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晏?!”方曼曼難得叫了他的全名, 既震驚又憤怒,“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知道,當然知道了。”南晏見伯青元走近, 故意側頭道:“暫時還不能告訴他, 曼姐, 幫我保密。”
“你, ”方曼曼心疼得不行, “你想過這條路有多難走嗎!之前不是還好好的?怎麼......怎麼就喜歡上了?是不是李城安那混蛋沒教好的......”
“不是,”南晏低頭看着沾灰的鞋面,打斷她道, “之前不好,一點也不好, 喜歡之後纔是‘好好的’。”
“......”方曼曼想問的太多了, 可礙着伯青元在, 只能沖人乾瞪眼。
南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現在還不能說。
要是現在說了,伯青元可能會猜到耳蝸捐助的事, 按對方那種性子來說,肯定不會同意。
所以得等。
“你們在說什麼?”伯青元問是問的大家,眼裡卻只裝着南晏。
“就說這條路太難走了,”南晏往不遠處的大山望了眼,又回頭意有所指道, “但走過去了, 以後再遇到什麼難路, 就不怕了。”
伯青元看着他的眼睛, 就像隔着一汪澄澈的水潭, 似乎看懂了什麼,卻又不敢伸手去確認。
而不停震動的手機也在提醒他, 該走了。
“趁着雨小再往前騎個幾公里,”黑哥招呼大家重新出發,“待會兒我還要耽誤大家一點時間,抓緊吧。”
“爲什麼要耽誤啊?”騎友裡也有新來的,沒懂黑哥這話的意思。
黑哥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我老婆的墓地就在前面,我得去看看她啊。”
“啊?”那人猛地愣了下,又被旁邊的人用胳膊肘捅了捅,趕緊閉嘴了。
“走吧走吧,”黑哥還是沒所謂地笑着,可語氣裡總帶着股嘆息,“我老想她了,這一年又發生了那麼多事得跟她仔細講講,我怕一會兒時間不夠啊。”
他邊說邊上了車,挽起的運動褲腿往前一蹬,領頭騎了出去。
大家也陸陸續續跟上。
南晏看着黑哥車座上的隊旗,原本清晰的視線忽然花了,額角又開始發痛。
“牙牙,你跟我騎一道,我有話要問你。”方曼曼臉色不好的樣子正巧被伯青元看見,他二話不說就站到南晏身前了。
“你杵這裡幹嘛?當門神啊!”方曼曼再怎麼說也是過來人,哪裡看不出他那點袒護人的小心思,一時間都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欣慰......欣慰個鬼!
“再不走就跟不上他們了。”南晏不大舒服的催了催,想早點趕到目的地休息,他看着擋了自己半張臉的肩膀,差點忍不住把頭抵上去。
可還沒行動,伯青元就推車走了。
方曼曼一路上都皺臉瞪着圍在南晏身後走的伯青元,莫名覺得自己被秀了一臉,這種狗護骨頭一樣的行爲,太幼稚了!
她真是一點都看不起!
隨着路程前進,山坡越發陡峭,海拔也升了上去。
當黑哥他們停車時,南晏腦子都懵了,只會機械地跟着下車、翻柵欄,從一條斜向坡下的小石板路繞到一棵盤根成座的大榕樹下。
“不舒服的時候,記得跟我說。”
南晏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伯青元說過的話,於是放慢腳步,恍惚看着繼續往下走的衆人,直接坐到了樹根上。
“南晏?”伯青元不明所以地跟着停下。
“恩,”南晏一手按着兩邊的太陽穴,擋住大半視線,聲音輕悶道,“我有點頭疼。”
“只是頭疼?高原反應......”伯青元邊問邊蹲身,可“嗎”字還沒出口,白底黑條的運動鞋就踩青苔上,滋出了一道泥濘,“......等!”
“!!”南晏手背上一熱,嘴角邊疼出一片火辣。
伯青元一手的指尖撐在他腰後的樹根上,撞得他往下倒了倒,啪的一聲,右手條件反射地拍到地上,掌間觸到溼滑的根皮,帶着南晏繼續往下倒。
伯青元想都沒想,伸手攬腰把人抱住,然後,就石化不動了。
嗒,嗒。
葉尖裹不住殘留的雨滴,搖曳一動,把它晃了下去,砸在兩人緊挨的額角,濺起幾絲涼意,試圖平息微紅髮燙的臉面。
南晏覺得自己更頭疼了,心臟皺縮得連呼吸都快忘了,正想扭頭躲開,伯青元卻忽然說:“南晏,我要回去了。”
“......”這次換南晏呆滯了。
“家裡有事。”伯青元也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要現在說這事,或許是爲了緩解尷尬,或許是太愧疚了。
他收回攬腰的手,長腿往前一提,踩在石板上,撐着樹根的手借力想要站穩,可半道上就被握住了,力道當即一鬆,又往前滑了一下!
“南......”伯青元眼皮上劃過對方的髮絲,嘴角上方到耳廓的位置被溫軟擦過,瞳孔一縮,其中倒映着的出土嫩芽變成了小小綠點,他能感到熱氣灑過,像是說了三個字,他卻聽不見。
南晏也沒想到自己隨手一拉就能拉出這種效果,身體剋制不住地抖了一下,手忙腳亂又故作鎮定地拉開距離。
伯青元額間的髮絲被雨淋溼而垂下,軟塌塌地蓋住鋒芒,像條被人調戲傻了的大型犬,又激動又無辜,怎麼也忍不住,又什麼都不敢做,眼裡一片糾結,最後抓住了南晏的雙臂。
“......”南晏又抖了一下。
“我......”伯青元突然一下沒能說出聲,清了清嗓子又說,“我......”
嗚嗚嗚。
手機震動聲一刻不停地接連響起。
伯青元無視了,接着說:“我......”
“青元啊!你怎麼還不過來!那邊有輛車來了,是不是接你的?”黑哥的聲音隨着腳步聲接近。
伯青元看了眼南晏,特無奈。
南晏則冷漠地把人推開,剛要站起來,就被人在肩窩裡用力蹭了蹭!
“啊!”
“怎麼了?!”黑哥一來就見他捂着肩膀,大事不妙地提高了音量,“被什麼東西咬了?”
南晏默了默,當着伯青元能看見的角度,表情不好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