,然後看着眼前的魏翔,忽然問道,“你們今天怎麼回到了這邊呢?”
魏翔擡起頭,看着眼前的齊陽,然後慢慢的說道,“本阿里我們是追擊那些蠻賊逃兵的,順便前往幽州城的,誰知道,突然出現的大霧,使得我們就這樣迷了方向,只能夠跟着那些逃竄的蠻賊士兵了,然後就到了這邊,我們也有些詫異。”說着,魏翔停頓了一會兒,捏了捏肩,繼續說道,“不過,我卻是感到有些高興,來的也真是時候,如果,我們不來的話,估計你都要受苦了啊!”
齊陽笑着點了點頭,說道,“也是啊,我們已經僵持很久了,本來也沒有抱多大的打算能夠戰勝他們,只希望能夠抵抗住他們的進攻,然後找機會主動出擊的,誰知道你們這一來,幫了我們的大忙啊,哈哈……”
魏翔笑了笑,說道,“那你怎麼謝我啊?”
齊陽看着面前的魏翔,想了一會兒,說道,“這一仗打完之後,到了幽州城,不醉不休!”
“這可是你說的啊?到時候,可不要抵賴!”魏翔盯着對面的齊陽笑眯眯的說道。
齊陽哈哈大笑起來了,說道,“一言爲定,到時候,讓你看看,不禁我們五德營比你們黑騎軍好,我的酒量也比你的好!”
“真的嗎?”魏翔有些鄙夷的看着對面的齊陽,詫異的問道,“那可就不一定吧?”
“到時候,看一看就知道了,哈哈……”齊陽說着便大笑起來。
過了一會兒,那個衛兵已經端來了兩盆熱水放在了齊陽和魏翔的面前。
而齊陽也沒有猶豫,迅速的脫掉鞋襪,把腳伸進了盆子中。
剛剛探入,便一陣尖叫“啊”的擡出了腳,齊陽轉頭看着身邊的那個衛兵,有些疑惑的搖了搖頭。
魏翔看着對面的齊陽,不解的問道,“怎麼回事?”
齊陽無奈的說道,“這水太熱了,你試試……”
那個衛兵立刻過來了,看着齊陽低着頭說道,“鎮統,要不我給你換一盆吧?”
齊陽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你先下去吧。”然後轉頭看着對面的魏翔,問道,“怎麼樣?”
魏翔小心翼翼的把腳伸進水盆之中,慢慢的說道,“還行啊,沒有多麼的燙……啊……”猛然間,魏翔又把腳抽了出來,有些詫異的看着對面的齊陽,說道,“這麼熱啊……”
說着,齊陽便哈哈大笑起來了。
兩個人享受着熱水泡腳帶來的舒服之中,也沒有忘了統領交代的事情。
魏翔擡起頭看着對面的齊陽,然後慢慢的說道,“前些天在靜海城的時候,收到統領的緊急情報,說是要我部突擊,率先打開僵局,前往幽州城,以便解定州代州那邊的危急,所以,就展開了最先的攻勢,纔有了後來的一切。”
“這樣說,靜海城那邊可謂是已經大功告成了?”齊陽看着面前的魏翔問道。
魏翔點了點頭,不過又搖了搖頭,說道,“可是我們卻來到了薊州城,離幽州城還有一段距離,就是不知道這期間會不會出什麼差錯!”
齊陽也是一怔,聽到魏翔所說的定州代州被圍,這樣的局勢,若是那邊的情況稍有不適,這戰場上的事情可就不好說了,何況統領韓東還在定州那邊呢,齊陽擡頭看着面前的魏翔,有些疑惑的問道,“統領的信上說那邊的情況有多危急沒有?”
魏翔慢慢的搖了搖頭,看着身邊的齊陽,說道,“正是由於統領的信上沒說。我纔有些擔憂,這些日子可謂是險之又險的過來了,不過,也確實是耽擱了這麼長的時間,若是期間出現什麼大的差錯,我想這後果……”
齊陽也是一怔,想着定州那邊的消息,心中都是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自己也不知道統領們現在的情況,還是有些着急。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士兵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看着面前的兩人急忙說道,“鎮統,定州急報!”
