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蒙圈中緩過神來,我沉聲急急道:“是檸檸嗎?”
飲泣依舊,檸檸脆生生的聲音全然被驚恐和慌張填滿:“唐姐姐,你快過來救救我爸爸,你快救救我爸爸!他快要死了!”
嚇了一跳,我的心懸得老高:“你爸爸怎麼了?”
因爲驚恐吧,檸檸的聲調有些變形:“他快要死了!”
一個頭兩個大,我忽然覺得我壓根就一****,檸檸再聰明,不過是個幾歲的小孩兒,我還能指望從一個驚慌失措的小孩兒嘴裡面問出啥來?
眉頭擰成一團,我:“檸檸,你知道家裡的地址嗎?”
我也就本着死馬當活醫的心態,不料檸檸這個倒是知道的,她磕磕巴巴給我說,我齊刷刷地寫在旁邊的本子上,我又安撫她幾句,才把電話掛掉。
因爲我不清楚鄭世明那邊到底是怎麼的情況,我也不好打電話報警或者是叫救護車,只能以最快的速度開着車朝着龍崗大芬一路狂奔。
還好夜色漸濃,路況出奇的好,才用了一個小時出頭,我將車停在桂芳園二期的停車場,急急忙忙上到9樓,找到了檸檸報上來的單元,按了門鈴。
大概打完電話之後,就一直守在門邊,我前腳一按,檸檸後腳就把門打開了。
應該是一直沒有停止哭泣,檸檸的眼睛腫成兩團,小臉皺巴巴的縮成一團。
一看到我,她就整個人撲過來:“唐姐姐,你快救救我爸爸!”
我伸手摸了摸檸檸的頭,一邊安撫着她一邊說:“你爸爸在哪裡?”
檸檸指了指裡面:“他在臥室裡面。”
還不清楚鄭世明到底是什麼情況,我再摸了摸檸檸的頭,隨即爭分奪秒疾步前往檸檸指着的方向,我重重推開門後,只見鄭世明整個人倒在牀的一側。
他穿着的是那種開襟的睡衣,由於沒整理好,他的腹部露出來了一些。
一心想着救人,我沒想太多,在不清楚他到底什麼情況下,我更不能給他蓋被子省得窒息,於是我側過視線,將他的衣服拽拉好,試探性的喊他:“老鄭?老鄭?”
我連番喊了大概七八次,鄭世明仍然沒有什麼反應。
心一慌,我急急湊過去,用手撐着他的眼睛看了看,只見他的瞳孔縮成了一條線!
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我顧不上男女有別,抓住鄭世明的胳膊,使了全身的力氣將他架起來,對着檸檸說:“檸檸,我現在要送你爸爸去醫院,你幫姐姐拿着包包。”
可能是因爲我來了,心安定下來了,檸檸停止了抽泣,她很乖,我把鄭世明弄上車之後,她就抱着我的包包,安安靜靜坐在那裡。
所幸這邊不到一公里多的地方就有個社區醫院,我把車開到停車場,剛好有個壯年男子準備走,他看我一個人架着鄭世明吃力,就給我幫忙了。
鄭世明進了急診室沒多久,有護士出來告訴我,鄭世明本身就有胃病,他可能是今晚吃的食物和他吃的胃藥有衝突,引起了胃痙攣,才導致他暫時昏厥過去,現在得給他洗胃,她拿了個藥單,讓我去繳費拿藥上來給她。
我從包包裡面翻出錢包,叮囑檸檸就乖乖坐在這裡等我,就急急忙忙下樓去了。
等我揣着一包藥上來交給等在那裡的值班護士,檸檸吃力地舉着我的包包朝我晃了晃:“唐姐姐,你的電話叫了,叫了很多聲。”
我疾步過來,剛剛拿過包包,那電話鈴聲戈然而止。
有強烈的預感是張代打來的,我連忙將手機抓出來一看,屏幕上面顯示着的七個未接來電,確實都是張代!
把包包放回到檸檸身邊,我趕緊給張代撥了過去。
才響半聲他就接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語氣不太好:“你怎麼不接電話,你很忙嗎?”
我環視了一下四周:“我剛剛走開了,沒聽到電話響。”
張代的聲音裡,有淺淺的皺褶:“你還沒到家?”
