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就揣着一顆不太安定的心跑過來,現在又聽汪曉東這麼別有深意地說話,我忐忑更濃,卻故作若無其事淡淡說:“你們之前要的一個樣品,今天到了。我們銷售後勤部的同事你們要得比較急,我就給送過來了。”
汪曉東的嘴角浮起一層不屑的笑意:“唐二,你裝逼裝得差不多就好。我跟你合作這麼久,你******就沒主動提出過要請我這個財神爺吃頓飯喝頓酒討好討好過我,你******還會那麼熱心過來給拓峰送樣品?狗屁!你就是擔心張代跟小邵燕兒亂搞嘛,你擔心自己用過的玩意,被別的女人用,你就大大方方承認嘛,這麼藏着掖着迂迴個屁啊!”
其實我剛剛交完樣品又侃幾句,就到了拓峰的下班時間,在這個點大廳裡到處人來人往的,我真心怕汪曉東這傻叉繼續嗶嗶下去,會給我說出讓我更無地自容的話來。
所以我就算對他剛剛說的什麼所謂好戲,其實有那麼一丁點的好奇,但我仍然覺得這個時候我先閃人比較好。
於是,我完全沒接汪曉東的茬,而是自顧自開了一個頻道:“都下班了,我不耽擱你時間了。”
說完,我朝汪曉東點頭示意了一下,作勢往電梯那邊走去。
在我即將鑽進下班的人堆裡,汪曉東.突兀蹦出幾句話:“蠢癟,我剛剛到12樓去,找個藉口要進去張代的辦公室,張代那個美女助理微安,打死都不讓我進去,她就像復讀機似的,不斷給我說,汪總不好意思我們張總在會客,特意叮囑不能有任何打擾。”
我板滯了一下,步履變慢。
汪曉東笑了,他一臉嘚瑟:“就我剛剛給你打電話,再到你磨磨唧唧地來到,這都已經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張代那混球要和小邵燕兒幹起來,估計都來三發了,指不定他們備着的安全套不夠,我辦公室裡有很多,啥類型啥牌子都有,你要不要拿幾個過去給他們用啊?省得到時候乾柴烈火的忍不住,都不戴那玩意,搞出人命來,對你來說就不好玩了!”
實在沒力招架得住汪曉東這一波接一波口無遮攔奔放的說辭,我沒有任何遲滯,急急鑽進了人堆裡,就要跟着擠進電梯中。
在我後面得意地吹了個口哨,汪曉東像個****似的哈哈大笑。
估計拓峰的那些人,早早就見識夠了汪曉東這種不羈放蕩愛咋咋地的性格,他們面對着汪曉東這副神經病炸裂似的反應,完全是吃瓜羣衆的冷漠臉啊!。
但我夾在其中,卻覺得分外尷尬,只得把臉埋了下去。
還好這電梯快,沒多時就到了12樓。
真有種逃出生天的感覺,我舒了一口氣,徑直走到前臺旁。
張代的助理微安,她之前有去喝過我和張代的喜酒,也沒少幫着忙前忙後的,所以我們是相互認識的。
一看到我,她挺熱情迎上來:“張太太,下午好。”
她璀璨的笑臉,把我躁動不安的心安撫住了一些,我勉強擠出一個笑臉:“張總在公司吧?”
微安將笑容發揮到極致:“在的。但是,張太太,張總他現在正在辦公室會客,他有交代過不能被打擾。不如我們先到會客廳去坐一會?張太太你想喝什麼,我給你弄去。”
果然,跟汪曉東說的一致。
雖然我確定張代不是那種人,他不可能跟吳邵燕關起門來搞三搞四的,但我心裡面煩躁的小苗頭,又蹭蹭蹭往上刷。
拼命將它們按捺住,我假裝一無所知,故作隨性:“會客?是來了什麼大客戶嘛?”
微安不是什麼沒有眼力價的人,循着我這話她遲滯着,似乎是權衡了一下,她的語氣拿捏恰到好處:“這次過來是我們的供應商,晉達的吳小姐。張總這次要與吳小姐協商合作單價方面的事宜呢。”
就按檯面來說,微安說的這些,算是拿捏得比較恰當,她這麼說既偏着張代,又沒有得失怠慢到我,算是中規中矩的過關了。
可品博之前好歹也是中州的供應商啊,怎麼我就沒着張代這麼熱乎乎的要跟我協商單價?還要關起門來請勿打擾聊上一個多小時?
我略有介懷,但我也不想爲難微安,我更不想給張代的下屬留一副我過於小心眼跑過來盯梢張代的印象,於是我淺淺笑了笑:“既然張總在忙,那我等等他。”
雖然微安一直在斂着自己的情緒,也沒表現得太過明顯,但我感覺到她分明是舒了一口氣,她滿臉笑:“張太太,你想喝什麼?”
