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屋內,衆人看着一盤又一盤端上來的菜眼裡帶着光,時不時聽見有人咽口水的聲音,就連玄明子一個修道之人今日也未曾免俗。
“這是什麼?豆腐做的?”
“這又是什麼?”
“魚還可以做成這樣?”
“真的好香……”
所有的菜品遊庚皆按照御膳的規格做的,色香味俱全,可謂是一場美食盛宴。
玄明子捏起盤子邊裝飾的紅蘿蔔,又看向天一,發自肺腑稱讚道:“這遊師傅刀工了得啊,都快比得上你了。”
只是天一雖然也練手,做飯卻很敷衍,不說香味俱全,能做熟能下嚥就已經很好了。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你看小師叔醫術雖然不好,可種藥誰能及她?”
玄明子一笑,“也是,咱們小師叔隨意灑些種子也比旁人精心侍候的好。”
招招圍着桌子轉圈,又一陣驚歎後,“阿箏這哪裡尋來的廚子?”
這就是在外面的酒樓裡也未見過如此菜品。
她眼底帶着好奇,絲毫沒有白日裡見陸鳴時的那種清冷壓迫感,站在一旁的陸鳴看了一眼蕭祁回道:“皇宮裡退下來的廚子。”
招招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就見蕭祁站在窗邊,目光一直落在院子裡的一道身影。
她眼底若有所思,隨後勾了勾脣角。
兩人閒話着,屋外,蒼瀾望着夜空中的圓月,說道:“以往總是外出,近日不知怎的卻想留在谷中著書了。”
多年外出,經手的疑難雜症早可以編撰成書了。
陸箏轉頭看他,“師兄若是不想出谷,留在這裡就是了。”
蒼瀾搖了搖頭,“還有些病人未曾痊癒,雖是還都喝着藥在調理,可不去再看一眼,總是不放心。”
“再給他們送些藥,固本培元,也不枉費之前的辛苦了。”
至於到底有多少病人,都在何處,蒼瀾即便沒有說,陸箏也知道病人少不了。
“還有大青山,張本草原是要親自來這裡致歉,又遇到了棘手的病症,我也未曾見過那怪症,時間來得及我便也走一趟……”
百里潛被蕭祁的人扔回了大青山,經大青山的人一審問,這才得知陸箏竟然是無回谷的人。
張本草匆匆來信,招招便跑了一趟。
頓了一下又道:“那百里潛,誰曾想一個醫者卻專心研究起了毒術,做了不少壞事,大青山已經按照門規親自處置了。”
“招招親自看着處置的,以後你再外出也不用擔心再遇到此人了。”
絮絮叨叨,蒼瀾又說了許多話,等到天一來請兩人進去用飯時,蒼瀾終於問出了一直憋着的話。
“師兄知道你對姜也恨急了,只是我們雖與劍閣同處一處山谷,他們的使命也是保護我們這些醫者的,但劍閣始終有劍閣的規矩。”
劍閣中人不得插手他們的事,他們也不能置喙劍閣的處事方式,這是無回谷第一任谷主立下的規矩。
“阿箏,他犯了大錯,就讓他老死地閣不好嗎?”
對於一個習武之人,常年遊走四方,見慣了外面的繁華,一朝出錯,卻終生都被幽禁,不比殺了他更讓他痛苦嗎?
若是一定要殺了他,這便是無形中給劍閣埋下一根刺。
陸箏知道蒼瀾的心思,也明白他的擔憂,她看着蒼瀾,也給出承諾。
“我不會殺他的。”
至於其他的,她就不敢保證了。
蒼瀾聽陸箏這樣說,一直以來懸着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了,他起身輕輕拍了一下陸箏的肩膀和往日一樣交代她。“若是不出谷,記得好生打理藥田,這半年多好多藥材的品相可不如往年……”
說完便擡腳往小竹屋內走去。
站在近處的天一低下了頭,自從陸箏去年出谷之後,藥田幾乎都是天一在管,藥材自然沒有陸箏在的時候好。
陸箏也起身往裡走,路過天一的時候道:“這次師兄出門會帶許多珍貴的藥材,你帶着無恙去送一程。”
“好。”
窗戶處,招招親暱的喚着陸箏,“阿箏快來!”
“你這出門一遭可是尋了個好廚子,這些菜我雖見過,可從沒見過這種做法。”
“那你可要多吃些。”
“當然了!”
“師父小師叔坐這……”
“不用拘束,都落座快吃吧。”
月光皎潔,小竹屋內不時傳出陣陣笑聲,這是無回谷多年來最熱鬧的一次中秋節。
蒼瀾師徒幾人吃飽喝足先行離開,只留蕭祁幾人。
等蒼瀾等人離開,小福子和遊庚同時鬆了一口氣,小福子見大家都不開口,打破僵局。
“這個時候宋公子應該已經考完了,等明年我們就能在京中見到他了。”
只有遊庚接他的話,“我以前在宮裡也曾聽說過宋公子的,他那般有學問,將來朝堂之上一定會有他的一席之地的。”
“宋公子還未成親,到時候不知哪家能得宋公子這般的郎婿?”
“那說親的人還不得踏破門檻……”
“……”
又說了幾句,等陸箏給孟綰綰把了脈,便讓蕭祁等人回客院休息。
月光下,走了一段路的蕭祁幾人回頭看了看燭光漸弱的小竹屋,心裡皆有些不是滋味。
偌大的藥田包圍着一座小竹屋,而那小竹屋裡卻只有一人。
“常年一個人住在這裡,姑娘一定很孤單。”小福子說出大家的心聲。
孟綰綰開口道:“我明日先問問阿箏的意思,若是她同意,我便搬過來與她同住。”
遊庚點了點頭,又意識到孟綰綰看不見,道:“也好,這樣孟小姐也不用每日來回跑,就是……”
就是陸箏除了看病,照顧人的活也不怎麼會,現下她心情不好,總不能孟綰綰的事她件件都要親力親爲?
蕭祁收回目光,問小福子,“可知最近的竹林在哪?”
小福子眼睛一亮,“知道知道!明日我就和老游去砍竹子,咱們就在姑娘隔壁搭幾間竹屋!”
遊庚笑道:“這法子好!”
蕭祁不贊同,“等他們都離開了再去。”
很明顯,除了陸鳴,玄明子他們還是對他們幾個外來的有些戒備的,準確的說是對他和小福子心懷戒備。
瞬間小福子就明白了蕭祁的意思,“嗯!”
幾人緩緩往客院走去。
在皎潔的月光下,無人看見的小竹屋院內,一道身影手握竹竿身影飄逸飛舞,手中的竹竿卻勝似利劍隱隱帶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