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綰綰面帶淺笑,依舊風輕雲淡,“那便先謝過陸神醫了。”
陸箏示意沈歸夷往院子裡走走,她有話要問。
蕭祁見狀便跟了過去,小福子本着主子有話他得代主子開口的原則也跟了上去,陸箏走到院子裡的大樹下,回頭正要問沈歸夷,就看到身後跟着三人。
小福子率先開口,“姑娘有話儘管問,沈世子定會知無不言。”
“是,陸姑娘請問。”
陸箏看了一眼偏廳內坐着喝茶的美人,問沈歸夷,“你和她可熟?”
沈歸夷搖頭,“她的外祖父是我父親年少時的上司,兒時我隨父親前往臨江城只見過兩次。”
不熟啊,那就沒辦法開解了。
“她可以在京城久待嗎?”
沈歸夷點頭,“可以,這次就是特意來京城請陸姑娘醫治,不會急着回去的。”
陸箏點頭,這就好,方纔她仔細查探後,就和自己預想的一樣,即便自己盡心醫治,孟綰綰的眼睛也不會很快就好起來。
“聽聞是章太醫舉薦,臨江王才讓她來京的,因着我與阿辭的關係,便讓我帶她來請陸姑娘看診。”
“老王爺年紀大了,近日身體也不好,王爺將她送來後便又急着回去侍疾。”
臨江王?
小福子便道:“忘了跟姑娘說,這位孟姑娘是老臨江王的外孫女,一直住在臨江城。”
臨江王昨日登門,只是陸箏當時去看診,並不在府中。
“她在京中沒有住處,若是住在鎮北候府這每日來回跑也不方便,不如就將孟姑娘安排在後院……”
陸箏看了看這諾大的蒼梧院,擺手道:“不用那麼麻煩,她眼睛看不見,就讓她住在這蒼梧院吧,方便。”
“好,我這就去讓人給孟姑娘收拾房間。”小福子看了蕭祁一眼,見他沒什麼吩咐,便離開了。
陸箏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對沈歸夷道:“她和你當初有些相似,都覺得自己沒有痊癒的可能性,該怎麼讓她重燃希望,我得好好想想……”
沈歸夷一噎,他當時是真沒有想到陸箏的醫術會如此高明,那麼多名醫都治不好,哪裡還有什麼希望?
只是陸箏讓他知道了什麼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雖與她不熟,但也可以開導她幾句。”
“試試吧……”
陸箏目光又轉到蕭祁身上,見他一直看着自己,陸箏問他,“你有話要說?”
蕭祁沒有掏小冊子,只是搖了搖頭。
“你……唉……算了。”
陸箏本想說你加把勁吧,可是蕭祁這啞疾怕是心病,根本急不來。
她說了這幾個字後便回了偏廳,可她欲言又止的模樣讓蕭祁心口有些發堵,他突然就有些失落。
沈歸夷已經痊癒了,阿止看上去幾乎和正常孩童沒有什麼區別,而宋思問雖說沒有完全痊癒,可也只需好好調養即可。
只有他,沒有一點進步。
蕭祁知道,陸箏雖然解了他身上的毒,可還是最希望他能開口講話,每日喝藥扎針,有時夜裡無人的時候還會顧及蕭祁的臉面一字一句的教他發音。
可是,他依舊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視線追隨着陸箏離去,眼中的光一點一點黯淡了下去,沈歸夷見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辭莫要着急,放輕鬆些,說不好就會有收穫。”這都是沈歸夷之前的親身經歷,心態放平,療效也許就會不一樣。
蕭祁嘴角勉強擠出一個笑來,沈歸夷看到蕭祁臉上快好的傷,又想起前兩日的事,“聽聞前兩日樑暉對你動手了?” “他沒什麼本事卻被家中安排進了京郊守備營,我如今因着父親的舊部過些日子也要去京郊守備營了,你這次吃的虧,我將來替你討回來。”
蕭祁搖頭,沈歸夷腿剛好,他不希望沈歸夷被英國公府的人惦記上,況且長平已經教訓過他了。
“不用擔心我,我也不是現在就找他麻煩……”
蕭祁衝他笑了笑,突然,腳底下滾過來一個藤球,蕭祁看向遠處,只見汪止看了他,又看向他腳底的藤球,臉色一變,扭頭跑了。
蕭祁:“……”他有那麼可怕嗎?
蕭祁撿起地上的球,找到了正在偏廳抱着陸箏的腿不放的汪止,陸箏正在斟酌藥方,蕭祁便將藤球遞給他。
汪止看着蕭祁,兩人大眼瞪小眼。
“阿止方纔不是還要找藤球,蕭祁哥哥給你找回來了,你不要嗎?”
汪止這才接過,陸箏問他,“應該說什麼?”
汪止擡眼又看了蕭祁一眼,“……謝謝。”
“謝誰?”
汪止抿了抿嘴脣,“謝謝……哥哥。”
陸箏摸了摸他的腦袋,欣慰道:“去找花穗玩吧。”汪止抱着藤球噔噔的跑了。
陸箏提筆繼續寫方子,頭也沒擡,話卻是對蕭祁說的,“我研究了一個新方子,下午給你試試。”
孟綰綰剛來,陸箏不着急醫治,準備讓她先在蒼梧院適應兩日再開始醫治,她也需要準備東西,病人的心情好壞還是很重要的。
用了午飯,沈歸夷和孟綰綰說了會話便離開了,宋思問喝完藥也回房間午睡了。
這次陸箏親自熬藥,藥熬好了以後端去了蕭祁房間。
小福子要上前接藥,陸箏躲過他,“你去外面守着。”
小福子看了一眼蕭祁,纔不情願道:“那姑娘有事就喚我,我就在門口。”小福子雖不想離開,可也知道陸箏醫治的規矩,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房間。
陸箏等蕭祁喝完藥,手下翻轉,銀針落在指尖,她擡了擡下巴,對蕭祁道:“將上衣脫了。”
蕭祁磨磨蹭蹭的將上衣脫了,垂着眼眸,沒敢看陸箏,在蕭祁還沒有察覺到痛意時,陸箏已經擡手快速的紮了幾針。
陸箏平日裡是有些散漫的,可每當她治病救人時,蕭祁總是能她面上看到認真二字。
不可否認,這個時候蕭祁的目光便總被陸箏吸引着,總想一直看着陸箏是如何治病救人,但是當只有陸箏他二人時,他有時又控制不住的躲着陸箏的視線。
思緒間,陸箏問蕭祁,“嗓子沒什麼感覺嗎?”
蕭祁回神,擡眸看她,搖了搖頭。
這一刻,陸箏終於可以確定,蕭祁的嗓子沒有任何問題,他之所以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來,或許是源於他兒時的經歷,是心理原因。
可是當她倆互換的時候蕭祁卻能開口說話,而她不能,那就是師兄信中所說,常年不說話,他的嗓子可能已經失去了發音的能力。
棘手啊棘手。
良久,蕭祁感覺到上身一陣涼意,伸手拉了拉陸箏的袖口,陸箏這才起了針,並囑咐他好生休息。
蕭祁點頭,正穿寢衣時,陸箏又來了句,“你身子沒什麼大礙了,可以先練練騎射,男孩子體魄還是要強健一些……”
說完人就走了,留蕭祁一人在榻上發呆,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陸箏嫌棄他太瘦。
然後,從第二日天還沒亮時,蕭祁就已經出現在了跑馬場。(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