我意氣闌珊:“隨意,只要是熱的就行。”
似乎怕多說一句,會招致我的爲難似的,微安沒有再糾結着我這個隨意到底是個怎麼隨意法,她說了句好的就去了茶水間。
恍惚一小片刻,我闌珊依舊,在會客廳坐下,隔着透明的玻璃擋板,時不時用餘光飄一飄張代辦公室緊閉着的門。
來回反覆看了大概七八次吧,微安給我送上來一杯熱咖啡,她好像是有點要坐下來陪我吹水扯淡的意思,我不動聲色地婉拒,她也挺上道,客套幾句就退了出去。
我正百無聊賴得要命,戴秋娟忽然給我發了個QQ信息。
這幾天忙得要命,我都沒怎麼問候戴秋娟,現在她主動找我,我忙不迭跟她聊了起來。
戴秋娟給我吐槽說,前面三個月她吐得厲害,見啥都沒胃口憂心得要命,現在胃口好了,劉鵬整天像填豬仔似的喂着她,她不知道胖了多少斤。
想到前一陣子見到戴秋娟,她已經漸漸顯起來的小孕肚,我其實有說不出的羨慕,而現在她這些所謂的吐槽,我也能看出來她不是真的抱怨,而是一種甜蜜的負擔。
我爲她高興,但高興之餘我又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情瞬間變得喜悲參半。
聊天的勁頭散去一半,我隨意安慰着戴秋娟幾句,就此結束了這場侃大山。
也是巧,我剛剛把手機放下,再用餘光去瞄張代辦公室的方向,驀然發現那道緊閉着的門總算被打開了。
張代和吳邵燕,一前一後地走出來。
在這麼大冷的天裡,吳邵燕內裡穿着一身白色的連衣裙,再在外面套了個淺色長外套,她白如脆藕的小半截腿露出來,雖然讓人看着就覺得冷,但卻帶着一股清新的時尚氣息。
不像初見時那般將滿頭瀑布放下來,吳邵燕將她烏黑透亮的頭髮全然紮成了馬尾辮,這非但沒有影響她的氣質,反而讓她看起來更清爽。
我再看看我,我沒有穿保暖衣的習慣,爲了保暖我在裡面套了兩件打底衣,縱然我還算是瘦,但穿多了終究略顯臃腫,沒太多美態。
這番對比下來,我真覺得我就一灰頭灰臉的土妞。
沒想到,不僅僅是我曾經還算滿意的臉孔,甚至連我曾經頗爲自信的衣品,也先後被劉深深和吳邵燕秒成渣渣。
百味雜陳下,我再看張代和吳邵燕這麼一前一後的走着,雖然隔着玻璃擋板我視線有些模糊,我看不太清楚他們的表情,可我只覺得他們站在一起真的很是養眼,有種渾然天成的和諧。
就在此時,一直等在外面沒有下班的微安,她迎上去,她應該是說我過來了,不一會張代的目光朝我這邊投了過來。
揣着滿心的紛繁情緒,我站起來,推開了門。
張代已經站到我面前:“唐小二,你怎麼過來了?”
在我過來之前,汪曉東早爲我設計好了看似天衣無縫的臺詞,而我也確實做戲做全套的拿着樣品去拓峰晃盪了一圈,我應該就按照這麼去說。
但,我的心裡面像是放着一個茶壺,它已經被煮開,滾滾的霧氣一層又一層跑出來,將我體內的氧氣擠掉了很多,我忽然沒有心情嗶嗶那麼多,而是簡單說:“下班早,想找你吃飯。”
不像我之前每次上來,都是迫不及待抓住我的手,我沒有湊到他身邊去,張代也沒有主動與我有肢體接觸,他接上我的話茬:“邵燕今天過來,是跟我談合作的事。”
笑着點了點頭,我示意了一下,越過張代上前,故作大大方方的,與吳邵燕打了個招呼:“吳小姐,你好。”
吳邵燕的笑容很是含蓄,但這也不妨礙她的兩側臉頰,露出淺淺的迷死人的小酒窩:“嫂子,如果你不介意,叫我邵燕就好,不用那麼見外的。”
不知道是不是過了這麼十幾天,吳邵燕已經從心理上接受張代已經結婚,已經娶我的事實,又或者我剛剛與張代對話之際,她有在心裡面好好醞釀練習,總之她這一聲“嫂子”,不知道比之前那不情不願強了多少倍,滿含着誠意,讓人怎麼聽都怎麼能心花怒放。
我雖談不上爲此飄飄然,可沒人會伸手去打一個笑面人,於是我也將笑容加濃一些:“好。”
擡起手來,吳邵燕隨意地瞄了瞄她手上那個頗具特色的女式表,說:“嫂子,這都六點多了,我就不耽誤你們時間了,回頭等我忙完這一茬,我請你吃飯。”
我用餘光掃了一眼已經跟上來站在我身側沉默不語的張代,客套說:“這都到飯點了,不如一起去吃個飯?”
