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沒有任何人能夠依靠凡軀正面擊敗一臺機甲,因爲一個人再強大,終究不是鋼鐵之軀,拳頭砸在實心的鋼塊兒上,也唯有血濺五步的結局。
這個定律似乎自機甲問世之後,還沒有人能夠打破,當同樣也有不少人清楚的知道,對於某些人來說,這個定律,也並不絕對。
在某些特殊情況下,這些人都能夠給機甲帶來威脅,至少給藏在座艙裡的機師帶來威脅。
是以,此刻的屈景從隊長正在做着抉擇上的掙扎,自從進入這家商場之後,那神出鬼沒的信號源和相伴的鉛酸電池炸彈讓他和他的部隊吃足了苦頭。
同時他也隱隱感覺到,若是那種突然爆發的電荷再增大到某種程度,很可能會對他的機甲帶來威脅。
這臺機甲是他此行部隊的唯一依仗,他甚至懷疑,若是沒有機甲的從旁威脅,光靠着自己手中這點人手,恐怕還不夠那位陛下殺的。
謀殺皇帝,這在以前是他如論如何也不敢想象的事情,但若是成功,必然也將帶來足夠顛覆人生的巨大收穫,既然走上了這條道路,自然不會怕死,但他害怕失敗,一旦功敗垂成,那麼便是抄家滅族的命運,他相信無論是那位世子還是自己的上官,對一個無足輕重的失敗者都不會手軟。
正是因爲有所顧忌,纔會躊躇,猶豫要不要等待援軍過來,一同完成決定性的絞殺。
但隨着時間的流逝,南山郡守備軍各個分隊發來的遭襲傳訊,卻是讓屈景從如墜冰窖。
當得知伏擊他們的人有可能是白楊起義軍後,屈景從更是險些直接砸了通訊器。
如果說世間有誰最希望帝國皇帝死無葬身之地,除了那些盤踞在帝國版圖上割據一方的藩王們。恐怕接下來就要屬這些白楊起義軍了,因爲他們原本的目的,便是要推翻黑荊王朝,建立他們那不知所謂聲稱比聯邦還要美好的天朝上國。
同時心中隱隱懷疑難道守備軍的部隊裡出現了內奸不成。否則他們的行軍路線怎會被瞭如指掌!
但旋即這個可能又被他否定了下去。白楊起義軍若是真有這種技術,恐怕早就推翻黑荊王朝了。而若是帝國皇黨的細作,那麼如海般的部隊早該來救駕了纔對。
總之如今的狀況,時間拖得越久,那麼消息暴露的可能性就會越大。一旦帝國御林軍也發現了那位陛下所在,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來清剿他們這些‘叛軍’。
就在這時,前方一名對着樓上開火的士卒爆出一朵豔麗血花,就此沒了聲息,讓屈景從的眉角又抽了抽。
他知道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但是面前的兩難抉擇卻是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而在片刻之後,當商場下方傳來激烈的交火聲後。他終於不用再猶豫了。
“隊長!一隻起義軍正在向我方逼近!”
大潤發的後門安全通道處,十多袋大米上架設的那臺重型機槍開始咆哮起來,長長的火舌夾雜着高速子彈,向數百米外巷口的逼近的人影兇猛地射擊。在原本經過轟炸便便殘破不堪的建築牆壁上爆出一朵朵詭異的白花,似乎永遠不會凋謝。
衝在隊伍最前面的花軒菲就地一個翻滾,馬上調整了射擊位置,向另一處窗戶摳動了扳機,一連串並不標準卻乾淨利落的戰術動作中,一名在窗口狙擊的守備軍腦袋上爆出血花。
她的餘光一直盯着位於商場二十三層樓道窗口的那臺帝國機甲,若是對方調動那臺機甲來對付他們,她便會二話不說,立刻下令撤退。
否則,手中這些人手恐怕全都要折損在這裡。
但對方似乎沒有這個意思,於是在那臺重機槍的子彈打空的間隙,她一面冷靜的射擊,一面發佈了命令:“上飛雷!”
