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歐養娘情辭懇切的話語,太子妃臉上頓時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穆夜來一見急了,忙道:“我姐姐雖然貴爲淑妃,但是她是嫡出,我是庶出,我哪裡能跟我姐姐比?——侯爺納了我,未必陛下就會不高興。”
歐養娘笑吟吟地道:“您也說是‘未必’。那陛下萬一要是心裡不痛快呢?”
龍香葉十分害怕蕭士及因此失了聖心,他們一家子的榮華富貴就成了泡影了,便忙搶着道:“正是呢。這種事不能做。穆三小姐,您救了我兒子,我打心底裡感激您,可是您不能落井下石,把我們往坑裡帶。——做妾之事,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穆夜來心裡一沉。沒想到,連她以爲最好說話的龍香葉都矢口反對。她還能怎麼辦呢?
穆夜來求援似地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仔細想了想,還是看向歐養娘問道:“依你說,就完全沒有法子了?”
歐養娘恭敬地行禮,搖頭道:“穆三小姐身份太高貴了,我們侯爺無福消受這樣的妾室。——太子妃殿下,您是知道的,穆侯府這樣的勳貴府邸,怎能出一個做妾的女兒?您這樣大包大攬地給穆家三小姐做媒,穆侯家未必會感激您。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太子妃千金之軀,又是何苦攪事呢?”
穆夜來惶恐地朝着太子妃跪了下來。她只覺得,她兩世的美夢,都要在這一刻破滅了。頓生萬念俱灰之感,仰頭看着太子妃,哀哀地道:“太子妃殿下,夜來別無所求。只求能長伴蕭郎左右,求太子妃成全……”
說着,朝太子妃連連磕頭。
歐養娘忍不住掩袖笑道:“穆三小姐,您給太子妃磕頭。知道的,說您是在求太子妃做主進我們侯府做妾。不知道的,還以爲您是在求太子妃鬆口,讓您進東宮做良娣呢!”
穆夜來被說得滿臉通紅,忙解釋道:“沒有,太子妃,我沒有……”
太子妃點點頭,打斷她的話,“本宮知道你沒有。”然後擡起頭。肅然看向歐養娘。“難道真的沒有法子了?你是不是告訴我。無論如何,你們侯府都不要夜來進府做妾?”
歐養娘見太子妃就是不死心,一咬牙。也道:“這事事關重大,請太子妃召侯爺進宮。親自說項吧。奴婢只是一個下人,做不得主子的主。”
太子妃沉下臉來,不悅地道:“你存心戲耍本宮是不是?柱國侯是男人,又是外臣,本宮怎能隨便宣召外臣進宮?”
“那奴婢也沒有法子。”歐養娘跟着跪了下來。
太子妃無法,想了又想,還是吩咐道:“傳本宮的令,宣柱國侯夫人進宮。”
內侍便趕緊去傳旨。
龍香葉和歐養娘不約而同,都鬆了一口氣。
杜恆霜一得到傳召,知道定是出了歐養娘和龍香葉都難以處置的事兒,所以馬上換上一品侯夫人的袍服,坐了大車,隨身帶着知數和知節兩個丫鬟迅速來到東宮。
太子妃見杜恆霜來得迅速,心裡得意,笑着將剛纔的話又說了一遍,末了,道:“柱國侯夫人,本宮插手此事,也是爲你好。你一直不聞不問,又不肯給柱國侯納妾,讓人笑話柱國侯畏妻如虎,實在是沒面子的事兒。你的名聲在外面很不好聽,本宮知道太子愛惜柱國侯是個難得的帥才,有心要重用。可惜因你的名聲,太子猶豫再三,下不了決心對柱國侯委以重任。還是本宮勸說太子,不要因爲女人的事兒,對柱國侯失去信心,而且向太子保證,要在納妾的事上說服你。”
杜恆霜含笑聽着,一雙明澈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太子妃看,似乎要穿透她的皮肉,看向她的靈魂。
太子妃有些不適,別過頭,不與杜恆霜四目相對,接着道:“如今難得穆三小姐願意委身爲妾,她又出自大家,給柱國侯做妾,也不會辱沒了他,同時也給你臉上增光,正是四角俱全的事兒。來,本宮今日就做個和事佬,促和這一段佳話吧!”
杜恆霜靜靜地聽太子妃說完,才笑着看了穆夜來一眼,問道:“穆三小姐,你真的想給我們侯爺做妾?不計一切代價?”