吳邵燕擺了擺手:“不不不,我家裡養了小狗,我得早點回去餵它。”
我覺得邀請人吃飯這事,客套一次不算有誠意,怎麼着也得說上兩回,於是我張了張嘴還想繼續客氣,張代已然接上吳邵燕的話茬:“我安排個司機,送你。畢竟現在下班高峰期,打車也不好打。”
又是忙不迭的擺手,吳邵燕急急說:“不用的,不用的,我坐公交車就好。我好些年沒在深圳坐過公交車了呢,正想去體驗體驗。”
頓了頓,吳邵燕往後一步,又說:“張代,嫂子,我就先撤了,回見。”
再是大方得體地朝我們揮了揮手,吳邵燕就真的挺乾脆走掉了。
這才湊過來,張代垂下的手,像是自然而然摸索着,想要抓住我的手腕,我不知道忽然神使鬼差的,故意裝作要撩頭髮,躲開了。
揮手示意微安下班,在微安轉身埋頭去撿拾自己的東西之際,張代的臂彎落過來,不偏不倚環在我的腰間,將我往他身邊一送,他壓低聲音:“唐小二,你幹嘛呢?”
用餘光瞥了一眼微安,我再想想剛剛不管是張代也好,吳邵燕也罷,他們都挺恪守男女之間的界線,而且不管吳邵燕是不是裝出來的,至少她對我沒敵意,我要是沒事找抽的瞎鬧鬧,那我真的是腦殼進水了。
撐着對張代露出個笑臉,我故意裝作很累的跺了跺腳:“今天忙得要命,先是處理客戶要了半條命,又得跑拓峰送樣品,有點累而已,還能幹嘛。”
張代環在我腰間的手加重了些力道,他把聲音壓得更低:“我還以爲,你吃醋了。”
雖然我並非那種食古不化的人,可我總覺得當着張代下屬的面,跟他膩膩歪歪的,好像有些彆扭,我說:“你有同事在,快放開本大爺。”
我的話音剛落,微安已經撿好了東西,她側身示意了一下,走了。
看着大廳一轉眼剩下我們兩個人,嬉皮着個笑臉,張代飛快伸手掐了掐我的鼻子:“我剛剛就是怕你覺得這人多,我跟你太黏糊你會不習慣,但我後面發現我這瞻前顧後的,容易招天打雷劈,說不定你的想象力一上來,會拼命想一堆堆,然後自己悶在心裡面各種不開心。”
得,我剛剛確實覺得他丫的不像以前那般牽我手,是有什麼貓膩,現在他這麼一說,我感覺自己真是敏感而又小心眼。
禁不住笑,我嗔怪道:“滾,本大爺是這種人嗎?”
慢騰騰地鬆開我,張代玩笑般打量我幾秒:“難說。你們女人,我還不瞭解嗎,不都喜歡口是心非。”
臥槽,怎麼汪曉東和張代,要排着隊鐵板釘釘地說自己很瞭解女人?
汪曉東他要說就說了,反正我也不在乎,可張代這麼一說,我聽着怎麼那麼鬱悶!
沒別人在場,我那想要跟他擡槓的細胞又活過來了:“喲,張代,聽你這話的意思,你千帆過盡閱人無數呢,你好好給我交代,你之前有多少段豔遇,造就了現在這麼瞭解女人的你。”
還真能睜着眼睛說瞎話,張代特麼的居然跟我扣字眼,說冷笑話:“交代和張代,你只能選一個,你選。”
我忍不住翻白眼:“這天氣本來就冷,你特麼的別再說冷笑話,你想冷死我,好換老婆是不是!快給我說,你哪裡來的經驗!是不是千帆過盡閱人無數你快說!”
又是粗暴將我往他身邊一環,張代振振有詞:“我怕我做得不夠好,會遭你嫌棄,所以我自學的,我努力提高自己的情商,務求成爲你專屬的女性之友,省得你會因爲我的情商低生悶氣,影響心情。”
我真的挺沒出息的,張代就這麼個油腔滑調朝我丟了幾個糖衣炮彈,我就頭輕腳輕的忘乎所以,心花怒放到完全忘了我在外面焦灼等待他開門時那些錐心的煎熬了。
喜上眉梢的,笑從我的眼角洋溢出來:“貧嘴!”
但臥槽臥槽的,張代這丫真的是美好氣氛的終結者,我好不容易被他哄得快飄起來,他接下來一句話,就把我拽落下來,跌入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