齊陽的心一咯噔,立刻站起了身子,看着身後面的那個士兵,便立刻拿過來那個士兵手中的信件,連忙拆了開來。
而身邊不遠處的魏翔也是一陣激動,有些焦慮,有些緊張的看着面前的齊陽。
齊陽回頭看了一眼魏翔,便立刻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魏翔看着齊陽,問道,“怎麼樣?信上怎麼說的?”
齊陽的臉上慢慢的變得不再那麼的嚴峻,轉過頭,看着身邊的魏翔,便說道,“信上問我見沒見你們,說是你們已經數天聯繫不上了,統領有些焦慮,而且說,定州代州那邊的情況,還能夠守得住,不過,也維持不了幾天了,要求我們立刻出兵幽州,順便以解救定州代州的危機。”
魏翔一怔,看着面前的齊陽,有些憂慮的說道,“這樣看來,我們明天就要出發了,前往幽州了!”
齊陽點了點頭,看着身邊的魏翔,有些詫異的說道,“我擔心的不是這個,統領的信上說已經維持不了幾天了,萬一我們包圍了幽州城,定州代州的危急還沒有解除,這樣豈不是說定州和代州就要不保了?這樣看來,有些不好辦啊!”
魏翔一怔,細細的想了一會兒,看着身邊的齊陽,然後慢慢的說道,“幽州距離定州將近一天半的路程,騎兵的速度,我們這裡到達幽州,還要一天半,這就是三天時間,這樣下去不行啊!”
聽着魏翔所說的話,齊陽有些詫異的看着面前的魏翔,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回援?”
魏翔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看着面前的齊陽,說道,“幽州肯定還是要去的,不過,回援也是要去的!”
“兩部分開?”齊陽盯着面前的魏翔說道。
魏翔點了點頭,然後接着說道,“爲今之計也只有這樣了,不過,爲了趕時間,我看,從薊州城外就分開吧,一部直接奔向定州,一部直接趕往幽州,兩計皆用,以保萬全啊!”
齊陽有些憂慮的看着面前的魏翔,思慮了一會兒,慢慢的說道,“這薊州城直接趕往定州代州那邊的路途還是蠻賊的控制範圍,若是遇到什麼敵人,那可就不好辦了,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的,這……”
魏翔緊緊的蹙着眉,有些憂慮的看着面前的齊陽,慢慢的說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可是,你要知道,現在這些蠻賊士兵的兵力夠用嗎?他們還會派重兵把守那些並不是很關鍵的地方嗎?不會的!而且,就算是他們又三四千人,也不起什麼作用的,但是,肯定不會遇到三四萬的不紅,所以,還是值得一試的!”
聽着魏翔所說的,齊陽也知道現在的這個時候,路途上肯定不會有什麼大部隊的蠻賊士兵,這個齊陽也是知道的,雖然知道這個情況,可是齊陽的心中總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擔憂,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魏翔,沒有說話。
魏翔也是慢慢的思考着這件事情的可行性,就目前來說,這個計策的可行性十分好,但是,面前的齊陽不說話,這讓魏翔有些疑惑。
這個時候,齊陽深吸一口氣,看着面前的魏翔,然後說道,“我們把我們所想的和統領說一下,順便和統領說說你部已經到達了這裡,免得統領擔憂,順便提一提我們的建議,也好讓統領大人統籌全局啊!”
魏翔慢慢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只能夠這樣了,你寫吧,現在就寫,免得統領着急!”
說完,齊陽也沒有任何猶豫,迅速的拿起手邊的抹布擦了擦腳,然後來到了桌案邊,提起筆便開始寫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齊陽對着門外的衛兵大聲的說道,“立刻把這份信送到統領那邊,趕快!”
