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墨淳從側旁看着賀西珏一瞬間就暗沉下去的面色,清了清嗓子,順便開解了一句,“程家這邊太複雜了,喬小姐恐怕也是爲了堵住這些人的嘴。”
“只是爲了堵住這些人的嘴?”賀西珏冷哼了一聲,“用得着拿這句話叫他們抓住把柄?她是在爲她自己,找一條後路。”
前幾天纔剛剛要去登記結婚,現在就已經當着所有人的面,將他的活路給堵死了。
呵。
真是好得很。
杜墨淳一時間默了。
他也聽許步說了,深夜賀西珏帶着喬莫晚去民政局辦證那件事兒,只是沒有辦成,原路返回。
杜墨淳也不明白了。
按道理來說,喬莫晚現在不管是在生活上還是事業上,都是舉步維艱,賀西珏也不是一次在喬莫晚面前露過冰山一角的強大身份了。
喬莫晚難道不該死死地抱住賀西珏的金大腿麼?
不光不抱,還往外推,恨不得直接在腦門上貼上一行字:我不認識賀西珏。
希望等到時候賀西珏的真正身份暴露出來,到時候喬莫晚不會嚇壞。
………………
老爺子檢查過後,神智也逐漸的變得清醒了。
程家的私人家庭醫生陸振豪從病房裡走出來,將衆多拱着頭想要往裡面闖的人給攔了下來。
“你們都亂什麼亂?都散了吧,醫生說了,老爺子現在剛醒過來,需要靜養,一次只能見一個人。”
衆人對這個私人家庭醫生有怒氣。
“憑什麼你說了什麼就算什麼?老爺子醒了不見我們底下的子孫,先叫你一個外人進去,難道你敢說不是你私下裡自己在搞鬼?”
“對啊,你有能力,就叫咱們都進去看一眼,看看老爺子到底怎麼樣?”
陸振豪也不着急,也不解釋,就這麼穿着一身休閒裝站在門口把着,身體看起來並不是很高大強壯,卻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感覺。
“喬莫晚是哪位?”
陸振豪掃了一下走廊上的人,聲音清亮的吐出了一個名字。
喬莫晚是站在人羣的末尾,這個名字一說出來,衆人的目光齊刷刷的向她看過來,如同千刀萬箭一般。
她無意識的向前走了兩步:“是我。”
陸振豪向上推了推黑框眼鏡,“進來吧,程老爺子叫你先進去。”
喬莫晚先進了病房,杜墨淳看了賀西珏一眼,便跟着走了過去,與陸振豪對視一眼,也進去了,陸振豪沒有阻攔。
“他怎麼進去了?”
程佳樂有點不忿的問道。
陸振豪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如果你是老爺子的主治醫生的話,你也能進去。”
說完,陸振豪就轉身進了病房。
程佳樂盯着這人的背影,癟了癟嘴,“呵,拽什麼拽,也不過就是一個家庭醫生。”
………………
貴賓病房內。
這種貴賓病房,分爲內間和外間。
杜墨淳和陸振豪兩人一前一後走進病房,只在外間停住了腳步,而喬莫晚,也站在內間。
“進去吧,喬小姐。”
在內間和外間之間,隔着有一閃磨砂的推拉門。
喬莫晚輕輕地將推拉門打開,一眼就看見了躺在病牀上的老人。
老人的頭髮幾乎已經全白了,因爲瘦弱,臉上的顴骨很凸出,身上都感覺成了皮包骨。
他已經在牀上,就這樣,昏迷沉睡了整整五個月了。
喬莫晚淚腺酸脹,淚水就好像是裂開了的水閘一樣,一下瘋狂的涌了出來。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叫自己的抽泣聲吵到程老爺子。
程老爺子似乎很是疲累,眼睛只是睜開了一條縫,看了一眼喬莫晚,就又重新閉上了。
沒有開口說話,就這麼靜靜的躺着。
杜墨淳有點奇怪,“你家的這位老爺子,怎麼回事?明明把人家喬莫晚叫進來,就是這麼躺着聽人哭的?”
陸振豪笑了一聲,“你多想想,就明白了。”
杜墨淳蹙眉想了一會兒,擺了擺手,“算了吧,我的腦子沒有你們這些整天算計這個算計那個的想得多,有這個時間,我還不如去多鑽研一下我的實驗研究。”
陸振豪和杜墨淳是曾經在醫學院的同學,只是選擇了兩條不同的路。
杜墨淳進入了醫院,走在第一線。
而陸振豪,被看中,開出了三倍的高價,成爲了程家的私人家庭醫生。
………………
杜墨淳先出來了。
賀西珏彷彿是一棵筆直遒勁的松樹一樣,眸光淡淡的一掃,他繞過人羣,就向着牆邊走去。
“程老爺子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看了喬莫晚一眼,就閉上了眼睛。”
賀西珏冷嗤一聲,“呵,老狐狸了,就知道他會那樣。”
杜墨淳:“……”
他怎麼沒有察覺出來不對勁的地方。
“程老爺子恰巧是在喬莫晚和程澤宇去民政局辦離婚的時候,刻意這個時間點醒過來,你就不覺得奇怪麼?”