白楊起義軍所謂的飛雷,不過就是用鐵皮和黑火藥自制的土造炸彈,殺傷力雖然不夠看,但爆炸時聲勢足夠響亮,宛若悶雷,是以被起義軍美名爲飛雷筒。
數道拖着白煙尾巴的飛雷筒,不知道從哪幾個角落裡被幾個漢子奮力擲出,朝着超市後門呼嘯着精準的飛了進去。
一陣悶雷般的炸響後,整個門口騰起一片嗆人的黑霧,那兩名操控重機槍身着陶瓷防彈衣的帝國守備軍竟是沒被當場炸死,卻是將換裝的彈鏈給炸的支離破碎,難以再繼續保持重火力。
花軒菲當機立斷下令衝鋒,在付出四人中彈的代價後,終於將那兩名守備軍擊斃,衝入了商場中。
他們並沒有趁勝追擊,而是在解決掉一層大廳內寥寥的帝國守備軍後,就立刻佔據了他們的原本防線,重機槍沒有損壞,而軍火匣內還有完成的彈鏈進行更換,讓一衆沒有見過好東西的帝國起義軍愛不釋手。
但他們誰都知道,今天將是一場惡戰,雖然帝國守備軍的機動能力都遭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但就算是步行,對方的部隊也會先後趕到這裡,屆時,他們面臨的,將會是四面楚歌的危境。
想到這裡,花軒菲頓時有些後悔起來,但看着身旁的衆人眼中俱是前所未有的興奮和激動,她不敢將自己的推斷說出來,事已至此,軍心若亂,那麼這場仗也就不用打了,之前所付出的種種努力,也都白費了。
而現在,也只能祈求那個男人不是一個騙子,否則她即便是死,也難辭其咎。
商場後門防線失陷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屈景從的耳朵裡,面色一陣陰晴不定的變幻後,他終於下令道:“以機甲爲先鋒,後續部隊壓上!務必一舉擊殺目標!”
“喏!”
機甲的轟鳴聲頓時大作,下身摺疊起來的機械腿在履帶的運作下,將旋轉樓梯的棱角壓得成片崩毀,揚起沸騰的塵煙,看的一衆士卒很是擔心機甲的重量配上這般野蠻的行進方式會不會把樓道口整個壓塌,然後帶着他們一同下地獄去。
不得不說,機甲這種高機動機械兵器,真的極爲不適合放在這種狹窄的室內地域作戰,即便是下半身變形摺疊採用履帶行進模式,腦袋也經常在天花板上擦出刺耳的噪音,困窘的就像是一隻在通水管道里抓老鼠的大黃貓。
看到這一幕的屈景從同樣面色有些難看,但這臺機甲是他手中對付那位皇帝的王牌,即便是再惡劣的環境,他也不得不硬着頭皮上。
隨着隊伍的逼近,除了機甲碾壓樓道的轟鳴聲,就剩下一片詭異的安靜。
對方沒有做出反抗,卻並不代表對方就會束手就擒。
每個人都知道,這份安靜,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聽着越來越近的轟鳴聲,石辰將最後兩隻彈夾塞進了槍膛中,然後握緊了身旁的電池箱,看向身旁的女人,深吸口氣問道:“準備好了嗎?”
蘇耶牧嵐嗯了一聲,對於她來說,只要石辰所說的屬實,那麼她就用四成把握去達成那個對於常人來說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四成把握去拼那一線生機,足夠了!
她始終相信自己是天命所歸,她是帝國的九五至尊!又怎麼會死在這些亂臣賊子的槍口下,這就是她敢於縱橫槍林彈雨的信心來源。
帝國的歷史是由血書寫的,她自幼就很清楚這一點,既然那些人讓自己流血,那麼,便以血還血!
下一刻,那臺蜷縮在樓道口蹣跚而行的機甲終於出現在接近天台的樓道轉角處,右臂的加特林機槍炮口還是劇烈的旋轉起來。
石辰眼中頓時爆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右臂一直蓄力的肌肉羣瞬間爆發出來,將那隻沉重的手提箱向着那臺機甲的腦袋上投擲了出去。
合金箱在半空中緩緩旋轉飛舞,加特林旋轉的炮口也開始噴出熾烈的槍焰,帶來磅礴的金屬風暴。
合金箱終於在半空中被那金屬風暴不斷集中,開始破損,開始扭曲變形,一點幽藍色的光芒在自創口中溢出,然後驟然爆炸開來。
鉛酸電池羣在已經進行化學反應後,被高溫引爆,驟然爆發出一團刺目的藍色風暴,電蛇在這片區域肆意飛舞,宛若希臘神話中神王宙斯的憤怒。
如此狹小的範圍內,那臺機甲根本就無法避開這藍色的風暴。
於是在這股雷霆之怒下,那臺先前還微風凜凜的金屬巨人瞬間就在這股雷霆之怒下瑟瑟顫抖起來,直接僵住。
這股驟然爆發的電磁風暴來的快去的也快,但機甲內部短路的恢復卻是有一些延遲。
但這是這一個瞬間,就能讓某些人做出很多事情!
就是現在!
石辰直接將身旁的女皇帝拽起,像是網絡上某些虐貓狂人一樣,將蘇耶牧嵐朝着瑟瑟顫抖不住冒着電花兒的機甲投擲而去。
然後拾起另一把槍,自掩體後站起身來,雙槍對着樓道口拐角處涌出的帝國軍傾瀉自己最後的子彈!
雙方剎那間隔着一臺暫時失去行動能力的機甲開始了近距離駁火,子彈在狹小的樓道口空間內四溢飛濺。
而蘇耶牧嵐則像是一隻翱翔在狂風暴雨中的黑鷹,在半空中不住轉變着姿態,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朝着那個龐然的獵物撲擊而去!
正如當初蘇耶雅顏書寫的那四個大字。
沛然莫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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