穆夜來一聽這話,覺得有戲了,心頭大喜,忙不迭地點頭道:“正是呢。夫人,您放心,我一定不會和您爭。我只要老老實實守在我的院子裡,每天能見上侯爺一眼,我就心滿意足了。”
杜恆霜笑着點頭道:“如此甚好。”
太子妃一聽大喜,忙問道:“你這是同意了?太好了……”
話音未落,杜恆霜就打斷了太子妃的話,“太子妃殿下,臣婦有個條件。若是穆三小姐能答應這個條件,我纔敢讓她入府做妾。不然的話,您就是砍了我和侯爺的腦袋,我們也是萬萬不敢答應的。”
太子妃被杜恆霜這樣軟硬兼施的話弄得沒了脾氣,只好忍着氣問道:“你待如何?”
杜恆霜看了看穆夜來,“穆三小姐是穆侯府的小娘子,雖然是庶出,但是她孃親是良籍,穆侯的二房,地位不同一般。所以若她還是穆侯府的三小姐,我們確實不敢納她進府爲妾。”
太子妃聽了這話,不禁柳眉倒豎,斥道:“杜氏,你耍本宮?!”
杜恆霜微笑着道:“太子妃殿下稍安勿躁。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我是說,頂着穆侯府三小姐的名頭,我和侯爺自然不敢納她進府。一來她身份貴重,二來我們也不敢逼良爲賤。可是如果穆侯府能將穆三小姐除族,同時讓她成爲賤籍,我們就可以納她進府了。”
做妾的一般都是賤籍女子,不過也有良籍女子做妾,雖然人數不多,但是在各府裡地位尊崇,日子過得還是不錯的。
穆夜來一聽,立刻反對道:“太子妃殿下,萬萬不可!”
杜恆霜偏頭笑道:“怎麼穆三小姐不同意嗎?你剛纔不是說,只要能進我們蕭家做妾,無什麼條件都會答應嗎?”
穆夜來語窒。她剛纔是說過不計任何代價。可是這個代價,不等於她放棄自己的孃家。她是重生之人,不是真正十來歲的小姑娘。她比那些小姑娘,知道更多關於孃家的重要性。
上一世,她最失敗的地方,就是她跟孃家的關係漸行漸遠,在最後關鍵時刻,在需要孃家幫助的時候,她沒有孃家可以依靠。
她知道,就算放棄別的東西,她再也不能放棄孃家。
只有厲害的孃家,才能讓她在蕭家後院立足。
如果沒有了孃家,她在蕭家後院根本就活不下去。——那位杜氏夫人,有多少折騰小妾的手段,她可是比誰都清楚……
太子妃蹙起眉頭,看向穆夜來道:“你怎地又不同意了?你可知道,柱國侯夫人可是不容易鬆口的人。你可以要想清楚,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穆夜來咬緊牙關,就是不肯跟穆侯府脫離關係,當然也更加不同意脫良入賤。
杜恆霜心裡滿意,笑着對太子妃一攤手道:“太子妃殿下,您可看見了,不是我不給她機會,而是她自己捨不得穆侯府的名聲,寧願不入我們柱國侯府。”
到了這個時候,太子妃也難以再施展下去。
畢竟現在是穆夜來不同意。她總不能逼着穆夜來去給蕭士及做妾。——雖然她想逼,可是她也知道,這是逼良爲賤,如果穆侯府追究起來,她就跟太子招了禍了。
在這件事上,除了順水推舟以外,她能做的其實不多。
想到此,太子妃頷首道:“穆三小姐不肯從穆侯府除族,也是人之常情,柱國侯夫人就無謂咄咄逼人,一定要逼良爲賤了。”
杜恆霜見到了這個時候,太子妃還不忘踩她兩腳,再給她潑一盆髒水,只好掩袖笑道:“太子妃真會說笑。臣婦什麼時候逼良爲賤來着?若不是太子妃說,穆三小姐一定要給我們侯爺做妾,我也不敢說這話。穆三小姐如果不除族,肯定是不能做妾的。而除族之人,無家族可依託,不入賤籍也說不過去。”
其實除族之人未必要入賤籍。
只是杜恆霜知道,一旦開了這個納妾的頭,後面就會有無窮無盡的煩惱。
所以不妨把做妾的標準訂的高一些,等那些想做妾的女子能接受這些條件再說。
穆夜來咬了咬脣,從地上站起來,對太子妃福了一福道:“多謝太子妃殿下援手。是夜來沒福,這就告辭了。”
太子妃也沒有多挽留,只是嘆息道:“你也別太傷心了。你們有緣無份,也是該着的。”
目送着穆夜來遠去,杜恆霜心裡鬆了一口氣。
太子妃就笑道:“既然進宮了,就去用膳吧,也是本宮和太子的一番心意。”
杜恆霜忙道不敢,又說家裡忙着年事走不可,請太子妃見諒云云。
太子妃無法,只好放她們離去。
杜恆霜和龍香葉帶着丫鬟婆子走了之後,太子妃的貼身侍女才偷偷過來,對太子妃道:“殿下,奴婢剛纔從那柱國侯夫人的侍女知節那裡得知了一個柱國侯和他夫人的一個隱秘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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