那個士兵應了一聲,“是!”便立刻下去了。
夜已經漸漸的深了,不過,這漫天雪花飄零的夜晚,外面並不是特別的黑暗,反而在雪花的映襯下,顯得有些亮堂。深冬的夜晚,顯得有些寂靜,這種寂靜使得整個薊州城陷入到了沉睡之中,遠處的城樓上零零星星的燈火在夜晚之中顯得有些撲朔迷離,在雪花的映襯下,讓人感覺有些迷離。
寂靜的夜晚,整個校場也早已經陷入到了寂靜之中,但是,旁邊的一處房子裡面,燈火依舊通明,裡面不時傳出來幾聲有些低沉的議論聲。
而這個房子就是齊陽的住處。
屋內的燈火已經被士兵剪了幾次燭心,不過,兩個人的議論聲依舊。
魏翔望了望窗外的夜晚,有些猶豫的說道,“也不知道統領會怎麼看待這個問題,希望統領不要生出什麼怪主意啊……”
“你是在擔心統領會讓咱們全部趕往幽州,而絲毫不管不顧代州和定州,是吧?”齊陽詫異的看着面前的魏翔。
魏翔無奈的點了點頭,只是看着外面的深夜,算是默認了齊陽的說法。
齊陽也是慢慢的搖了搖頭,想了一會兒,慢慢的說道,“統領若是不同意,我們怎麼辦啊?”
屋內一片寂靜,兩人都沒有再說話了。
寂靜瞬間便如同這深冬的夜晚一般,傳遍了整個薊州城。
過了一會兒,魏翔深吸了一口略帶涼意的空氣,慢慢的說道,“先斬後奏吧!”
齊陽一陣機靈,有些詫異不解的看着面前的魏翔,“你確定嗎?”
“也只好這樣了,畢竟統領的生命可比你我兩人金貴許多,你也知道這邊軍有如今的成就,靠的是什麼,所以,也便不用再多說什麼了,明天一大早起來之後,我帶領着黑騎軍趕往定州和代州那邊,你就帶領着五德營和冀州的張克久部趕往幽州,統領訴說的,還是要執行,不過,我們卻不能夠死守的,萬一統領那邊出什麼事情,怎麼向秦軍那邊的鄒春他們交代,怎麼向邊軍士兵交代?”魏翔有些無奈的說道。
齊陽也是一陣猶豫,有些怔怔的看着面前的魏翔,慢慢的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魏翔所說的主意。
屋內的寂靜再一次的出現了,而這一次的寂靜卻是顯得有些輕鬆,畢竟兩人之間已經達成了協議,不過,這個協議卻是違背了統領韓東的計策,他們兩個人就是不知道統領韓東知道以後,會怎麼處罰他們,所以陷入到了寂靜。
寂靜在慢慢的蔓延,不過,還是齊陽率先打破了寂靜。
齊陽看着身前的魏翔,猛然說道,“我想起來了剛纔爲什麼有些莫名的擔憂了。”
魏翔轉頭注視着面前的齊陽,期待着齊陽繼續說下去。
齊陽也知道魏翔的意思,便沒有猶豫,慢慢的說道,“我是在擔心咱們今天追擊那部分蠻賊士兵,萬一他們有什麼不好的舉動,或者……”
“不好的舉動?”魏翔一怔,不過仔細的想了想,還是慢慢的說道,“應該不會的,他們也知道這邊的情況,他們或許會退守幽州城的,不過,對於我們收復幽州城來說,可是增加了不少的難度啊,這樣也有不利啊!”
齊陽有些猶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着面前的魏翔,慢慢的說道,“可能是我太憂慮了吧,想多了……”
魏翔轉頭看了一眼齊陽,不過卻並沒有多說什麼。
窗外面的雪花依舊有些紛紛揚揚,整個夜晚也慢慢的變得越來越寂靜了,夜色之下的薊州城,一片寂靜,而屋的寂靜也再一次的蔓延開來。
許久,魏翔看着身邊的齊陽,慢慢的說道,“好了,睡吧,明天還有任務呢!”
一夜寂靜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