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牀上跳起,拿着外套,趿拉上鞋子,便不顧一切的向門外闖去。想起那幾只老鼠被小青咬到之後的樣子,又想起北山之上,那姓錢的中了蛇毒之後的情景,心裡只想着:我被小青咬了,要儘快趕到醫院。
從樓房裡出來,那天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雪來,地面上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
他住的小區比較偏僻,況且又是深夜,附近打不到出租車,幸好有家醫院和這小區之間的距離不算太遠,只有二三裡地的路程,當下便向那家醫院的方向跑去。
他沒有急救經驗,也不知道中了蛇毒之後,越是奔跑,發作越快,心裡發急,只是一個勁的狂奔,奔跑當中,心跳耳熱,更是害怕,心想:一定是蛇毒發作了,如果不能及時感到醫院,我就會和姓錢的一樣,中毒死去。
心裡越急,奔跑越快,他一路疾奔,只用了幾分多鐘的時間,便趕到了那家醫院。
那家醫院晝夜不休,大廳的門敞開着。他顧不得喘一口氣,便直接進去,到了醫院的大廳。
向大廳裡掃了一眼,導診臺的值班護士正在打盹,他喘着粗氣,急急的問了一句“護士,我被毒蛇咬了,要去哪一科?”
那護士眼也沒有睜開,便淡然的回了一句,“三樓,血液科。”
其實像他這樣的情況,最好是掛急診,但他問的不細,那護士正在打盹,回答自然也不清楚。
他生活窘迫,從來沒有生過大病,小病要麼苦挨,要麼自己在藥房裡買點藥吃,因此也不熟悉醫院的流程,聽了那護士的話,不假思索,便向三樓跑去。
順着樓梯上到三樓,依靠門牌找到血液科。血液科的值班醫生是一個三十來歲的戴眼鏡白胖男子,正低頭觀看病歷。
許莫看到這醫生,心裡頓時一鬆,闖進門去,急急的道:“醫生,我被毒蛇咬了,麻煩你給我看看。”手指伸出,遞到那醫生的面前。
那醫生擡頭看了他一眼,詢問道:“掛號了嗎?”
許莫一愣,這才記起,自己忘了掛號,急忙道:“我被毒蛇咬了,恐怕一會就會發作,你先幫我看看,我回頭立即就去掛號。”
那醫生揮了揮手,只說了一句,“先去掛號。”
許莫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懇切的再次道:“我怕我撐不到那個時候,醫生,麻煩你先幫我看看有沒有事,我立即就去掛號。”
那醫生轉過頭去,重新低頭觀看起病歷來,再不理他了。
許莫又慌又怕,再次道:“麻煩你了,醫生。”再次伸出手指。
那醫生突然猛的一拍桌子,不高興的大喝道:“你沒長耳朵嗎?說了讓你先掛號,先掛號,聽不懂人話還是怎麼的?”
許莫心中惱怒,想要發火,卻不得不強行忍住,急急的問了一聲,“掛號在哪兒?”
那醫生不耐煩的回了一句,“一樓。”又不理他了。
許莫無奈,只得從三樓下來,重新跑到一樓,他剛一回到大廳,看到附近站着一個保安,便急忙問道:“師傅,掛號在哪?”
那保安順手幫他一指。許莫匆忙之間,還不忘說聲感謝,接着便向掛號窗口趕去。
由於是在深夜,掛號窗口前也無人排隊。許莫快步走到窗口跟前,看到裡面有人,便大聲道:“掛號。”
窗口值班的是一個年輕男護士,正坐在位子上用筆寫着什麼,聞言頭也沒擡,冷淡的問了一句,“什麼科?”
許莫急忙回答:“血液科。”
“五塊!”那年輕男護士說了幾句,接着向窗口伸出手來。
許莫伸手掏錢,剛一摸到自己褲兜,臉上就變了顏色,他急急忙忙的跑出來,居然忘了帶錢包。
他被小青咬到之後,又慌又亂,又驚又怕,只知道若不及時醫治,自己就會中毒而死,哪裡還能想得到這些細節?
