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耳機?”南晏忍着背上火辣辣一片的鈍痛,撐着身旁的座椅站了起來。
伯青元低頭看着手裡的東西,沒說話。
“你怎麼了?”南晏皺着眉拍了拍褲子上的灰。
“......”
“伯青元?”南晏又叫了一聲。
“......”還是沒人應。
南晏忽然意識到情況不對,直接站到了伯青元面前:“你是不是傷着了啊?”
伯青元這才後知後覺地擡起頭,表情遲疑道:“你說什麼?”
他的目光緊盯在南晏的兩片淡色薄脣上,看着它來回張合,然後讀懂了南晏的話。
“我沒事,我......”伯青元說到一半,突然頓住,轉而問道:“我的聲音是不是很奇怪?”
“......啊,”南晏老實地點點頭,“我剛想問你,幹嘛這麼大聲說話?”說着,他往車廂內來回望了一眼,乘客都已經安靜了,伯青元這一嗓子亮的......就很尷尬。
“恩。”伯青元抿緊嘴角,極輕極低地應了一聲,然後就不說話了,沒了耳蝸的輔助,他根本沒法控制好自己的聲音。
“你到底怎麼了?”南晏剛問完,列車長就走了過來,招手說:“打人那個,你跟我走一趟。”
“去哪兒?”南晏有些不放心,剛剛都見血了,這事肯定不好處理,而伯青元又不在狀態。
“我去就成!”張童童捂着流血的鼻子,跳出來說,“跟他沒關係!”
列車長看了她一眼,嘆氣道:“別急,你們兩個都得去一趟,剛剛那人是個律師,咬着這事不鬆口呢,他已經報|警了,待會兒靠站就來人。”
“下一站是巫溪,”伯青元刻意壓低了聲音,“我正好下車,可以去。”說完,他轉身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恩,那可行,還有......”列車長看了看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到站。”
南晏也看了眼手機,已經快到晚上八點了。
“這可怎麼辦?要賠錢嗎?”張童童頂着一臉的血,魂不守舍地坐下了。
南晏看了她一會兒,低頭說:“你千萬別把臉上的血擦掉。”
“啊?”張童童一臉迷糊,“爲啥?”
南晏對她笑了笑,動作有些遲鈍地往後退了兩步,找到了剛纔拍照的那個人。
“幹嘛!”帶着黑框眼鏡的小夥子警惕地瞪了他兩眼。
“不幹嘛,”南晏瞟了眼他手裡的黑色小包,“你懂的。”
“我不懂!我又沒拍你!”小夥子語氣很衝。
南晏便不說話了,就這麼默默看着他。
“......”小夥子的臉越憋越青,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得得得!我待會兒跟他們一起下車作證!我靠,你怎麼知道我拍視頻了?”
“謝謝,”南晏拍了拍他的肩,“我猜的,這麼熱鬧一齣戲,你又提着這種好設備,不拍不是可惜了嗎,小記者。”
“......”小記者愣得不能再愣了,直到南晏走回座位,他才猛的掏出手機,點開一張照片仔細看了半天,“我靠......還真是他?”
照片上,是南晏穿着一中的夏季校服被人圍攻的畫面,這是他上個月給《高校時事》拍的新聞。
“我靠!”小記者差點沒把手機屏幕盯出兩個洞。
這人變化也忒大了?
“從乖乖美少年墮落到酷炫黃毛精?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缺失?”
小記者職業病發作,腦子一抽,連標題都想好了。
“怎麼辦啊南晏?”張童童見他回來,趕緊嗡聲問了句,“我怕賠錢。”
“沒事的,放心,又不是你先動的手。”南晏一坐下,伯青元的視線就追了過來,然後定在了他臉上。
南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
伯青元面無表情地繼續看着他,眼睛裡彷彿有兩個等號“= =”。
“......”怕不是摔傻了?
南晏嘴角抽了抽,懶得理會。
“哎,我本來是要去成都的,現在好了,還得花錢轉車。”張童童有些喪氣。
南晏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就想起之前的自己,忍不住說了句:“誰讓你去幫忙的?”
“難道不幫嗎?”張童童說。
“幫了又怎樣?除了惹一身麻煩外,你有得到什麼好處?”南晏有些剋制不住的激動,“真是沒事找事!”
“你閉嘴!”伯青元沒了耳蝸,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嗓子吼得有多大聲,但就南晏被吼呆的表情來看,肯定不小。
“你有病是不?是不是有病?!”南晏反應過來後,立馬回敬了兩句,“有病滾遠點!”
“我有病又關你屁事了?”伯青元的咬字發音越來越怪,他每說一個字都像是憋足了勁,“她幫人是出於好心!你這種只會愣在一邊看戲的人,沒資格說她!”
我沒資格?
老子還幫你捱了一桶揍吶!
南晏氣得背上、頭上一齊發疼,疼得他眼前直冒雪花。
可伯青元沒看出來,不僅如此,他還低斥說:“你三觀不正,別把張童童也帶歪了,閉嘴。”
我艹你大爺的閉嘴!
南晏氣得不行,又沒力氣去吵,只好繃着臉起身走開,他怕再留在這裡會被活活氣死!
“誒!南晏!”張童童叫了一聲。
南晏都沒有餘力回頭,他頭重腳輕地走出這節車廂,在另一邊的過道旁找到一個空位,直接摔坐下去,沉重的眼皮迫不及待地合上,讓他在一片眩暈中昏睡過去。
嗚,哐,嗚,哐。
齒輪敲擊鐵軌的聲響忽遠忽近。
後半夜的時候,南晏被空調的冷氣給凍醒了。
“呃。”他肩膀一動,後背就是一痛,試了兩次後,乾脆趴着不動了。
“叮。請前往成都的旅客做好準備,火車即將到站,請保管好您的私人物品,成都站已到,成都站......”
到成都了?
南晏摸出手機一看——3:13.
三點十三了?!
那巫溪站豈不是已經過了?他就這麼睡過去了?怎麼沒人來叫他!
“嘶......”南晏心急,也顧不上背上的痠痛,卡着“動痛動痛”的節奏,站了起來。
“喲,終於醒了啊?”列車長笑眯眯地走過來,“該下車了啊,拿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