終於確定剛剛不是我的錯覺,張代確實是有些情緒,我遲滯幾秒,有些小心翼翼:“我給你發信息那會到家了。但我現在又出來了,我是接到檸…”
沒想到,張代直通通打斷我:“唐二!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你看看現在都晚上幾點了!這麼大晚上的,你在外面瞎跑跑什麼?打你電話好幾次都不接,你知道不知道我會擔心你?!”
我知道一遍遍打電話,對方卻不接的那種焦灼,所以我被張代教訓了之後,像只慫熊似的,更是小心翼翼:“你先別生氣嘛。先聽我把話說完嘛,好不好嘛。”
或者是我柔和的示弱,讓張代的情緒多少舒緩了些,他的語調沉下一些:“那你說。”
將手機換到右邊耳朵,我:“我回到家剛剛洗完澡,檸檸,就是鄭世明的女兒,她忽然給我打來電話,說鄭世明出事了,讓我過去幫忙,她一個幾歲的小孩兒,電話裡面啥也說不清楚,她一直哭,我就趕緊出來幫忙了。原來鄭世明是吃了不好的東西,導致胃痙攣,出現了昏厥,現在還在洗胃。”
我很確定我說得夠清晰的,而且信號也沒問題,張代肯定是聽清楚了,但他在那頭足足沉寂了二十秒,才緩緩一句:“那你今晚還要不要回家?”
張代語氣裡面的生硬,讓我微微一怔。
看了看聽話乖巧地再次把我的包包抱在懷裡的檸檸,我遲滯一陣:“鄭世明還在裡面洗胃沒出來,現在就我和檸檸在醫院,我不能把一個幾歲的孩子扔下啊。”
這次張代倒是很快接上我的話茬:“鄭世明他就沒有親戚朋友?之前在求水公園,他不是說過他有個什麼表姐,也住在他那裡麼?”
我只覺得手機有些發燙了,趕緊將它拿離耳朵:“我趕到的時候,就他和檸檸,沒見什麼表姐。這樣吧,我問問檸檸,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家人過來吧。”
長長噢了一聲,張代緩緩:“那你先處理。”
掛了張代的電話,我問了檸檸,是否記得她表姑的電話,檸檸一臉茫然地搖頭。我又問她記不記得她爺爺奶奶的電話,她搖頭過後,有些怯生生地看着我,各種小心翼翼:“唐姐姐,你要走了嗎?”
如果沒能找到一個靠譜的大人過來陪着,我又怎麼可能把檸檸一個小孩扔在醫院。
摸了摸檸檸的頭,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檸檸乖,你先坐一會。這邊信號不好,唐姐姐到那邊去打個電話。”
避開檸檸,我給張代撥去電話,給他說了出來得急,我沒把鄭世明的手機帶上,檸檸也不記得任何一個人的電話。
寂靜聽我說完,我以爲張代還會說很多,不外乎讓我注意安全啥的,但他只是簡簡單單的:“哦。”
鬱悶排山倒海而來,我:“張代,你生氣了啊?”
張代的聲音徒然變得有些模糊:“沒什麼好生氣的。”
臥槽,這不擺明不高興了嗎!
我是真的搞不懂,他平常也不是個小心眼的人,怎麼今晚脾氣就那麼爆。我這又不是大晚上的不學好,跑出去花天酒地泡帥哥,我這是正兒八經給人家幫忙,他犯得着嗎!
吐槽間,我猛然想他上次瞎嗶嗶問我,假設一堆條件下我會不會接受鄭世明這事,我一個激靈,難道他丫的吃醋?
想到這,我努力捏着嗓子:“張代,你怎麼了嘛?上次我被曹軍那人渣設計,鄭世明不是給我幫過一次忙嘛,他當時還幫忙墊付了醫藥費的,雖然咱們後面把醫藥費還給他了,但於情於理咱們還不是欠他一個人情嘛。你別那麼小氣嘛,好不好?”
可能是我千百年不撒一次嬌吧,這次挺湊效,張代這丫居然受了:“我沒生氣。就是天氣冷,擔心你東跑西跑着涼而已。”
我擦,明明有,卻還嘴硬!
