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箏腦海中那如走馬燈似的回憶被這一聲嘶吼聲霎時拉回了現實,脖頸後的刀鋒已至,斗篷下的人脣邊帶着還未得逞的笑意。
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經回身與他冷漠對視的少女,他手中的匕首距離陸箏的眉心不過一寸,可是卻再難以靠近陸箏分毫。
他擡手摸向自己的頸側,那裡扎進了一枚他自己都未曾看清陸箏是如何出手的銀針,眼前一陣黑暗襲來,他心有不甘的倒在了一側。
陸箏掃了一眼地上這位來自大青山的聖手,面不改色的緩緩起身。
而此時,對於方纔發生的一切衆人只覺得有些不真實。
長平一衆人還處於蕭祁能開口說話的震驚中沒有回過神來,剛剛……他們聽到世子開口了?
而殺手們顯然沒有想到陸箏竟然有如此身手,他們接到的命令是誅殺一名女醫,帶回陵陽王世子。
可是誰能告訴他們,方纔陸箏那鬼魅般的身手是怎麼回事?
還有,陵陽王世子竟然能開口說話了?主子知曉嗎?
必須讓主子知曉!
一名黑衣人臉色一變,“撤!”
可並不是他們想走便能走的,跟隨蕭祁來的人立即將想要逃跑的人攔下。
黑衣人見狀其中一人高喝一聲,“速傳京中,陵陽王世子啞疾已愈!”
這句話如驚雷一般將長平炸醒,他迅速的爬起身一劍抹了正要從他身側逃跑的黑衣人的脖子,揚聲道:“攔下他們!”
只因蕭祁爲陵陽王世子,是以,成長的過程很是坎坷,能活到現在已是不易,京中局勢如此混亂,若是讓人知曉陵陽王世子能開口說話了……
雙方又陷入一場焦灼中,爬起身的蕭祁如一陣風般穿越人海,奔向了樹下的陸箏。
直到將人抱住,直到確認陸箏頸後無傷,蕭祁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他似是根本沒有在意方纔自己情急之下又做什麼,只是紅着眼眶看着面前的陸箏,此刻反而是有種失而復得的錯覺。
陸箏對上少年驚魂未定的鳳眸,耳邊似是還在迴盪着蕭祁方纔那一句陸箏,陸箏生怕他又和上次採藥時一般,只是情急之下的一時反應。
這一刻,醫者的本分再次在陸箏心裡甦醒。
她盯着蕭祁的眼睛,似是有些虛弱。
“我受傷了……”
蕭祁心底一慌,忙着急查看,“哪裡?”
這一句微微有些嘶啞的‘哪裡’發出聲之後,蕭祁驀的擡手摸向自己的嗓子,“我……”
“我……我能……”
看到陸箏的眼神,蕭祁得到了確認,他心中一陣激盪。
可是他卻沒有像尋常人大病初癒似的狂喜,依舊沒有忘記查看陸箏哪裡受傷了。
待看到陸箏手腕上差不多已經要和泥水和在一起的傷後,蕭祁低着頭,陸箏感覺他脣齒都在抖。“你手腕……破了,我……給你包紮……”
細聽之下,微微帶了哽咽聲。
蕭祁從未想過他有一天啞疾痊癒會在這樣一種情況下,他以爲他要經過漫長的治療纔有可能開口說話。
他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不敢再擡頭與陸箏對視。
陸箏聽着少年還略顯稚嫩的聲音,此刻沉寂的心像是被投進了一顆石子,她偏頭看着少年因爲激動而顫抖撕中衣的手,陸箏擡起手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無聲的安撫讓蕭祁緩緩擡眸,良久,微紅的鳳眸溢出的笑是陸箏劫後餘生的慶幸亦是他終於能開口說話的喜悅。
周遭廝殺聲漸弱,長平帶着人去追擊逃走的黑衣人,留下的侍衛處理樹下被陸箏扎暈的人。
蕭祁背上精神已到強弩之末的陸箏離開了。
雨漸漸停了。
坐在馬車上的遊庚望眼欲穿,一直看向蕭祁離開的方向,待路的盡頭出現期待的身影有些激動的遊庚正要喊小福子。
下一瞬,他頓住正要下馬車的腳步,擡手揉了揉眼,他沒看錯吧?世子怎麼像是在和他家姑娘說話?
待蕭祁又近了些,遊庚終於看清了,他一個激動,從馬車上摔到了地上,顧不上喊疼。
震驚之下嗓門極高:“天爺哎,世子能說話了---”
之後就是一陣兵荒馬亂。
“什麼?!”
“阿箏回來了……嘶!”
馬車內正在給孟綰綰倒水的小福子失手打了茶壺,茶壺砸到了孟綰綰的腳上,孟綰綰碰倒了茶几上游庚給陸箏準備的各色點心。
一陣叮鈴哐啷之後,小福子終於扶着孟綰綰下了馬車,此時蕭祁也揹着陸箏到了跟前。
“姑娘……”
“阿箏。”
“主子。”
幾人同時開口。
蕭祁沒管遊庚和小福子分外激動期待的眼神,只是平靜的微微轉頭問背上即將要睡着的陸箏。
“可要吃些東西再睡?”
小福子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家世子出去尋一趟陸箏竟然還能開口說話了,怎麼能讓他不激動?
“嗚嗚……老遊……還不快去準備……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