此時面對這種結果,瞬間被嚇的面無人色,心裡想着:這時回去,哪裡還來得及?只怕還在路上,我就毒發死了。
擡起頭來,向窗口內看去。那男護士見他久不交出錢來,已經把手縮了回去。
許莫心中毫無底氣,低聲詢問道:“我錢包忘了帶,能先幫我掛個號麼?我回頭立即把錢送回來。”
那男護士毫無反應,像是沒有聽到一般。
許莫接着又道:“能不能先借我五塊錢?我過一會就還你。”他心氣剛硬,從來不擅長求人,這話用詞硬朗,語氣卻已近乎哀求。
他對醫院的流程瞭解實在不多,此時只想着掛號,卻不知道,縱然掛上了號,也要先交了錢,醫院纔會給自己治病。
那男護士還是沒有理他。
許莫有心不再多說,想起那姓錢的死後的慘狀,心裡一寒,大聲道:“我中了蛇毒,再不醫治,馬上就要死了。”
那男護士神情淡然,眼睛都沒有眨一下,提起筆來,又在紙上寫了起來。
附近的人聽到他的聲音,紛紛轉過頭來觀看,許莫一一掃視過去,這些人與他目光一觸,又立即轉過頭去。
許莫見此情景,神色頃刻之間,變得灰敗無比,想要苦苦哀求,卻不知道要哀求哪個。況且他僅餘的一點自尊心支撐着他,讓他無論如何,都說不出祈求別人的話來。
他心裡悲涼,想要大罵,卻沒有力氣,想要怨恨,也不知道怨誰。最後咬一咬牙,迅速下定決心:我回去拿錢也就是了,大不了在半路上毒發身亡,也絕不祈求別人。
當下不再多想,向家裡的方向跑去。他焦急之下,腳下不穩,跑到大廳門口的臺階時,被絆了一下,摔倒在地上,向前跌了出去。
這一下摔得十分厲害,四肢先行着地,只覺全身上下都似散架了一般,麻木疼痛至極。
他掙扎着就要爬起身來,無意中向自己被咬的手指看了一眼,忍不住‘咦’了一聲,叫出聲來。
他被小青咬到的是右手中指,小青牙齒細碎,一口下去,在他的右手中指上留下了兩個極爲細小的傷口。
此時藉着醫院裡路燈的燈光以及天地雪光,但見自己手指上那兩個極爲細小的傷口,在這一段時間當中,居然結痂癒合了。
他慢慢的從地上爬起身來,用大拇指在結痂的傷口上輕輕按了按,除了一股輕微的疼痛感之外,並無其它異常。
他突然感到不對,按理,被毒蛇咬到之後,傷口處應該發黑,有一種麻木的感覺,然後向身體其它各處蔓延,但是此時,自己的感覺完全不是那個樣子。
他奇怪之下,用力在結痂的傷口處按了按,傷口復又裂開,鮮血隨之流了出來,他返回大廳,湊到燈光下仔細一瞧,那血液也是紅色的。
“難道…”他心裡突然一喜,忍不住猜測道:“我並沒有中毒?小青雖然以其它毒蟲的毒囊爲食,自身卻無毒性?”
他猜測的其實也不全對,小青雖然以其它毒蟲的毒腺爲食,食用之後,卻通過蛇涎分泌了出來。最近這段時間以來,它一直以彩色毒粉爲食,分泌出來的是幻夢粉。
那幻夢粉也是毒物的一種,毒性卻是致幻效果,對他自然造成不了什麼傷害。
也是他被咬到之後,太過慌亂,以至於失了方寸,不然的話,仔細看看,便不至於發生像剛纔那樣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沒事,心裡一鬆,迅速安定下來,暗暗慶幸不已。當下定了定神,便往家裡走去。
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整個大地都似乎晃動了一下。許莫猛吃一驚,差點再次摔倒在地。
忍不住擡頭向前望去,遠處火光閃現,半邊天都似乎亮了起來,如同白晝,白光當中,又有黑煙滾滾,一股濃烈的刺鼻惡臭迅速蔓延過來。
他向火光的方向仔細看了幾眼,心裡突然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感覺,那個方向,正是自己租房所在的方向。
醫院大廳裡的人聽到動靜,也都跑出來,向着那個方向觀看。
許莫想起小青,擔心它的安危,不敢停留,迅速往回跑去。一路之上,好多人都穿上衣服,從家裡出來,或向那個方向看,或向那個方向趕去。
警車和消防車的聲音響起,迅速超過了他,向那個方向聚攏過去。
許莫見此情景,心裡越發焦急,隨着他的奔跑,距離住處越近,那火光越大,黑煙越濃,刺鼻的惡臭味道也越強烈。
他回到租住的小區,在小區外的廣場上,遠遠的便看到一大羣人聚在路口,黑壓壓的盡是人頭,警察設置了路障,將這羣人擋在外面,無法靠近。
他走近前去,擠進人羣當中,踮起腳尖,向裡看去,好幾輛消防車停在裡面,無數的消防員正在忙碌滅火。
而他租住的那棟房子,正處在火光當中,卻早就變成了一片瓦礫。不出意外的,剛纔發生爆炸的地方,正是他所租住的這棟房子。
他急火攻心,大叫一聲“小青”,接着便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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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最後一段沒寫好,我回頭看看怎麼改改。另外,小青要到第六卷纔會再出現了,也是在第六卷化人