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我可是聽了好多遍呢,你這麼年輕醫術這般高……”
陸箏喝了一口花茶,將杯子放下,看着她,平靜道:“可是,我治不好你的祖母。”
韓淳眼中的光黯了黯,她回頭了一眼大長公主的房間,低聲道:“這不怪陸神醫,父親曾私下將祖母的脈案給章太醫看過,章太醫早已讓我們做好準備。”
“如今陸神醫願意登我們的門,我們就已經很感激了。”
陸箏笑了笑,看着面前這張真摯的臉,說道:“你喚我陸箏吧。”
“那怎麼行?怎麼能直呼你的名字?你若是不介意,我便喚你陸姐姐吧。”別人都稱呼她陸神醫,父親母親都對她如此敬重,她怎麼能稱呼她的名字呢?
“隨你。”
韓淳臉上瞬間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來,“我叫韓淳,陸姐姐就喚我淳兒吧。”
陸箏頷首,正在這時,聽到花穗喚汪止聲音。
“阿止,快出來,大長公主還睡着呢……”
“阿止……”
花穗待要上前抱汪止,榻上的溫惠大長公主醒了,她眼睛微睜,在薰香的作用下似還有些不清醒。
她的視線落在汪止身上,眼神突然變得柔和起來,嘴角帶了笑,輕聲道:“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汪止手中攥着一把飴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榻上的人。
花穗忙俯身請罪,“大長公主恕罪,我這將他抱走。”
花穗匆匆將汪止抱了出去,大長公主脣角上揚,閉上眼睛又睡了過去。
陸箏已經過來了,她站在門口,看向汪止,輕聲問:“怎麼去了裡面?”
汪止擡手指了指裡面,又指向自己的鼻子,“……香香。”
原來是香氣,陸箏看了看天色,對韓淳道:“差不多了,我進去收東西,且讓大長公主再睡會。”
韓嶺夫婦都在忙,韓淳一聽陸箏準備離開了,忙讓下人去稟告父母。
剛從廚房趕過來的韓夫人正準備留陸箏在府中用午飯,聽到前面傳來的話,笑着對陸箏道:“本該留陸神醫用午飯的,下人來稟,世子的馬車已經等在大門口了。”
陸箏整理好藥箱,花穗上前接過,陸箏道:“多謝夫人好意,我還有其他病人,就不久留了。”
陸箏見韓嶺不在,對韓夫人道:“後日我再來。”
“好,我送陸神醫……”
即便陸箏推辭,韓夫人還是帶着韓淳親自將陸箏送到了府門外,站在府門口,韓夫人看着立在馬車邊的蕭祁,沒有上前。
而蕭祁對着她也只是微微頷首,等陸箏上了馬車走遠之後,韓淳才問韓夫人,“那便是陵陽王世子嗎?”
韓夫人心裡嘆了一口氣,兩人往回走,“是,他長得很像他的父親陵陽王。”
韓淳遲疑問道:“娘,他來了兩次卻不登咱們的門,是不是……”
是不是和京中其他人一樣,都不願意登他們的門,怕惹了宮裡人不高興?他們府上就這麼讓人避之不及嗎?
韓夫人轉頭看向自己的女兒,不知該怎麼說,照常理來說,大長公主的孫女也算是貴女,可是韓家如今哪裡能和貴字沾上邊。
“不登門也好,聽聞太后頗喜愛這位陵陽王世子,若是他今日登了咱們的門,沒準明日宮裡就會來人,你祖母不能再受刺激了……”
韓淳垂了垂眸子,沒再說話,母女二人往後院走去。
而此時,剛忙完的韓嶺匆匆趕到大長公主的院子,卻從下人的口中得知陸箏已經走了。
韓嶺便去了大長公主的房間,房間裡還餘留着香味,韓嶺深深嗅了兩下,只覺得渾身說不出來的舒暢。
“嶺兒來了……”榻上的大長公主緩緩醒來。
韓嶺忙上前,“母親,母親今日感覺可好些了?”
想是睡了一個好覺,溫惠大長公主看上去確實比前幾日氣色好上一點,她看向韓嶺,輕聲道:“許久沒有像今日睡得這般好了。”韓嶺讚道:“怪不得旁人總稱呼她陸神醫,她的藥也是不同凡響。”
大長公主微微笑了笑,她說:“是很好,我今日又夢到稷兒了……”
“母親……”
大長公主眉眼柔和,脣邊帶着笑,“他還和小時候一樣,總是愛往我這跑,還給了我一顆糖……”
突然,大長公主渾身一僵,她眼睫微顫,手也控制不住的抖了起來,視線緩緩移動。
韓嶺見方纔情緒還很穩定的大長公主霎時間就有些激動,忙問道,“母親怎麼了……”
大長公主攤開手掌,韓嶺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掌心躺着一顆糖。
韓嶺呆了。
大長公主看着掌心的那顆糖,突然就有些恍惚,竟不知此時是否還是在夢中了?
她喃喃道:“還是在夢裡嗎?”
“母親,不是夢。”
韓嶺想起今日跟着陸箏來的汪止,突然明白過來,“母親可是認錯人了?這糖看着像是夫人給跟着陸神醫來的孩子的。”
“想是母親醒來的時候有些不清醒,認錯了人……”
也是她母親太想念故人了。
大長公主手一頓,盯着韓嶺的眼睛,輕聲問他,“你方纔說那位來給我看診的小陸神醫還帶了個孩子?”
韓嶺想起汪止的模樣,“是啊,母親沒見,那孩子可愛得緊,夫人和淳兒都很是喜歡他,每次他來都會給他拿糖。”
“那他……叫什麼?”
“聽陸姑娘喚他阿止,夫人私下跟我說,那孩子說話有些不利索,不過也沒問陸神醫原由……”
阿止……
後來韓嶺說的什麼大長公主沒有聽清,她緊緊的握着手中的糖,緩緩閉上眼睛,又睡了過去。
韓嶺見她又睡下了,將窗子打開通風,然後關好門,吩咐一個下人在門外守着,這才離開。
聽見關門聲,大長公主睜開眼睛,摩挲着手中的糖,淚水緩緩滑落,笑意卻爬上嘴角。
桐書閣。
剛剛用完午飯的陸箏悠哉的躺在躺椅上看一旁的汪止玩耍,她手中握了一把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還不忘和汪止說話。
“阿止能數到幾了?”
正和花穗踢藤球的汪止仰着腦袋想了想,伸出五個手指,“五。”
陸箏:“哦,那下午就給你五個蜜餞,多的就沒有了。”
汪止愣了一下,又跑去追藤球。
正在這時,一下人走到小福子身邊低語了幾句,小福子面上有些不耐煩,他瞥了一眼躺着的陸箏,纔對那下人道:“都說不去了,他怎麼又來了?”
“那……”
小福子壓着聲音:“讓他走吧,別再來了……”
正在與宋思問一同研究棋譜的蕭祁聽到小福子的話,擡頭看他,小福子面上立即換了笑,“主子看吧,沒什麼大事。”
陵陽王府平日是沒什麼事,小事都是小福子拿主意,他處理的也都很妥當,蕭祁聞言,繼續看棋譜了。
陵陽王府角門外,廖掌櫃聽完那下人的回話,擦了擦額角的汗,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他也只能向東家如實稟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