賀西珏擡起手來,一枚光亮的戒指,在手指間來回撥動了兩下。
“好巧不巧的,偏偏就選擇了這個時候。”
杜墨淳拍了一下腦門,“你是說,程老爺子……其實早就醒了?”
賀西珏這次並沒有說話,眸光已經凝聚在門口了。
“不可能啊,他一直都是……”
“昏迷?你有親眼所見?還是說……”賀西珏反問,“你有用儀器檢查過?就算是剛纔,你也是幫程家安定了一下人心,檢查的事情,還是陸振豪的人吧。”
杜墨淳沉默片刻,長長的舒出了一口氣,“沒有。”
他搖了搖頭,“咱們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在防備着病房裡的高雨,以防她被害出事,所以都沒有察覺到……睡都能睡出來個條條框框來,這位程老爺子,人老,心不老啊。”
杜墨淳問:“那他現在叫喬莫晚進去是……”
病房門打開,賀西珏站直了身體,“等着開眼吧,這個老頭子,還有後招。”
陸振豪打開門,叫喬莫晚出來。
走廊上的衆多程家的直系旁系,就又開始騷動了。
“她已經見過老爺子了,現在該叫我們進去了吧?”
“不行,老爺子今天只見喬莫晚一個人。”
喬莫晚在出來之前洗了一把臉,眼圈微紅,卻已經不明顯了。
“憑什麼能見她就不能見我們?!”
陸振豪擋住人影,從走廊的另外一邊,飛快的走過來一大堆黑衣的保鏢,迅速的把住了門口。
一個程家遠房的表親一看,“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都是程家人,你只是一個醫生一個下人,就敢這麼動我們!”
說着,這個中年婦女不管不顧的就向前擠。
陸振豪眯起了眼睛,朝着最近的一個黑衣保鏢使了一個眼色。
黑衣保鏢立即向前,一下就扣住了女人的手腕,狠狠地向後一折。
“啊!”
頓時一聲殺豬般的嚎叫聲。
“還有誰不服氣的麼?”
沒有人說話,從牆角,一道弱弱的聲音傳來:“你這樣做,不怕我們去告訴爺爺麼?”
陸振豪看了一眼牆角,是程家的孫女程佳樂。
他眼神裡帶着威懾力,“既然老爺子現在將這裡全權交給我了,那麼,在老爺子不能自理的這段時間裡,就有我說了算,你如果想要去告狀,請便,但是,也要在老爺子肯見你之後。”
程佳樂憤恨的咬着自己的下嘴脣。
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原來他們家的這個家庭私人醫生,有這麼牛逼的存在,早知道,就叫爸爸在爺爺醒來之前,就把他給開除了!
她到底還是沒有憋住:“那你說,你拿什麼證明老爺子是叫你現在主持我們程家人的事情?萬一是你一個人空口白牙自己說的呢!”
陸振豪輕笑一聲,“或者,你拿出什麼證據,證明我不是老爺子欽點的人。”
“你……”
程佳樂氣的臉都紅了。
就這麼被反將了一軍!
沒辦法,陸振豪這邊有程家的好幾十個保鏢。
這些豪門裡的人也無可奈何,站了一會兒,也就紛紛離開了,只剩下幾個程老爺子直系的子孫。
陸振豪徑直走向賀西珏:“你準備什麼時候去見老爺子?”
賀西珏當初回國,其中一個十分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爲程老爺子程峰。
他眼角向上揚,脣角邪魅勾起,“這個風口浪尖上,我還不想捲入程家的這一個爛攤子的事兒裡面。”
賀西珏說完,轉而抓住喬莫晚的手。
身後還都是程家人,喬莫晚心裡一驚,就下意識的想要掙脫。
賀西珏察覺到喬莫晚的意圖,便抓緊了喬莫晚的手,“別亂動,要不然我就直接扛着你走。”
喬莫晚的背影一下就僵住了。
她知道,賀西珏這人,絕對是說到做到的。
程澤宇現在本來就心情不好,明明自己是程家的大少爺,可是爺爺醒過來,第一眼卻不是先見她,而是見喬莫晚!
現在喬莫晚又當着他的面和別的男人勾三搭四的,還拉手,叫程澤宇更加是怒火中燒。
他還沒有來得及發作,賀西珏已經拉着喬莫晚走了過來。
經過程澤宇身邊,賀西珏停下腳步,“你跟着我下樓來。”
程澤宇:“……”
“你有什麼權力命令我?”
賀西珏清冷的一笑,“你可以試試看,我會在樓下等你十分鐘,十分鐘後你如果沒有到,後果自負。”
程澤宇看着賀西珏拉着喬莫晚的背影離開,語氣頗有些氣急敗壞道:“那你就等着吧!我是不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