但他好歹把姿態放下了,我也不能再給他擡上去,我趕緊順杆爬:“我在醫院裡面呢,有暖氣,一點都冷不着。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明明那些小欣喜似乎都藏不住了,張代卻還要裝逼:“得,你別給我灌迷魂湯。你不是帶着一孩子,別顧着說電話,沒顧上孩子,你先去忙吧。”
掛了電話,我如釋重負。
返回來,我挨着檸檸坐下來,不過是個孩子,哭了這麼久,又奔波這一路的,檸檸很快湊在我的身上,迷迷糊糊打起瞌睡來。
我擔心她摔下去,也擔心她着涼,就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裹着她,把她抱在懷裡,時不時地捋着她的頭髮,這孩子就睡着了。
雖然手手腳腳被壓得不太好受,可我看到檸檸熟睡的臉,我一點都不覺得累,我的心裡面反而涌動着異樣,我忽然更渴望當一個母親。
凌晨二點左右,鄭世明總算是被推出來,被安置到普通病房去。
把檸檸放到隔壁的家屬陪護牀上,我給她蓋好被子,又掖好邊角,回過身來才發現鄭世明正盯着我看。
我以爲他要我幫忙,我趕緊問:“你是需要喝水嗎,老鄭?”
鄭世明把目光斂了回去:“不是,謝謝你能來。”
我連忙擺手:“別太客氣。你上次不也幫了我,這禮尚往來的,真的別太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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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很虛弱,鄭世明一臉蒼白,他的眼睛倒是挺亮:“唐二,你應該是陪着折騰了很久,不如你早點回去休息。”
我回望了檸檸一眼,張了張嘴正要說話,鄭世明又接着說:“唐二,不如你借你手機給我打個電話,我找我表姐過來照看着,你回去休息。”
雖然我挺想給鄭世明幫忙的,然而他就算是我上司也算是我朋友,可總歸是男女有別,該恪守的界線也在那裡,我倒倒水拿拿藥還好,如果是鄭世明要翻身要上洗手間需要攙扶啥的,那還是真的不方便。
權衡思慮一番,我把手機遞給了他,也學着他上次那樣,在他打電話時找個藉口溜了出去。
過了幾分鐘後我返回,鄭世明已經打完了電話,他把手機遞給我:“唐二,我已經聯繫上我表姐了,不然你早點回去?”
我抓過一把椅子坐在中間:“我等你表姐人到了,再走。”
可能也想到我一走開,檸檸要上個洗手間啥的也沒人顧,鄭世明倒沒有一再執拗催促我,就任由我坐那裡等着了。
身體還沒完全恢復,不一會兒睡意席捲了鄭世明,他也睡着了。
實在沒睡意,我就這麼窩在椅子裡發呆。
也不知道鄭世明的表姐,是不是出了深圳市,反正她是凌晨五點多,才趕到醫院的。
沒見面之前,我以爲像鄭世明這樣的老闆,他的親戚應該是很貴氣的,不料她表姐卻是從頭到腳的樸實,與我老家村子裡大多數操勞過度的婦女沒有太多區別。
她有些拘束,怯生生的,但很勤快,一過來就一口氣去打了熱水,泡毛巾給鄭世明擦了臉。
我看有人照料着,也就放下心來,跟鄭世明客套幾句,就此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家裡。
雖然我沒有滿地打滾的,但從醫院帶回了一身的消毒水味,我強撐着打架的眼睛,拿了衣服就往浴室裡面鑽。
儘管已經是六點多了,可我把窗簾啥的全拽拉上,加上外面天氣陰沉,烏黑黑的一片,整個臥室就暗得跟黑夜沒兩樣,我一貼着枕頭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可能是奔波折騰太多,我一睡着就跌入了雜亂無章的夢境中,那些斑斕的場景就像是一場未經剪輯的影片,我深陷在其中似乎無法抽身之際,所有複雜的場景突兀的全然不見,只有張代的臉躍入我的眼簾,他一貼過來就吻我。
這個吻的過於熱切吧,我忽然有淺淺的窒息,眼睛猛然地一個睜開,卻看到有個暗影在我的眼前飄動着。
睡意朦朧下,我眼睛惺忪,根本來不及看清楚來人,就條件反射挪動着身體,急急往後,抱起一個枕頭擋在前面,顫聲喝道:“你是誰?”
卻是粗暴地一把將我抱着的枕頭拽過去,乾脆利落的丟開,又用臂彎纏過來,一把將我扣過去,重重地禁錮在懷裡讓我動憚不得,纔有個滿滿的不懷好意響徹耳旁:“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逃不了了,乖乖的讓我爽一把,我爽完了,可以考慮放你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